第一百四十章 東瀛浪人
盧勇建的聲音漸小,旁人不明白其中緣由,弘晝是知道透徹的,炮管同槍管,都是有使用壽命的。若是海上作戰,那確實需要高精度,但若是海戰已經結束,以火炮支援洗地的話,精度就不是非常的重要。
弘晝見盧勇建面色漲紅便替他解了圍,「現在船很重要,速度要加快。另外,槍更重要,我們不可能只呆在海上,海戰不過只是開頭,任何戰爭都要在陸地上結束。換句話說,我們很快就會登入,就像一百多年前,倭寇是怎麼做的,我們便怎麼做,這叫因果輪迴!而且~」弘晝停頓了下,深吸了口氣,繼續說到:「而且戰艦也不是為東瀛的嘍啰們準備的,他們還不配!」
「王爺說的對!」只要是弘晝說的,嚴祌他都說對,現在他們所接觸到的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是弘晝提出來的,既然弘晝說了那是因果輪迴,那便就是因果輪迴,日後在那片土地上弄出點什麼,那也是他們活該。
「槍比船容易!」只要不提船,盧勇建心裡就踏實,他表情放鬆,身體靠在椅子上,緩緩說到:「我們改進了製造槍支的工藝,流程雖然有所增加,但是整體的時間縮短了一半。到明年年初,可以裝備五千支。」
弘晝手下的人目前使用的基本上都是洋夷的燧發槍,這些槍是弘晝買來應急的,大批量的裝備八一杠才是他想要的。他低頭沉思片刻,兵不在多,貴在精。
前廳僅是片刻的安靜,短短的時間內,這裡坐著的人無一不是表情凝重。對於境外擴張最有經驗的就是嚴祌,但雙方即便有利益的衝突也僅僅是小規模的。東瀛就不一樣了,弘晝的計劃是完全吞下,而且是以武力為基礎。
戰場弘晝去過,那是冷兵器交錯的地方,也僅僅是金川一塊彈丸之地,東瀛比金川要大的多。
「我們分兩步!」弘晝說出自己心中徘徊已久的計劃,「第一步,先打通東瀛內部。東瀛和大清一樣實行海禁,所以在那裡我們沒有辦法主動做生意,但是我們可以被動。我曾聽說浙江沿海一帶常有倭寇流竄,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盧勇建想了會說到:「是有一些鬼鬼祟祟的浪人!」
「那就好辦!」弘晝笑容姦猾,「子旭,糖粒準備好了么?」
「好了!」杜成川肯定地點頭。
「好!讓他們把糖粒帶回去,告訴他們這可是能掙大錢的寶貝。呵呵,不用多說,那些浪人也一定識貨。」弘晝面向盧勇建認真地說到:「一點點地逐步增加交貨的數量,十分貨收兩分錢、八分話。我們要知道東瀛沿海的水文,海軍戰船的分佈,沿海人口密度以及各諸侯國勢力分佈。」
「好!」盧勇建端正身體,表情嚴肅認真。
「第二部分,我來著手,三批人在耿重那裡訓了半年,是時候幹活了!」弘晝在末了不忘再強調一句,「加上緬甸的兩千人,我們的人數也不足八千,與朝廷軍隊相比還是差得遠。成長在境外,羽翼豐滿,我們再回來!」
寒露后的浙江早已別離酷熱,正午了卻未曾見到太陽,海鹽城中福來酒樓里坐滿了人。沒有見到太陽是不是意味著今天的太陽可能是從西邊出來的,今天來酒樓的客人比往日要多得多,還都是壯漢,真是奇了,飯點一到,這裡便一張空桌都沒有。
「福來,福來,今日真是福來,要是每天都這般,那我這酒樓可就能多少掙點了。」明明是開心的事,掌柜的卻趴在櫃檯上嘆氣。
韓士承抬起頭,看著頭上的門匾,那福來兩個詞尤為醒目。沒有鬍鬚,他摸著光滑的下巴,單手背在身後,目光轉向酒樓深處,臉上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韓士承一踏進酒樓,掌柜的便馬不停蹄地奔了出來,一臉歉意地說到:「大人可是就一位?也不知今日是怎地,竟然會來這麼多客人,小人這地兒窄,您看這已經沒有多餘的桌子了!」
「沒關係!」韓士承從進來開始,目光就盯在角落裡的那群人身上,他指著那群人的背影對掌柜說到:「沒事,我和他們擠擠!」
「這?」掌柜的順著韓士承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坐著三個東瀛浪人,三人頭上頂著個鬏,辨識度很高。一張四方桌,一人一邊,這三個浪人是他這裡的常客,雖是浪人,卻沒在他這裡鬧過事。不過韓士承想要和浪人坐在一起,掌柜的心中總覺得有什麼不妥。
掌柜正要開口,韓士承便抬手制止了他,開口笑道:「我們認識,你去取一壺好酒,記住了,我要最好的!」說完便將握在手掌久已的銀錠攤在了掌柜眼前。
錢到眼皮子下豈有不拿的道理,掌柜收下銀子便快步走回櫃檯。
就好像真的是認識一般,韓士承非常自然地走到那三個浪人身邊,在那桌子空著的一方坐下。鄰桌的人目光淡定,鄰座的人目光詫異,這一道道目光都被韓士承給無視了。
韓士承剛坐下,掌柜就拿來一壺酒連同一副碗筷擺在他面前。
提起酒壺,韓士承自己給自己滿上,舉起杯子湊到鼻子邊上聞了聞,掌柜沒騙人,這酒不賴。瞟了眼掌柜離開的背影,韓士承將酒杯遞向右手邊的東瀛浪人。那浪了狐疑,先是盯著韓士承看了兩眼,便將目光落在了酒杯上。
韓士承輕輕晃了晃手裡的酒杯,示意那浪人嘗嘗。在狐疑和同伴贊同的眼神中,浪人接過韓士承手裡的酒杯,淺淺抿了口,霎時間皺起眉頭,仔細地觀察手中的酒杯,片刻又將目光轉移到自己的酒杯上。那浪人端起兩杯酒,左右兩手不停地對比。忽然間,那浪人的臉上莫名地浮起憤怒的表情,他將右手的酒杯用力扣在桌子上,口中罵罵咧咧,儘是韓士承聽不懂的鳥語。
顯然掌柜給他們上的那壺酒遠不如給韓士承的那壺,興許是掌柜的忘記了這茬,那浪人正要站起身找掌柜理論,他的同伴亦是舉拳釘桌表示心中的憤怒。
浪人的動作引起了韓士承身後那桌人的不滿,卻見韓士承自顧自地搖搖頭,抬手攔下了起身的那個浪人,笑著將自己的那壺酒擺到了浪人的面前。那浪人疑惑,開口說話,卻是如同鳥語狗吠,韓士承聽不懂半個字。
浪人不客氣,給自己的空杯子里倒滿了酒,對著韓士承敬了敬,便抬手幹了。
瞧著浪人的客氣模樣,韓士承禮貌地笑了笑,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只能靠手去比劃。韓士承對著面前的那壺酒指了指,隨即大拇指使勁朝下,臉上更是露出鄙夷的神色。
韓士承右手邊的浪人再度詫異,他看了看手裡的空酒杯,疑惑地望向韓士承,方才他喝的酒已經是上品,難不成這家店裡還有更好的?
不顧桌子上三個表情怪異的浪人,韓士承站起身拿過浪人的那壺酒,倒在他右側浪人的杯子里。這一杯是劣酒,四人心知肚明。韓士承從懷裡取出一個小葫蘆,那葫蘆呈紫色,極是小巧。他摘掉塞子,往浪人的酒杯里倒了些像是細糖一樣的粉末,拿起杯子輕輕晃了晃,放在浪人的面前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個陌生人往你的酒杯里撒了莫名其妙的東西,會去喝的人絕對是個傻子。那浪人眯起眼仔細地打量起韓士承,面前的人不過三十齣頭,像個儒生,並且這個面龐白皙乾淨的年輕人臉上透著一股和善。他心中細想,自己與這中原人素不相識,且無冤無仇,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麼多人,斷然不會下毒來害自己。
那浪人看了眼兩個同伴,低頭對著酒杯看了一會兒,舔了舔嘴唇,他很想知道這個中原人到底是使了什麼把戲。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浪人舉起杯子湊近鼻子邊聞了聞,沒有異味,便張開嘴一口氣猛干。
酒喝完,浪人放下杯子,韓士承滿意地笑了,他將小葫蘆放在桌子上,對著另外兩個浪人點點頭,留下一張紙條便起身離開。這裡坐著的不過是三個嘍啰,他很忙的,豈有功夫陪這三個驢蛋閑聊,東西已經撂下,正主很快就會找上門的。
韓士承離開沒一會兒,相鄰幾桌的客人也跟著相繼離開,酒樓里只剩下那幾個東瀛浪人的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