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岳鍾琪
紫禁城的冬天有些乾冷,弘晝搓了搓手,看了看天,現在是晚上了,但是看不見月亮,晚上沒了燭光院子里漆黑一片,他將些要緊的事交代完管家便準備回房間,外面有風,不宜久待。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弘晝坐在書桌前,仔細地琢磨著金川的地圖,四周都是山地,顯然戰場的情況跟他想的不太一樣,兵書什麼的這個時候看已經沒有意義了,這不是考試,背上不見得會用。
他的手邊放著兩個捲軸,黃綢布鑲金,他很在意那兩個捲軸,看了會兒地圖便轉向捲軸。弘晝拿起其中一個仔細地觀摩,很遺憾這裡面不是火遁,也不是百機操演。弘晝輕輕地展開它,這是一道任命岳鍾琪為四川提督的聖旨,聖旨上面提到的人弘晝不認識,但是看名字應該是個漢人,乾隆竟然會動用一個漢人,這讓弘晝有點意外。他小心的將聖旨卷好,放在桌上,那道聖旨的邊上還有一個捲軸,那也是一道聖旨,這道聖旨是他下午進宮向乾隆皇帝求來的,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來準備再檢查一下聖旨的內容,這道聖旨對他來說極為關鍵,即便是親王,身為經略,他依然要依靠這道聖旨,這是他是否能打贏這場仗的最後保障。
「還不休息?明天可是要出門的!」門推開后一陣涼風帶著清香進來,他急忙捲起桌子上面的地圖,連同聖旨一起壓在書本下面。
「外面這麼冷,你怎麼還不睡,都已經染了風寒!」弘晝反問何嫣,關切,又有些氣惱。
「瞧你燈亮著,便過來瞧瞧!」女孩好奇地看著他的書桌。
「沒什麼,皇兄命我做事,總得有道手諭!其實也沒個什麼!」弘晝拉過女孩,抱坐在腿上,摟著女孩的腰,「不要擔心,只是些尋常的事,很快便會回來!」說完撫了撫女孩的背。
女孩瞥了眼書桌上的黃綢,見他不想說便也不再問,心中似乎是猜到了什麼,緊緊的摟著弘晝,「萬事皆要小心,這個世界上最難防的就是人心。」她貼著弘晝的耳朵慢聲細語的叮嚀。
「放心吧!我有分寸!」相聚又是別離,弘晝微笑著看著女孩,「在府里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就吩咐吳叔,若是有難事,你便去找傅恆!」他沒有提讓女孩回去的事情。
「嗯!我知道的!」說完對著弘晝的嘴唇一口咬了下去,「你的夢真的忘記了?」女孩輕輕推開他的頭問他。
「忘了,也有的沒忘!忘不忘又有什麼關係,夢每天都有人做,而我就是我,我依舊是那個荒唐的弘晝!」
女孩聽完笑了笑,將他的腦袋摟進懷裡。雖然穿的不少,但是這個距離未免太近了,弘晝有些尷尬,很享受,畢竟真的很軟,但又很難受,下面被壓著勒的疼。既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弘晝還是很放肆的在女孩的胸口蹭了蹭,嗯!很舒服!
忽然腦袋一疼,女孩的下巴對著他的腦袋來了一下,「得寸進尺!」
「哪有,提前感受下!」說完,弘晝一臉猥瑣嘿嘿的笑著。
瞧他的猥瑣樣,女孩從他身上跳了下去,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你慢慢呆著吧,我回去睡覺了。記住哦!不準沾花惹草!」說完便往門外去,到了門口不忘向弘晝扮了個鬼臉。
看著女孩離去,弘晝又把心放回到眼前的聖旨上,他沒有再檢查,把兩道聖旨分開,小心的收藏好!做完這些,他再次環顧了下房間,笑了笑,打了個哈氣,伸了個懶腰,不是貪戀現在,只是過去我已忘懷。
天還沒亮,弘晝已經起身,他悄悄地走向何嫣的房間,他輕輕地推門,門卻沒鎖。姑娘的房間和他是緊挨的,算是在他的裡屋,要去姑娘的房間得從他的房間穿過。平日里門會鎖上,主要是防狼,狼就他一隻。可是今天門卻沒有鎖,一推就開了,燈柱上的蠟燭搖曳著醉卧紅塵的餘光,弘晝輕手輕腳的走到女孩的窗前,靜靜的看著女孩,睡相很甜,他輕輕的在女孩的額頭上吻了一口,便起身緩緩地退出房間,靜靜地關上門。門關上的剎那,女孩睜開眼,扯了扯被子,把半邊臉蒙了進去,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門口看。
臨行前,弘晝去了趟皇宮,看看皇帝要什麼要交代的沒有,按理五點前宮門是不會開的,但是今天是特例,一到門口,便有凍得直哆嗦的太監在那候著他。乾隆皇帝一夜沒睡,頂著個熊貓眼看向弘晝。「你到了那裡,想要做什麼便做什麼,不需要顧忌,朕只需要結果,朕想要的結果!」
「臣弟謹記!」弘晝看向了乾隆,有些話埋在心裡,他本想趁著這會功夫訴給乾隆,但是想想又放棄了,覺得回來說的話,把握更大一點,便再未開口。
乾隆一夜沒睡,腦子裡全是金川,彈丸之地,整的他寢食難安。乾隆也沒別的要交代了,揮了揮手,你下去吧,朕就在這宮中等你的好消息了。
弘晝退出養心殿,路過慈寧宮,遠遠的站在外面瞧著,裡面有燈光卻無人影,矗立在那良久,直到太監喚了聲才回過神來。
這一走,便是數日,從來沒有過哪次出差像這次沉重,弘晝眺望這京城的方向,眼前杳無人煙。這裡已經是四川境地,離那金川還有些距離。
弘晝沒有進縣府,而是進了驛站,原因很簡單,他不想節外生枝,這裡他只是暫停,等人齊了便會前往軍營。
大半天過去了,已經是下午了,錢文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道了聲:「許哥!人來了!」許榮躍放下手中的地圖,這張地圖他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卻總是看不透。
侍衛領著一老頭進來了,看年紀已過花甲,叫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上戰場,這和要他命沒什麼區別。
老人一來,弘晝立刻上前攙扶,毫無架子,他可不敢讓老人跪下行禮,不是怕碰瓷,就怕一跪下去爬不起來就攤事了。
老人笑道:「王爺!老臣還未如此年邁不堪!!」說完笑了笑,他手裡還握著那段黃綢。
弘晝扶著他坐在椅子上,來人也不推脫,他知道,叫他來,那一定有大事。
「岳大人知道這次要去哪裡么?」弘晝試探性的問,老實說,帶個老頭累贅,他不明白皇帝把這人塞給他做什麼。
「承蒙皇上厚愛,再次啟用老臣,既然皇上賜老臣提督的職務,再加上金川那鬧得沸沸揚揚,想來也是和那莎羅奔脫不了干係!」人上了年紀說話速度也慢。
「岳大人認識莎羅奔?」弘晝有些好奇。
「不單單認識,而且是老交情!」
弘晝眯起了眼,這樣的節奏,怕是會礙事啊!會不會從背後捅我一刀。
「王爺多慮了!老臣的組訓便是忠字,投敵賣國的事情是斷然做不了的!」老人看到許榮躍的表情笑著替他解惑。他這一大把年紀了,這年輕人在他面前想什麼,他自然知道。
「您祖上是哪位?」弘晝多少還有些現代人的思想,這個年代這麼問,顯然不太禮貌,他純粹出於好奇。
「滿江紅,岳鵬舉!」老人笑著淡淡的說,就像是道出一個普通人的名字,也不在意弘晝剛剛的無禮。
一聽這個名字,弘晝張大了嘴,抗金名將岳飛,這老頭是岳飛的後人,有這麼巧的么?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有點不相信。
老人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說的都是事實。
弘晝收回那副驚艷的表情,重新審視這位老人,姜還是老的辣,皇帝叫他來必有他的道理。
「岳大人對金川可是了解?」弘晝問到。
「了解,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過往那山崗上一站,那裡的地貌我還是記得起的。」岳鍾琪很肯定的回答。
弘晝點了點頭,「明日我們便要啟程,大人若是有吃不消的地方,只管提便是!」
老人點了點頭,「倒是先謝過王爺!老朽觀王爺言行倒是有悖於傳言!」
弘晝聽完笑了笑,「耳聽為實,眼見為虛!」
過了片刻,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對著弘晝說:「我軍人馬有多少?糧草幾何?原先的主將是誰?帶的兵械又有哪些?」
弘晝聽完,不得不再次佩服老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軍現有人手不足十萬餘,糧草暫可撐上兩月,後續的還會運來,本王閱過訥親大人的奏呈,鳥統約一千一百把,重炮二十台。」
岳鍾琪想要知道的弘晝都回答了,老人捋了捋白花花的鬍鬚,想了一會,重炮平底可以,可是那金川處處是山,只怕那炮運不上去,反而是累贅。
「大人有什麼好的主意?」
「老朽不知道現在敵軍是個什麼樣的狀態,也沒有見到戰場的布局,不好下定論。以現在的情況看,我們在啟程前,不妨先召集一些鐵匠和木工,最好是漢人或者滿人。」岳鍾琪想了一會兒娓娓道來:「人員足以,那裡都是山,不似平原,人太多施展不開,反而浪費,另外,此戰所過的時間是否已經過長,若是超過半載,可要做好人員心理上的安撫,另外糧草輜重一定不能有差錯!「
「這是要做持久戰的準備了!「弘晝聽完認真道。
「是的!」老人點了點頭,「我軍數倍於敵,當圍而不攻,以求奇謀。盲目的衝鋒,就算勝了也不過是慘勝,慘勝不如敗啊!」
弘晝聞言點頭,他笑了笑,這老頭是個寶啊!他看著岳鍾琪笑了笑說:「就依大人所言!」說完轉過頭向錢文吩咐:「你去召集一些手藝不錯的鐵匠和木工,告訴他們,酬勞不菲,徵召的時日就下午半天!」
錢文走的時候,弘晝又交代了句:「全憑自願!」
岳鍾琪見狀,捋著鬍鬚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