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與君相識(5)
突然從外推開的門,就是硬生生要關也來不及了。
「阮姑娘……咳咳…..」
張捕快一隻腳跨過門檻,一隻腳還在停在外頭,眼下尷尬地不知道是該踏進來呢,還是應該收回去,倒是眼珠識相地轉向了別處。
風因的雙手抵在憐箏的身旁,像是將她圈在了胸膛,耳鬢廝磨,看起來說不明的曖昧。
張捕快心裡暗自嘀咕,這兩個人談起情愛來怎麼也不分場合,無足輕重的……
憐箏猛地一跺腳,雖有幾分被撞破的羞惱,可那清透的眸底倒也釀滿了玩笑意味。
風因的臉瞬間漲紅,抿緊了唇,慢慢彎下了腰,別開了身子,單腳跳離了憐箏的周身。
這丫頭,下腳的力道倒是夠狠……
「屍體已經驗過,有其餘的線索,但是今夜已經太晚了,您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再前去衙門詳細交代。」憐箏從拿過風因一一記錄明細的紙卷,小心疊好,放進了袖口,「我先保管著,等細細看過確認無誤后,再上交大人。」
「好的,阮姑娘,今晚安排你暫住在縣大人的府邸,可好?大人正讓我帶您前去。」
憐箏妙眸一頓,就有了幾分的想法。
桃林鎮的民風淳樸,這大人放著這好好的官衙不住,居然還有擅自建造了府邸?
憐箏略一思索,心裡拿不定主意,可眼下卻不好推拒。若是明目張胆地拒絕了,只怕沒有給這大人留足了面子,是要招惹麻煩,可若是當真去了,怕是又要沾惹了其他人。
「猶豫什麼?」風因一瘸一拐地走上來,瞄了她一眼,二話不說握住她纖細的右手腕子,朝懷裡牽扯了兩下,「張捕快,我也一起,麻煩您前方帶路。」
張捕快笑了笑,倒是痛痛快快地大步轉身走了。
阮憐箏徐徐抬頭瞧他一眼,所有捕快都不敢攔他,畢恭畢敬的態度倒像是有點身份的人。
方才思慮的有些多,眼下這人倒是直接替她拿了個主意,好在這主意也沒拿定錯,倒是她自己兒想得太多。這桃林鎮的大人壓根沒將一個小仵作放在眼裡,只是晚上事情鬧得這麼大,左不過需要個安排暫住下來,才只整理一間了小屋勉作休息。
這也好,果真是她自己想多了。
憐箏鬆了口氣。
一間小小的門面客房,張捕快簡單說明了洗漱的地方和茅廁的位置,距離雞鳴也沒幾個時辰了,憐箏便請張捕快忙回去歇息,就自顧自地找地方打水洗臉去。
「你還沒走?」
張捕快早就離開了,以至於憐箏都從小院落的井打了盆水上來,都端回房間了。可就這會兒子功夫,沒想到有個人竟還厚著臉皮堵在這屋門口。
「大夫不是囑咐你不能沾水嗎?偏等我一晃神你就沒了影兒……」
他站在門廊邊上,不知道怎麼就換了身衣服回來,踩著風劈手奪了她的木盆,放進裡屋,將擦臉的帕子浸濕,再扭干,遞了過來,歪頭笑笑:「……腳步到快。」
「夜深露重,衛公子與我孤男寡女只怕於理不合,多惹是非。」
話雖是這麼說了,憐箏卻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接過毛巾。
「說的你倒也不像是拘禮的女子,想來我是看走了眼。」風因只覺得好笑,卻也出了門,只是沒走遠,靠在了窗台上,推開窗戶,隔著窗欞喊話:「一個手能握刀,身擔仵作的女子,還真看不出你還能有怕的時候。」
「衛公子說的是。」憐箏眼含了盈盈笑意,「要麼你讓我試試手,今日我的手倒還生著呢。」
風因做出一副忙要避開的樣子,腳下卻怎麼也沒動,他喊道:「可不要了,我惹不起姑娘,還躲不起嗎?」滿面的溫柔,唇角的笑竟是怎麼都化不開。
「想來也是,女仵作,手執一刀,只盼你日日莫要招惹了閑人,若是日後躺在我刀下,我可真不與你客氣。」憐箏垂下眸子,纖纖玉手將帕子擦過臉頰,這才露了笑意。
風因悠悠眯眼:「好你個小小女子,我定要想個法兒好好治你一治。」
憐箏將帕子丟回架上,伸個懶腰,隨後舒服地朝床榻上一躺,迎上風因戲謔的笑眼,不由得玩笑一想:「衛公子,你可甭忘了,我這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你還賴上我了是吧。」擠眉弄眼誇張,到底是藏不住眼裡的笑,「也不知道我送人去醫廬的時候,是誰哭著鬧著非要讓我放她下來。」
哭著鬧著?
「我還真不認識這麼個人。」
憐箏閉了眼,舒舒服服的涼風順著窗柩爬進來,倒是涼爽。
靜了片刻,風因再朝憐箏望去,她的手垂落在床榻邊緣,已然沉沉睡去。
這幾日本就疲倦,眼皮下一小團烏黑,又是連趕了路,撞上這麼些個事,著實累了。倒也不曾想,剛閉了眼就沉沉地睡了。
難為風因還想多說幾句話,床榻上的人自顧自睡得香甜。他飛身躍坐在窗台上,朝裡頭輕輕巧巧地望著,光線不亮,卻也足夠看清那清水出芙蓉的模樣。
憐箏本就不喜塗脂抹粉,臉頰毫無粉黛,洗了臉,幾縷沾濕了的發梢勾在唇邊,男裝的領口又難免有些大,露了幾分鎖骨線,修長的白嫩玉頸,真是忍不住讓人火辣辣地貪看著。
這樣的美色,也不知能否與那禍國殃民的蘇妲己齊名?
區區一小小女子,手撫屍,命執刀,就已經為自己這一生想好了打算,嫁與不嫁,名或聲,於她而言,也不過是飄忽的話。難不難聽,也聽不進她的耳朵。
在這樣的年代里,有幾個女子膽敢這樣做,單憑這點,風因就知道自己沒找錯。
比起她的絕色艷姿,這樣的心氣才真真讓他刮目相看。
只可惜內衫的盤扣那樣緊,方才又在門口和窗邊逗留,想來還是存了幾分防備。
要是當真推門進去了,只怕她就該驚醒收拾他了。
風因又是欣慰又是嘆氣。
這小小女子,當真是好玩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