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執子之手共偕老
從上林苑出來,鳳儀即刻趕到紫梧宮。
還未入門,便聽到白君痛苦地嘶喊。
鳳儀正要破門而入,卻被大理寺卿程然所攔截。
「還請上皇止步。」程然自小被白嶄君收留,所以除了白君,他不曾把誰放在眼裡。
「你認為你阻止的住么?」正要強勢入門卻聽到。
「上皇這個時候進入,只會置白君於死地。」
鳳儀即刻止了腳步。
「白君到底怎麼了?這個時候你還要隱瞞么?」程然雖是氣憤鳳儀,但也知曉輕重。
白君一直不讓自己告訴上皇他真實的病情,就是害怕她擔心。
「這個時辰,正是白君屍毒發作之時。」
「孤不是將克制屍毒的火毒術功法給他了么,為什麼還會如此?」
「屍毒一旦發作便如萬蟲撕咬,千針刺骨。而白君向來體制過弱,強行修鍊火毒恐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為什麼從未聽他提及。」鳳儀頓時心如刀絞。
她似乎明白了走火入魔背後的恐懼。
他是在恐懼她們會重複前世的結局。
他什麼都為自己籌劃好,什麼痛苦都自己扛。
這就是他的愛,是那麼的卑微又是那麼的偉大。
或許在別人看來,他就是暴君,昏庸無道又冷血無情。
可是他卻把世上最美最柔的愛情全部傾覆給自己毫無保留。
甚至破規毀矩,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親自將自己推向了天下之主。
他負了天下人,卻唯獨沒有負自己。
而自己又為了他做了什麼。自己誰都沒有辜負,卻唯獨辜負了他兩世。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他失了天下,失了民心,甚至失了男人僅有的威嚴自尊。
他是坊間的笑談,是朝堂之上的恥辱。
請問這樣的付出與犧牲,他到底得到了什麼。
鳳儀突然明白,他只剩自己了。待聽到裡屋漸漸平穩的氣息。鳳儀終於顫抖地推開門。
看到白君面無血色,紫黑的嘴唇在不停地顫抖,手上有明顯的抓痕,還有那身上的一層薄冰。
鳳儀急忙半抱起他痛哭:
「嶄君,你不要嚇我,我錯了。」說完兩行清涕傾盆而下。
白君恍惚聽到鳳儀的呼喚悠悠轉醒。
這是他自從中了屍毒每天必經的經歷。
他無力的手輕輕撫摸著鳳儀的臉頰。
「不要哭,鳳兒。我沒事。」
「這叫沒事?為什麼瞞著我!你不知道我會心疼么?」鳳儀本已找到可以續命他二十年的法子。
可是依舊此番情形怕是孩子還沒有出生,他便要棄己而去了。
不行她必須要熬過這段時間。她先是將他扶持在床。用熱毛巾親自為他擦洗全身。
「讓下人來就行。」白君心疼地止住。
「以後這些事我要親自上手。寸步不離你。」鳳儀按住他嚴肅的說道。
不僅如此她還將御案搬至紫梧宮。
除了上朝時間,其餘她都要就在紫梧宮。
「鳳兒,這樣的你有點不一樣。」
「這樣的鳳兒。你不喜歡么?還是說你害怕辛苦不願意和我一道批閱奏摺。」
「不,我很願意。也很開心。」白君突然笑開了花。
「你看這是什麼?」鳳儀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綉囊上面綉著比翼雙飛。
「送給我的?」白君欣喜若狂。
「想我鳳儀榮華富貴一生。從未為任何人親自綉過東西。」
「真的么?花子葉都沒有么?」
「沒有,我的第一次都給了你。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第一次通通只為你。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你。」鳳儀調侃道。
「娘子說的對。」說完白君親昵地在鳳儀的臉頰上輕啄一口。
鳳儀也不示弱開始熱情的回應他。
餘下這二十年她要傾盡所能的去愛他。
北玄國依舊的小鎮,藺守之帶月荷鋤歸。
只是自從他下水抓魚受了涼如今已有四日了。
他自認身體強壯,自父母雙亡每每生病在外他都是硬扛過去,如今也不例外。
而這次好像比它時嚴重許多,身體甚是乏累,體虛無力,咳嗽了好多天也不見好。
為了不打擾離兒,這幾天他都是和疾風共寢一屋。
「主子,您回來了。」詩兒的奶娘李氏抱著詩兒打著招呼。
藺守之又是一陣狂咳,他只感身體被抽空。
從離兒屋裡出來的綉雲看此急忙上前扶住:
「藺上將,綉珠去山裡采了一些葯已經熬上了。一會子您把它喝了吧?還有半隻雞我也給您清燉上了,這個時候,您就別固執了。」
「不用。」說完藺守之看了離兒屋一眼。便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去了浴棚。
綉雲一看不是事,他不讓買葯,採的葯也不喝,還不讓離兒知道。
這樣拖下去,看情形,他遲早會垮掉的。
於是,綉雲再也顧不得藺守之的那些無理取鬧的警告來到莫離兒屋裡。
「夫人,藺上將生病好幾天了,也不肯吃藥,剛我看他快要不行了。」
「不行了。怎麼回事。」莫離兒頓時起身。
綉雲無奈只得把藺上將下水抓魚受涼以及不肯就醫喝葯的事娓娓道來。
「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他現在在哪?」
「藺上將剛回來就去沐浴了。」
莫離兒也是此時才明白為什麼藺守之這幾天草草看她一看叮囑事宜便出去。
她還自以為是他嫌棄自己了,卻原來。
「葯熬好了么?」離兒問道。
「綉珠已經熬上了估計快了。我熬了冰糖雪梨和燉了清湯,你勸他喝下吧。」
藺守之如舊來到離兒屋內。
離兒捕捉到藺守之的氣息,綉雲早已把雞湯送上便識相的退了。
「你……」二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又是不約而同。
隨即兩人相視一笑。
藺守之強忍住嗓眼的瘙癢,一口悶痰硬是被他憋了回去。
聲音不覺嘶啞:
「燒餅。」說完藺守之已將燒餅遞上。
隨即便趁離兒不覺速步出門清理了口中的污穢。
卻聽見離兒在叫藺大哥。
「離兒。」
「這個冰糖雪梨不夠甜,你能幫我喝掉么?」
「讓綉雲重製吧!」
「我都知道了!」離兒不打算在掩飾,繼而說道:
「你……」「生病了,為什麼不吃藥。為什麼不好好吃飯。」離兒噘著嘴怒氣沖沖。
「離兒,我。」
「這冰糖雪梨你若不喝,我以後也不喝了。」藺守之無法一口盡了。
「給你。」說完離兒遞給藺守之一個燒餅。
「和我一起吃。綉珠特地在雞湯里放了一些枸杞。」離兒由於失明只能憑著感覺說道。
「我不餓。」
藺守之微微有些顫抖,一絲溫暖上頭。
「我知道你喜歡吃苦瓜。可是如今你就將就些吧!」
「我……」
藺守之多想告訴她,他一點也不鍾愛苦瓜,自從認識了她。
他才知道甜可以使人少痛。看離兒一臉的堅持。他便鬆口:
「好。」
這是他和離兒第一次共用一個碗吃飯,也是這時他才知道,人與人之間還有這樣一種有點酸有點甜還有點澀的滋味,是那麼讓人甘之如飴。
他激動地忍不住咳嗽。
離兒搜索著他的背為他輕拍著,有些時候看不見便沒有了羞恥心也沒有了恐懼感。
所以藺守之和她一起同床共枕她無感,她與藺守之之間那些若有若無親密無間的觸摸她也沒了羞澀。
可是這些對藺守之來說又是別有洞天,他好似一天之間體會到了人間的七情六慾。
望著近距離無害的她,她的眼睛是那樣清澈那樣明亮。
她的氣息盡數灑在自己的臉上,於是又是一陣猛咳。
這時綉珠把葯送上來。
「正好,葯來了。快點喝了。」
「我從不喝葯。」
「難道你從不生病么?」
「不是。」
「不是,你就把葯喝了。」藺守之不想在此件事上在浪費時間。
離兒聽他許久都未回答頓時有些心急。
「給你。」說完離兒從懷裡掏出一塊棗泥糕。
「有這個,就不怕苦了。」離兒天真無邪的眨著眼睛。
藺守之只覺熱的更厲害了,那顆快要從胸腔蹦跳而出的心已經不受控制。
「你留著吃。」離兒頓時有些惱了。
「說白了你就是不喝對么?」
又是一陣沉默。
「好,那我也不喝這治眼睛的葯了,你也別在勸我。」
「不行。」藺守之急忙穩住離了肩。
「你不要勸我了。」
「離兒。」藺守之神色一急。
「你走吧,我困了。」藺守之最怕離兒生氣和哭。
「我喝。」
說完又是一口盡了。
「以後把我的葯和你的葯一起熬,我監督你喝。」
「離兒,我……」
「不許反駁。」
說完離兒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是二十多天以來她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藺守之不覺彎了嘴角。
「我一個人睡著害怕。整天黑乎乎的,晚上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
「我讓綉珠過來。」藺守之失落非常,他不能。
一夜一夜的咳嗽讓他無法控制,他不能擾了她。
「額?那那那好吧!」莫離兒不好直接出口。
藺守之也不好再久留,但是從進門的那一刻,笑容羞澀溫暖便在他的臉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這一天,他倍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