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過往
好疼!渾身就像是要被擠碎了一樣……
葉徽一隻手扶著車座,另一隻手施展著治癒魔法,無數星星般的淡綠色光芒,像一群不停跳動的精靈一般,拚命地修補著他的身體。
從手臂到肩膀再到身體,從骨骼到內臟再到皮膚……
即便是治癒的過程,那種疼痛依舊深入骨髓……
「啊!」
突然間覺得胸口一痛,葉徽慘叫了一聲,一口鮮血吐在了前面的車座上。
坐在旁邊的女生急忙嫌棄地往角落裡迴避了一下,從提包里拿出一沓紙巾,擦了擦濺到自己褲子上的的血跡,結果卻越擦越臟,怎麼也弄不幹凈了。
她氣憤地把紙巾扔到了窗外,瞪了旁邊的葉徽一眼,嘴裡嘀嘀咕咕地抱怨著什麼。
葉徽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到,他也已經無暇去顧及這些了,血液混著唾液,從他的嘴裡止不住地往外淌,他甚至都無法抬起手去捂一下——手臂疼得厲害,肩膀疼得厲害,胸口疼得厲害……
「同學。」隨行的老師走了過來,「你還是快去醫院吧,你現在的傷勢很危險。」
「我的任務是保護同一輛車上的同學,至少請讓我跟隨你們到達機場。」
葉徽話剛說完,旁邊就有一個男生嚷嚷起來:「你跟著又有什麼用啊,真出了事你除了拖後腿還能幹嘛啊?」
聽到這話,葉徽覺得心頭一股怒意油然而生,他咬著牙瞪了那個男生一眼,右手摸索著握住了身旁長劍的劍柄,漆黑的劍身在陽光下流露著一絲殺氣,彷彿在替他的主人訴說心中的不滿一般。
還沒等到葉徽發怒,又有一個老師走了過來,趴在葉徽的耳邊低聲告訴他:「同學,你還是去醫院吧,剛才司機說了,你這吐的滿車都是血,洗起來很麻煩的。」
葉徽扶著車座站了起來,看著那個老師的眼睛,對視了片刻之後,那個老師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身背對著他不說話,可周圍人的低聲議論卻不斷地飄進葉徽的耳朵里。
葉徽徹底絕望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用虛弱的聲音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
「我是為了保護你們才受傷的誒。」
車停了,然後又走了。
只留下一個十九歲的瘦弱男子,一隻手拖著一把黑色的長劍,一隻手捂著嘴,鮮紅的血還在順著他的指縫,不停地往下淌。
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突然雙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周圍人來人往,卻沒一個人回頭看他一眼。
機場裡面人山人海,學生們的興奮期待之情溢於言表。
凌萱低頭跟在隊伍的最後面,機械地邁著腳步,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其他班的隊伍里。
「凌萱,這邊。」
聽到涵煜的聲音,凌萱才注意到自己走錯了方向。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啊?怎麼了嗎?」涵煜伸手扶住凌萱的肩膀,語氣中滿是關切。
「沒有。」凌萱輕輕推開了涵煜的手。
「馬上就要和你爸見面了,開心一點嘛!」
開心?
我有多久……沒有「開心」過了?
「我開心不起來。」凌萱依舊是那代表性的冰冷語氣,沒有絲毫感情。
「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嗯……你有沒有發現陳子云不見了?」
凌萱這才注意到人群中看不到那個本應無比顯眼的白色身影了,雖然她並不想看到他。
「我管他幹嘛。」
「也對。」涵煜苦笑了一下,自己似乎又選擇了一個很尷尬的話題。
「你們班的人都到齊了嗎?」艾雪從一旁走了過來,向涵煜確認了一下情況。
「嗯。」
「好了同學們,現在按你們的學號排好隊,等一下由涵煜帶著你們跟在363班的後面進機場,我們人比較多,所以一定要保持秩序,明白了嗎?」
凌萱很不幸地排在了隊伍的最前面,負責領隊的涵煜則是站在她的旁邊。
「各位家長朋友們,請看著你們的機票,上面有著我們的工作人員為大家安排好的序號,請各位家長在乘務員叫到你們的序號時走下飛機與你們的孩子們相見,以免造成混亂,謝謝配合。」
「水電361班,1號,周自華。」
「到。」
「1號,周自華的父母。」
「2號,李業勛。」
「到。」
「5號,李鵬雲。」
……
凌萱的雙腿跟著隊伍緩緩地向前挪動,雙手緊緊地抓住衣角,她儘力維持著往日的冷漠看向站在一旁的涵煜:「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啊?」
凌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她經受不住這種等待,太漫長也太孤單。
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她明明從來沒有期待過這一天的。
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涵煜。」沉默又一次被打破,可凌萱依舊沒有找到可談論的話題。
「……陳子云去哪了?」
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我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去問這個問題。
「他剛進機場就用傳送魔法把自己傳送到飛機翅膀上去了。」
凌萱抬起頭,果然在飛機上站著一隻陳子云,依舊是反手持刀,迎風而立,銀白色的長發隨風而起,一時間竟然真的讓人感覺到一種孤高的美。
一個人站在飛機翅膀上,這本來應該是一個極其滑稽的景象,可兩個人誰也沒笑,話題就這麼被結束,而凌萱也不願意它繼續下去。
「你緊張嗎?」涵煜突然問她。
「沒有。」
「如果是以往的話,你是絕對不會主動和我說話的。」涵煜向凌萱伸出手,「緊張的話,拉住我的手怎麼樣?」
凌萱看了看涵煜伸過來的手,沒有作出任何的回應。
隊伍依舊在緩緩前進,耳邊依舊會不時地傳來同學們的談笑聲,聽起來卻彷彿是在另一個世界一般。
凌萱又一次抬起頭看向那個白色的身影,他孤高,冷傲,面無表情,不善言辭,他從來不會參加學校舉辦的活動,從來不會和其他人結伴而行,每次凌萱見到他時,他都是獨自一人,散步在一條無人的小路上。
這種在二次元中司空見慣的形象,卻絲毫無法融入這個現實的世界。
那我呢?我又有何時融入過這個世界呢?
準確地說,我是何時脫離了這個世界的呢?
「在我很小的時候,經常會莫名其妙地挨打……」
「他沒有喝酒,也沒有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但就是會打我,沒有任何理由地打我……」凌萱的聲音很低,彷彿只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但涵煜卻聽得很認真,他知道,不論是誰,在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傾聽。
「打完我,他還會去打我的母親……」
「後來,母親受不了他的毒打,離家出走了,走得很決絕,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她那可憐的女兒一眼。」
「母親走了,他卻一點也不難過,不久之後,他就開始帶著其他的女人回家。再後來,他乾脆連家也不回了,帶著他的女人們去了天都……十二年……」
涵煜默默地聽著,他也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可張開嘴,卻又覺得說什麼也不合適。
「我出去找他,餓暈在了街頭,後來被交警給發現了,我和警察們說了他的聯繫方式,這件事險些鬧上了法庭,他怕了,他當然要怕,他做過的事太多了。」
「但他依舊沒回來……他寄回來一張銀行卡,每個月他都會往卡上打一點錢……」
「為什麼……」
「為什麼他這時候要回來見我?他大可以一直留在天都,忘了他還有這個女兒,反正……反正我也不需要他記得我,我也沒有什麼父親……」
「當面去問他吧。」涵煜的手輕輕搭在凌萱的背上,這一次凌萱沒有絲毫的反抗,「把一切都問清楚。」
「魔法364班,九號,凌萱。」
「到!」涵煜替凌萱答了一聲到,「走吧,我陪著你。」
兩人的腳步緩緩地向前挪動,這段路走的很漫長。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