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明了的心

蘇世傑靜靜的坐著，認真的看著她那滿是受傷表情的臉，此刻，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回答她，也不想回答她。秦海莉是不需要答案的，這點默契他們還是有的。於是，蘇世傑用最習慣的沉默等著她平靜下來，這曾是她最欣賞他的沉默，可現在突然變得很討厭，讓人幾乎無法忍受。「好，我明白了。」秦海莉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可你也應該明白，我無法給你祝福。」

蘇世傑微微的笑了笑，在她看來，這樣的表情更像是一種習慣性的包容，可她沒有賭氣，沒有說氣話，這樣不被看好的感情，怎麼去祝福呢？

「我走了……」秦海莉看了看時間，然後伸手收起桌上那個還沒被打開的戒指，「我想……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

兩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只有方芳和許家兄妹的嬉鬧聲，葛簫雲一言不發的開著車，偶爾在反光鏡上偷偷看喬安幾眼，而她，一直把眼睛看向窗外，腦子裡一片空白，這實在不像是她活潑的作風。天很早就黑了，郊區不像市區，沒有什麼燈火，窗外黑漆漆的燈桿和電線柱，像幽靈一樣在眼前一晃一晃的，讓她的眼睛有些酸。

「啊對了，喬安，」許思朝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機，「你昨天跟我說的事，我幫你打聽了，學校的宿舍有戲！」

「學校宿舍？」方芳很意外的看著她們兩，「喬安，你要搬？」

「啊？恩……是啊。」喬安微微點點頭，後悔忘記告訴許思這件事暫時還是保密的好，「為什麼？」方芳還沒意識到什麼重要問題，繼續問了句，喬安朝反光鏡里看了看，葛簫雲果然也很是在意，正仔細的觀察她的反應呢，「哦……我跟蘇世傑的合約要滿了，」喬安急中生智想出了這條不算騙人的理由，「本來住過去是因為要教他英文的嘛……」

「哦，是這樣啊，」方芳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那……你會不會捨不得他啊？」這話一說出來，除了許思許勁還有點想起鬨之外，車裡的氣氛像是瞬間達到了一個冰點，喬安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如果葛簫雲還沒跟她表白，她說話和做事大可不必顧及那麼多，可現在，連說句話都覺得彆扭，像是時刻被人監控著似的。

「咳咳……」葛簫雲像是明白她的心裡，自然的咳了兩聲，「那個……快到市區了，大家有沒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我們吃個晚飯再回去吧，我請客。」

「真的嗎？」大家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這個話題上去了，不說還好，一說大家一摸肚子都餓了，況且還有白吃的晚餐，喬安不免大鬆一口氣，看來葛簫雲還真的是個很細膩的男人，還知道幫她救場，這個感覺著實不錯，讓心裡一下子輕鬆了一截。

「那我要吃PIZZA……」許思幾乎是跳躍了起來，「我要吃炒菜……」許勁一聽PIZZA不免皺了皺眉頭，「你們兄妹自己協調去，不如吃燒烤吧……」方芳眨了眨眼睛，示意喬安和她站在一邊，「喬安，你呢？」葛簫雲也不失時機的問了句，言語中滿是關懷。

「沒所謂……你們決定就好。」這樣誰都不得罪，況且，她確實沒多少胃口。

葛簫雲輕輕笑笑，喬安的情緒不高，這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至於原因，他當然明白。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馬上就要回去了，想起她馬上就要回到蘇世傑身邊了，他的心裡就像是有一千條蟲子在爬一樣，煩躁難忍。也直到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感覺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不經意的會想起她，哪怕一天看不到她都覺得自己渾身沒力。只是，他不敢確定自己這麼衝動的說了出來，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那個時候，所有的理智和冷靜都被拋到腦後了，也是，葛簫雲暗暗的笑了笑自己，哪有人可以做到完全的冷靜呢？總是要有個人能讓他們忘卻理智，而這個人，他悄悄的看了看反光鏡里，那一臉恬靜的看著窗外發獃的喬安，這個人終於出現在自己的生命里了，很慶幸……是她。

恍恍惚惚，這是生平第一次清醒的時候能形容到她的狀態，秦海莉猛地踩下了剎車，停在了街邊，還以為自己有多堅強，連一次拒絕也承受不了，大概是報應吧，她渾渾噩噩的想著以前，總是那麼愛婉轉的拒絕他，一拒絕就是好些年，她根本沒有認真的想過他的感受，以為一切都是自然的，應該的……他就那樣靜靜的，寸步不離的守著她那麼多年，沒有抱怨，沒有怨言的，秦海莉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直到現在為止，她才覺得蘇世傑是偉大的，令人佩服的，至少她一分鐘也不想忍受的感覺，他卻自如的背著它們活到了現在。秦海莉一個人趴在方向盤上哭著，這麼傷心的哭著，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流下這麼多眼淚，居然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蘇世傑依然沒有動，秦海莉已經走了10多分鐘，或者20多分鐘了，他就這麼坐著，沒有音樂，沒有人，彷彿世界都停止了轉動一樣，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強大的空洞感，秦海莉這個名字，對他代表著什麼？幾乎可以代表全世界吧，從愛上她的第一刻起，為她的笑而努力，做她希望的事，看著她飛，等著她回……哪怕他不確定她的眼裡是否有他。多少年來，這個幾乎成為他信仰的女人，現在，走了……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這麼多事，認識喬安的時間不長，真的不長，比起他守候秦海莉的時間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那個丫頭，到底把什麼放進了自己的心裡呢？蘇世傑輕輕把手移動到了心口的位置，是名字吧，那個代表喬安一切的名字，一定刻得很深吧……「喂……臭丫頭，你得意了吧？！」他帶著那一絲滿足的微笑輕輕的自言自語著，「你推翻了我的世界……」

也不知道是怎麼吃完那一頓吵吵嚷嚷，氣氛悄悄奇怪的飯的，喬安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上了台階，拒絕了葛簫雲要送她的請求，想要一個能平靜喘息的空間，她硬是一步一步的走回來的，還好，不是很遠……拿出鑰匙的時候，心突然跳的很快，看了看時間，10點多，蘇世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去了，病都沒有完全好，這麼晚還到處亂跑，還真是耐不住寂寞了，喬安輕輕的轉開了門，屋子裡只燃著一盞暗暗的燈，喬安有些意外，看了看地上，蘇世傑的拖鞋還在，想必是出去了，可是他什麼時候有留燈的習慣了？還是說只是走的時候忘記關了？喬安愣愣的盯著那盞看起來無比溫暖的燈發著呆，算了，他哪是那麼窩心的人啊，肯定是忘記關了，這點電費，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吧……喬安默默的走進了房間，放下行李，然後望了望空蕩蕩的客廳，這裡……終歸成了她的家，不然不會這麼捨不得，喬安順著傢具輕輕的撫摸著，每天她都會拿著乾淨的抹布擦拭著上面的灰塵，還有那個看上去像藝術品的沙發，自從她來了之後，他們很有默契的劃分了「領座」，男左女右，即使她不在家，蘇世傑也總是坐在左邊，自然得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冰箱里漸漸多了很多她喜歡吃的東西，就連果汁的數量也大大的超過了酒，劉祖他們每次來的時候都漸漸養成了酒水自帶的習慣，還有電視機，由於她過分的愛好收揀，連台號都重新整理了一遍，以至於蘇世傑每次翻電視看都要對著一張單子尋找電視台。這個家裡……到處都是蘇世傑的身影，他發火時亂扔的抱枕，他閑來無事亂買回來的雜誌，還有他高興時亂丟的零食……她都習慣跟在他身後整理了，反反覆復的，一直到有天她驚奇的發現他會不自覺的隨手擺放好東西和雜物，也開始頻繁的利用垃圾袋了……大家都說他是個難伺候的大少爺，可是，在她腦海里記住的似乎全是他的優點。她輕輕的推開他的房門，房間也收拾得很整齊，只有散落的幾件睡衣，還有……床頭正中間被擺放得很鮮艷的鹹蛋超人靠枕……還以為他直接壓箱底了，沒想到，居然被他放在這麼貼身的地方，喬安微微的笑了笑，「真羨慕你啊，super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