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比武

雖然沒有得到答案，新兵錢二從楊晨的表情里嗅到了一絲苦澀與無奈。每當楊晨彈著那把吉他，唱著軍營的歌曲，錢二都能夠感覺到，楊晨對於特種部隊的那段經歷有著刻骨銘心的眷戀，對於即將結束的軍旅生涯，有著難以割捨的情懷。

新兵連終於臨近結束，操場上鑼鼓喧天，紅旗招展，南崗軍事訓練基地，迎來了每年一度的新訓成果彙報大會也就是新兵大比武。

錢二所在的新訓9連，早早地集結完畢，連長做了簡單的動員：「同志們，經過近六個月的艱苦訓練，你們基本上完成了從地方青年到士兵的轉變，今天是檢驗你們訓練成果的時刻，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我們九連的口號是：有第一必爭，有紅旗必扛，有任務必搶！」

「勝利是九連的專利，奪標是九連的商標，冠軍是九連的冠名！」

「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有！有！有！」

集體科目比武結果沒有出現太多的意外，九連與一連膠著不下，總分並列第一名。

接下來就是最出彩的各個連尖刀班的比武了，每年都是新兵比武的重頭戲。九連二班的整體實力毋庸置疑，而一連一班的實力也是縱橫捭闔。

一連一班的尖子兵～趙小猛，從少林塔溝武校入伍，身體柔韌性超強，單兵作戰能力突出，是九連二班錢二的最強勁對手。其他各連的尖刀班成員也都是各連隊新兵中的佼佼者，實力也不可輕視。班比武，不僅比的是整體實力，實際上更重要的是單兵素質的比拼。

空中突然傳出了直升機飛行的馬達聲，主持比武的基地參謀長宣布原地待命，各班做好比武準備。

楊晨的目光灼熱了起來，這是狼牙特種部隊的教官來挑選隊員了。錢二的心情也激動不已，忍不住想回過頭去看上一眼。楊晨瞄一眼錢二，意思是想去嗎？我看好你。錢二堅定的目光直視著班長，意思是，我當然想去，看我的！二人用目光交流著，靜靜地等待著命令。之前基地已經收到了通知，今年狼牙特種大隊直招新兵，各基地選挑的名額因此減少到只有一至三名，甚至是也有可能一名沒有，事實上楊晨與錢二的心中也是有點忐忑。

直升機降落在操場的一側，兩名教官跳下了飛機，一名上校軍官坐在了主持台上，另外一個少校直接站到了先行班集結的隊伍前。少校似乎與楊晨認識，淡淡的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打開了隨身帶的夾子。

冷咧，不屑，牛皮轟轟，錢二相信所有的新兵都會有這種感覺。

隨著參謀長的一聲令下，比武開始了。

平時訓練就一直與九連二班競爭膠著的一連一班獲得了隊列第一名后士氣大漲，九連二班以0.5分的差距獲得隊列第二名。那名教官在整個隊列比賽中鼻空朝天，似乎是連觀看的慾望都沒有。而這個0.5分，也恰恰是他給少打的0.5分，楊晨對這個結果也沒有表現出來什麼不滿意。隨後九連二班取得了戰術第一名，比分暫時反超。

接下來的拳術與擒拿，九連二班的動作完成的近乎完美，可是又少了0.5分，又與一連一班平手了。還是那個教官做的梗，這是在做弊還是在故意與楊晨做對。錢二看到連長几乎要衝過來理論幾句了，楊晨還是那樣，只是面無表情的對視了教官一眼。

下一項的軍體科目是九連二班的強項，新兵按照要求只練習到第三練習，單扛第三練習是雙手撐杠單腳跨杠，九連二班的動作完成整體不錯，應該是得分能夠超過已經完成動作的一連一班。

錢二剛剛噓了一口氣，上尉教官發話了，每個班推薦一名戰士自選四至八練習。

沒練過！各個班長慌了神，好歹算是每個班都有一兩名軍體愛好者，照葫蘆畫瓢的做了四練習或者是五練習就下杠了。

錢二本來選擇的是單杠第五練習，可是發現邊上吊著的趙小猛選擇了單杠第八練習——大迴環。做第五練習不用比就等於認輸了，錢二見過班長楊晨做大迴環練習，瀟洒飄逸的動作簡直是帥呆了，可是自己還沒有學過啊！正想著，趙小猛雙手吊扛，已經轉了起來，引起了一片掌聲。

與其是輸，不如拼一把。

錢二示意站在杠下保護的常班副給自己的手腕也綁上了背包繩，學著趙小猛的樣子開始發力，一下，兩下，三下，吊在杠上像個晃悠悠的鞦韆，擺來擺去。

趙小猛是擺了三次就完成了大迴環的第一轉。

錢二擺了十次，一次比一次高，但是終究是達不到最高點，那邊趙小猛一圈一圈的轉個不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常班副憋紅了臉，企圖阻止住錢二，想解開背包繩放下錢二終止比賽。

錢二執拗的擺動著，楊晨用眼神制止了常班副的動作，常班副回到了保護的位置，心裡默念著，挺腹啊，綳直腳尖啊，用力啊。

終於，錢二藉助著擺動的貫性達到了最高點，頭朝下腳朝上的倒立在單杠上，錢二的手緊緊的抓住了單杠，努力的維持著身體平衡，此刻他已經忘記了是在比賽，仔細的體會著那種擺動上來的感覺。

錢二扭頭看了看趙小猛，那一圈又一圈飄逸的動作，太讓人羨慕了。

錢二學著趙小猛的樣子，微微放鬆了一下小腹，嘗試著打破了平衡，唰的一下，身體從杠上悠了下來。

「一圈，」常班副喃喃地報了一下數。

「二十九！」那邊的一連一班副彷彿是示威般的大聲數著數。

錢二繼續擺動著身體，嘗試著找回剛才擺上去的那種感覺，這一次擺動了七八下，終於又形成了倒立在杠上的狀態。

錢二再次噓了一口氣，漲紅的臉上充滿了喜悅，這一次，一定能夠成功！

趙小猛已經完成了動作，解背包繩的時候瞄了一眼錢二。

錢二仍就倒立著，默默積蓄著力量，腦海里仔細尋找著那種感覺。

趙小猛已經入列，整個觀看的隊伍，包括主持台上坐著的領導們，此刻目光都聚焦在錢二的身上。

唰的一下，錢二又擺下來了。

「二！」常班副報數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掌聲嘩嘩的響了起來。

錢二的身體擺到臨近最高點的時候，又返擺了回來。所有的人，都為之遺憾，完整的一圈大迴環仍就沒有成功。

錢二沒有停止擺動，一下兩下三下，那個冷冰冰的少校教官，把夾子夾在胳膊肘里，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錢二。

四下，五下。第五下，錢二的身體終於擺到了最高點，滯空的時間不過半秒鐘，幾乎是連貫著轉了起來。

大迴環，真正的大迴環，那種飄逸的感覺。

此時此刻，歡呼聲，掌聲，常班副那高八度的報數聲，都與錢二無關。

錢二沉浸在那一圈又一圈飄逸的感覺中。

錢二做了五十八個大迴環，趙小猛做了六十五個大迴環，比賽的結果已經無所謂，錢二下了單杠，帶著那炫舞的回味回到了隊列中。

「平局，並列第一！」少校教官淡淡的宣布了比賽結果。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一連長，又補充了一句：「你只是看到了標準和數量，而忽視了耐力和毅志！我們是軍人，不是體操運動員！」

最後一個項目是射擊比賽，少校教官又開始整幺蛾子了，把敲鑼打?的老兵調了過來，一溜兒排在射擊位後面，又是一陣鑼鼓喧天。

新兵們慌張了起來，報靶員的指示牌在百米處一次又一次划著零蛋的標式。

一分鐘的時間，五發子彈，一百米的距離，卧姿有依託射擊，這組最基礎的射擊訓練變得有些荒誕，跑靶的新兵比比皆是。

錢二完成了射擊，48環，對這個結果非常的不滿意。但是已經是穩穩的拿第一名了，這一輪趙小猛打了46環。

少校教官又發話了，命中45環以上的出列進行第二輪比賽。

錢二趙小猛等8個新兵進行了第二場比試，鑼鼓聲又在耳邊聒噪的響了起來。

錢二調整好心態，專心致志的開始瞄準，排除虛光，有意瞄準無意擊發，前四槍40環，最後一槍了，錢二有些緊張。

身邊的新兵陸續起立，這次的射擊成績明顯比第一輪要好的許多，趙小猛也打了49環，自信的站了起來。

錢二感覺得非常的鬧心，那個少校教官就站在錢二的身後，搶過一面鑼敲打起來，這不是成心倒亂嗎？

錢二突然間想起了小舅，拎著一根樹枝邪笑著，錢二托著一把木槍練習瞄準，小舅在邊上各種各樣的搔撓，嘴裡叨叨著，射擊練習的是心境，任他電閃雷鳴，我心不動，唯有一個信念，捕捉到敵人的信息，一槍爆頭！

一分鐘的倒計時讀秒開始了，「十、九、八、七……」錢二的眼睛里再次出現了那個白色的虛線，排除虛光，有意瞄準無意擊發。

「三、二……」

「砰！咣！一！」三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少校教官放下了手裡的鑼，瞅了一眼百米外靶子後面冒起的一縷塵煙，淡淡的說：「你贏了，10環。」

百米外報靶的指示牌有些猶豫的從靶壕中伸出，然後，然後劃了一個大大的0環的標式。

什麼？0環？教官看走眼了？一連長忍不住笑了，拍了拍趙小猛的肩膀。

少校教官瞥了一眼一連長，搖了搖頭罵了一句：「兩個笨蛋！是兩發子彈從一個彈眼中穿過去的，你用對講機叫那個笨蛋把靶紙送過來。」

一連長尷尬起來，兩個笨蛋，靠，當著那麼多新兵的面，給本連長點面子好不好。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鼻空朝天、牛皮轟轟的特種部隊教官。

報靶的老兵把靶紙送了過來，果然是其中一個彈著點的右側多了一塊，不仔細檢查很難分辯出來。

「還不錯，新兵，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教官，我叫錢多多！」錢二打了個立正。

少校教官終於開口和楊晨說話了：「行啊楊晨，帶的兵還不錯！」

楊晨得意的說：「哪裡哪裡，和冷教官帶的兵比差遠了。」

「啥意思？還記仇是吧。不服氣咱倆比劃比劃。」冷教官的臉和姓一樣皮笑肉不笑的說。

楊晨一聽樂了，樂不顛的拿了兩支槍過來，對著新兵們喊：「快鼓掌歡迎冷教官指教！」新兵們嘩嘩的?起掌來。

「兩年不見，還是那個臭德行，滿足你小子吧。」

冷教官接過了押滿子彈的**，彼此示意了一下，突然間向兩邊快速移動起來。

「呯！呯！呯！」……，槍聲密集的響了起來。

冷教官向一號靶位的方向移動，而射擊方向從十號靶位依次向一號靶位。

楊晨向二十號靶位的方向移動，而射擊方向從十號靶位依次向二十號靶位。

十環！九環！十環！……

報靶的標示牌一個接一個的左右擺動起來。96環，96環，錢二快速的統計了環數。這是在快速移動中進行射擊，新兵們又吃驚又羞愧，大部分新兵趴在那裡固定瞄準，也打不出這個成績啊。

兩個人移動到盡頭又飛快的邊射擊邊折返跑回中線，錢二下意識的向前邁了一步。

錢二的一左一右，冷教官和楊晨班長戛然而止，兩個人隔著錢二對視著嘿嘿笑著。

「冷教官，都是192環，你差了一步，我贏了。」楊晨揚了揚下巴，一幅志得意滿的表情。

冷教官瞅了一眼隔在中間的錢二，錢二站在中線的左側。楊晨踩在中線上沖著冷教官狡黠的笑著。

「新兵錢多多，你站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入列！」冷教官氣洶洶的說。

「行啊，楊晨，兩年不見，學著滑頭了啊？」

「嘿嘿，冷教官，你帶的兵使詐羸了我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楊晨撓了撓頭皮笑著說，你說什麼來著，什麼兵不厭詐，對了，這叫機智！」

「誰校的破槍，準頭差了點，收隊回去擦槍！老子義務幫你們校一次！」冷教官把槍扔給了一連長，轉過身大踏步的走了。

錢二心裡想:這冷教官還挺會找台階下，這都輸了屁股還能撅上天，這傢伙不會回去收拾我吧，不過剛才的移動射擊太精彩了。

正想著，楊晨過來拍了拍錢二的肩膀盯著冷教官的背影說:兩年沒見，雖然是你小子幫忙做弊，但是也算是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這就不玩了，真特么沒勁，真想跟他再比比其他的。

冷教官不會報復我吧，錢二喃喃自語。

放心，這傢伙面冷心熱，喜歡你還來不及呢。楊晨的臉上怎麼看怎麼像幸災樂禍的表情。

新兵大比武，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