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雙生(四)
洛雲川這法子著實有用,雖仍未捉到衛珏,可不過半日功夫,竟一箭雙鵰,衛濟和先頭逃掉的魔族正酣斗著呢,黎勘順道做了回漁翁,將二人一同綁了回來。衛濟當時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何時他這剛直到刻板的師兄學會撿這便宜活兒了?!
既零是次日一早到的,託詞是大概傳音蝶路上出了些岔子。既零又不是他渺靈山的,縱黎勘不滿,也不好說什麼,所以某人怕被擾了好夢,設下結界,害可憐的小蝶窗子外折騰一晚上的事兒就給這麼糊弄了過去。
被逮住的一仙一魔教縛仙鎖捆得結實,這時候了還互相瞪著對方臉紅脖子粗。那個魔族是個小老頭,乾巴巴佝僂著身子,一頭灰白的頭髮亂糟糟,獨那一雙眼睛點漆似得閃著精明的光,長在這樣個半截子入土的老人臉上,怎麼看都怪異。
凡是幻顏之術,最難在眼,其次是周身氣息,魔族有一人,人稱千面郎君,最精於幻顏,男女老少假面無數,眼眸氣息也能隨之更改,難辨真偽。既零看旁人見這老者並無異色,沒發現半分蹊蹺,再算算這能與衛濟兩敗俱傷的修為,便猜出了七八分來。
「千面郎君,冥尹?」
話一出口,小老頭明顯頓了頓,既零知道這是猜著了。她一雙眼眸向來清明,無需刻意便能堪破幻術,旁人眼裡無一絲破綻,她卻能輕易瞧出不妥來。
「小妖怪對魔族挺了解的嘛,我千面郎君的名號,何時都傳到蒼梧之淵南邊來了?」冥尹眯了小眼睛,滿是挑撥意味。
這等拙劣的挑撥離間自是沒人會上當,冥尹也不過圖個口頭痛快,既零卻對他口中「小妖怪」這稱呼分外不滿。
「小妖怪?本座這都千餘歲了不知比起你這小魔族的爺爺大了幾輪?」
仙妖魔中,屬魔修修行最是迅速,壽數也不久,看那雙眸子不似多大年紀,修為大概同這一道被逮著的衛濟差不多,沒脫了凡骨修成真正的魔,也就三四百歲的年紀,自然比天生修行壽數皆是慢吞的妖族既零小了幾個輩。
冥尹果然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冷哼一聲,硬是撐著這小老頭樣子不變回來。
黎勘叫既零來可不是為了鬥嘴的:「既零峰主,不知可否聽過,一體雙魂?」
既零聞言,可是愣了好一會兒,一體雙魂?說的是非常通俗易懂了,不過這是什麼鬼?
看黎勘的面色,大概也是很頭疼了:「這個魔族說,衛珏體內有他同胞弟弟的魂魄,讓他給收了徒兒,峰主可有法子給取出來?」
沒等既零回答呢,冥尹先急了:「憑什麼取出我徒弟的魂魄,衛珏那小子佔了這幅身子快百年了,該給我徒弟讓出來了吧!」
這邊衛濟聽了,若不是被綁著,就得跳起來了:「這身子本就是我徒兒的,憑什麼給你家徒弟讓出來?!」
冥尹嗤笑:「你徒弟?你還好意思收他,可敢把他為什麼修仙百年難以精進的緣由說出來?」
衛濟聽了,果真一滯,冥尹冷笑了聲,說了出來:「你的衛珏,我的路遺,本就是魔族!自修不得你仙門功法。」
嫉惡,不,嫉魔如仇的黎勘聞言,臉色從震驚到鐵青,走到他家辯解不出分毫的師弟面前,一字一句像牙縫裡擠出來的:「衛濟,他說的可是真的?」
衛濟乾笑兩聲:「師兄你先聽我解釋。」
衛珏十四歲遇到衛濟之前,可以說活的很慘了。他自小失了生身父母,自己就是養父母從生母屍體里剖出來的,可惜遇到的養父母也不是什麼好人家,本因著自己生不出孩子才領養了他,過幾年卻又有了自己骨肉,便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了,整日里非打即罵。等到了十歲那年,家裡遭了劫匪,燒殺搶掠,屠了全家。衛珏那時正被罰了上山砍柴,沒砍足數不敢回家,這才得了一線生機,卻也自此成了乞兒。
衛濟撿到他時,衛珏正在一間破廟裡被一群稍大些的乞丐踢打,被衛濟提了出來時,嘴裡塞著塊兒饅頭鼓鼓囊囊,一雙眼眸里盛了水霧,可憐的緊,委屈,惶恐,什麼都有,卻獨沒有一絲恨意。衛濟也是見他天性純良,便是探測出了他經脈與凡人有異,便是天生魔族,也還是給帶了回來。
這說起來他已經有了兩個天資上佳出息得很的徒兒了,這個孩子可憐,若是心思純良,領回來寵著,也還是不錯的。
衛珏也果真同衛濟想的般,一顆純善之心,乖順的緊,遇著了肯對他好的人,往日受的苦便一概不提,只是如何也不願說起名姓,衛濟便給他賜名衛珏。除剛回來時發了會兒瘋,竟打傷了同門幾個師兄,不過接著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卻是什麼也不記得了。衛濟只當他被打壞了腦子,可是心疼了好一會兒呢。
卻不知,發瘋的不是衛珏,是宿在他體內的同胞弟弟,後來被冥尹賜名收徒的路遺。
不止衛濟不知,那時衛珏也不知曉。
衛珏,或是說路遺,生來就是魔。父親母親都是魔族,不知何故越過了蒼梧之淵,又遭追殺,連腹中胎兒都不放過,對著肚子刺了一劍。路遺中了劍,卻護住了同胞的衛珏。
路遺一直睡在衛珏體內,也只能睡在衛珏體內。只有當衛珏心緒不穩魂魄動蕩時,他才能瞅著空子鑽出來。
比如被養父母拿著藤條抽打時,比如被乞丐們圍毆時,他都會出來,替衛珏承受那鑽心的痛。
又比如,衛珏第一次見衛濟時,天仙似的人紫袍纖塵不染,只一揮衣袖就將眾人拂開,然後蹲下身子瞧他,絲毫不厭棄那一身的污濁,揉著他的腦袋笑著看他,讓他忘記吞咽嘴裡那隻拚命護住的饅頭。他頭一次這般厭棄自己的骯髒,緊張的無所適從。
然後,路遺就出來了,就打傷了身邊從未見過的師兄們。
因為每次路遺一出來,就會挨打,就會咬緊了牙關護住自己,就會反抗,眼裡恨出血絲,狼崽子一樣,滿身的狠厲,旁人近身不得。
而冥尹撿到路遺時,也是在他很慘的時候,不是被什麼小乞丐打了,是被同門弟子陷害,妖物爪下,生死一線。
冥尹當時路過懸天崖,恰巧看見這一幕。
衛珏同幾位師兄弟一道出門歷練,情報說這處做亂的不過是條百餘歲的小蛇妖,靈智都不全,卻沒想到這小蛇妖不知吞了何物,血脈返古,化了蛟龍,根本不是這幾個外門弟子對付的了的。
幾人正思著退路,蛇妖卻被激惱了攻來。仙門中的弟子,向來不全似世人口中那般超凡出塵,遇了險境,臨近一名弟子竟將衛珏一把推了出去。
「你是衛執事的親傳弟子,衛執事定贈了你許多保命的法器,你且在此先頂著,我們這就叫人來!」
衛濟確實給了他許多法器,逃遁的攻殺的,對付這變異的蛇妖也綽綽有餘,只是這般突然被推了出來,踉蹌間就對上了蛇妖銅鈴大小的眼睛,大口張著嘶嘶吐著蛇信,腥臭味兒撲面而來,一個慌神間就撲向了衛珏。
生死一線間,路遺就出來了。
拜入渺靈山衛濟門下的是衛珏不是他,路遺不是很懂那些袖裡乾坤里的物件兒,倉促間隨手拋出了一個,抵擋片刻,就得了一絲逃亡的生機。
衛珏一行人都中了蛇妖毒氣,靈氣行滯,無法御劍,被阻撓片刻的蛇妖又輕易趕了上來。方才推衛珏那人見他果真有保命的法子,鬆了口氣,又趕緊喊道:「衛珏師弟,到了這時你何苦還要藏拙,你若擋了這蛇妖,我等定會奏報師門少不了你的功勞。」
餘下一眾逃竄的師兄弟也跟著附和,竟是要齊齊將他推出去。路遺冷哼一聲,沒管他們繼續逃竄著,眼見著蛇妖又跟了上來,有名落後的弟子嚇破了膽,正又要故技重施將衛珏推出去,可路遺卻不是衛珏,從不會顧惜他人性命,順著那人推他的手臂,足尖點地身形一轉,將那人推了出去,自己借力竄出了一大截。那人自然是一聲慘叫,落了蛇妖腹中。
身邊弟子見忽然轉了態度的衛珏,本就驚慌,現下臉色更是煞白,還沒等多想,又被衛珏推了出去,一個一個盡入了蛇腹。等第四名弟子喪命之時,蛟蛇忽然一陣抽搐,腹中突突響了幾聲,原地掙扎片刻,肚子竟自內破了個大洞,死狀極慘。
路遺雖不是很懂衛珏袖裡乾坤中的物事,這等關頭也不管有用無用了,將一個個符文法器隨著慘死的弟子送入蛇腹,終於不知哪樣奏效,躲過了這一劫。
蛇妖死了,旁邊除了路遺,還剩兩名師兄,方脫了險境,腿腳都軟了癱在地上,剛慶幸著呢,忽然就感覺一陣惡寒,卻見是衛珏盯著他們,那目光陰冷比之方才蛇妖竟更勝。
想到方才路遺推同門入蛇腹時無一絲猶豫,雖說他倆逃了出來,卻瞧見了事情終始,怕是要殺人滅口的。
不等路遺開口,二人膝下一軟就跪下了:「衛、衛師弟,我、我、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就是被蛇妖吃了,對,被蛇、蛇妖吃了,您饒我倆一命吧,我們絕不說出去!」
雖一母同胞,衛珏言行他也向來看在眼裡,性子卻是迥異,路遺從不是個猶豫心軟的人,這一道的同門,平日里便妒忌衛珏執事親傳弟子的身份,又見他性子軟,明裡暗裡沒少欺負衛珏,這趟歷練,甚至為求保命,欲遺下他一人不顧。加之他倆見了事情始末,路遺如何會留下隱患,手下玄鐵劍一揮,未等二人逃竄便取了性命。
臨危不亂,殺伐果決,冥尹看在眼裡,難得在人界能遇見個這麼合心意的小子,便將中了蛇毒,昏死過去的路遺救了回去。
他本不精於醫藥,更別說這蒼梧之淵以南的毒物靈草,胡亂采了幾株順眼的喂下去,又幫著疏通下經脈,折騰四五日居然就活了,也真真是難為這具軀殼了。
冥尹在這幾日里也摸清了這具身子,分明是個魔族,根骨上佳,不知哪個不長眼的竟給收去了仙門,能有所成就才怪!不過沒被那群仙門誅殺也是幸事,好容易看人醒了,冥尹趕緊的化了個中年大叔模樣,白衣攜劍執扇,看著很是正經。
「我路經此地,見道友昏迷不醒,就將道友帶了過來,還好道友無礙。」聲線也是沉穩的,帶著笑意,很容易給人好感。
想要匡個名門正派的弟子修魔,先來投其所好,得了好感再步步為營。
冥尹這兩天絞盡了腦汁,誆騙的法子夠寫十來個話本的了,本來是胸有成竹的,卻被路遺一句話給斷的徹底。
「你是魔。」路遺剛醒,嗓音還有些沙啞,看著冥尹面無表情,冷漠的讓人心涼。
就這麼被拆穿了啊啊啊!!!冥尹尷尬的不行,正糾結著是要繼續溫言裝好人,還是掐了人脖子硬逼著磕頭拜師,路遺又出了聲。
「我對你有何用處?」
路遺這兩天說是昏迷,也只是半夢半醒著,隱約間也知道是眼前這人救了自己,見他施術也看出了他是魔族。路遺沒衛珏那般天真,這魔族救他必然是有所圖謀的。
這下冥尹不止尷尬,更是鬱悶了,傳說中做好事不留名的修仙者都這樣的嗎,好像比魔族還冷血。
冥尹教路遺這一番弄得沒了章法,乾脆也就不繞彎子了:「我想收你為徒,你本是魔族,比起仙術,生來就該修魔的。」
路遺聞言,默了下來不再言語,冥尹看著有戲,繼續慫恿:「你在魔族中根骨上佳,修鍊個三五年就比得上而今這十數年仙修,身懷了真本事,不管是蛇妖還是你那些道貌岸然的同門,可就都不怕了。」
路遺聞言,睫毛顫了顫,半晌功夫才道了聲:「好。」
他要護好這副身子,不再受人欺辱,單靠衛珏那三腳貓功夫,他是瞧不上的。無論仙與魔,他只要本事,只要我命由我。
冥尹見了,激動的一拍手,他千面郎君修行二百七十三載,終於是收了徒弟後繼有人了。
「那現在就拜師吧!」冥尹心急,怕這小兔崽子只是剛醒來腦子不清楚,先得把這生米給煮成熟飯,「衛珏是吧……」
「不是!」路遺忽然就抬高了音量打斷了冥尹,抬了頭一雙眸子看著他,死水般沉寂,沒一絲生機,「我沒有名字,還請師父賜名。」
冥尹教他這一下嚇了一跳,分明先前聽那群同門喊他衛珏的,不過想來是被那群道貌岸然的給傷透了心,乾脆棄了師門棄了名姓,往事斷個徹底,也是好事。
魔族沒有姓氏,取名向來隨意,冥尹想了想:「路邊撿了你,就叫路遺吧!」
從此,路遺有了名字,不再是衛珏的影子。
這大概是第一次,路遺掌控著這具身體如此之久,半月的時間,冥尹領他熟悉自身脈絡,吸納天地陰氣,入了魔修的門。
也只有這半月時間,再一個清晨,睜了眼眸的不是路遺,是衛珏。
衛珏從來是不知路遺存在的,路遺出來時,他的記憶便是空白,這樣的突然失憶,醒來不知何處,衛珏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可還沒哪一次有這次慌張。
一個妖艷的女子大早上趴在了他床頭,胸前呼之欲出的兩團都快貼他身上了,好容易尷尬的出了門,卻又發現那女子是個魔族,修為還強了他不少,喊著他「路遺」,強拉著他要他修鍊魔族功法。
衛珏不知這是哪裡,趁那魔女不注意,自袖裡乾坤中拿出了信蝶,悄悄放了出去傳了消息,可現下這邊只能死頂著了。
「這位姑娘,我不是什麼路遺,我叫衛珏,你怕是認錯人了。」衛珏被那魔女步步緊逼的沒了退路,硬著頭皮不停解釋著。
「裝什麼傻,為師才給你取了名這才半月,轉眼就想不認了?收了你仙門裡學的狗屁功法,趕緊的過來打坐,別想浪費時間!」冥尹只當他想偷懶。
「這位姑娘,我早就有了師門,拜在渺靈山外門執事衛濟門下,姑娘怎敢自稱我師父。」
這般折騰了快有半個時辰,冥尹炸了!
他實在瞧出不對勁來了,這人確實半點不像路遺,他的乖徒兒哪兒去了!!!
這邊正抓狂著,忽然背後一陣寒意,冥尹一手提了衛珏跳離了原地,躲過了那一道劈開了巨木的劍芒。
「來者何人!」冥尹心情很不好!
「你這魔女,快快放了我徒兒!」衛濟紅了眼睛,心情更不好!
天知道他見同衛珏一道出去歷練的弟子命牌一個個碎掉時的心情,他雖然給了衛珏許多保命的法器,可還是急得發了瘋,抓了衛珏的命牌就衝出了山門,自懸天崖起周邊千里之地掃了三遍,半月以來不眠不休,只有看到掌心那命牌完好,才能稍稍安心,然後繼續一寸一寸的找尋。
冥尹這地離著懸天崖不遠,可他修為不弱於衛濟,地方本就選的隱蔽,又設下了結界,若非那隻傳信蝶,失了理智的衛濟再來三遍也不定能找見。
被冥尹抓住的衛珏見了師父到了,卻是紫袍污濁髮絲凌亂,雙目中布滿了血絲,原本出塵的仙人墜入凡間,想也知道這段時間為了找他該多麼著急,也瞬間紅了眼睛,聲音嗚咽。
「師父,徒兒無礙。」
冥尹瞧著突然從天而降的衛濟,再看看路遺,疑竇更深,心思一轉,索性鬆開了路遺。
「我不過看這小相公俊俏,前天才剛拜了堂,這會兒又不認了,還真是無情。」冥尹拿衣角掩了口鼻嬌笑道,他看路遺這模樣,怕是將這半月來事情忘了個乾淨,「不過總歸是吃到了,也不算虧本,既然師父找了過來,我便算做件善事,且放了你好了。」
衛珏被放了開,往衛濟這邊跑著,聽了這話半路上嚇得差點摔倒,面色鐵青,看著衛濟:「師父,我沒——我不知道。」
衛珏不敢否認,每次失憶的那段時間,他總會做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今失了半月記憶,他也不敢確認這魔女所說真偽。
衛濟這廂好容易找回了徒兒,哪管了那麼多,一把將人拉過來護在身後,一邊警惕著冥尹,一邊細心查探自家徒兒,確認了是真的無事才鬆了口氣,輕聲安慰著:「你沒事就好,此事咱們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冥尹半分沒阻攔衛濟帶著衛珏離開,只是半日後又幻了個少年模樣,跟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去了。
渺靈山對吧,他倒要看看,衛珏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著是回來再說,一來衛珏一點印象也憶不起來,再有冥尹也沒來鬧騰,這事就這麼放了下去,衛珏本來心有疑慮,畢竟魔女當時說他拜了師父修習魔術,可衛濟都沒查出來,便放下心來。
自入了渺靈山,日子過得安穩,衛珏少有心緒不穩,可不知是路遺的魂魄逐日成熟了,還是經了那十幾日磨合,與這幅身子更是磨合,又或者因了修習魔族功法緣故,兩月後一個夜裡,也沒什麼大事發生,路遺就這麼出來了。
趁著夜色路遺離開了山門,一出來就被蹲守著的冥尹逮了個正著。也在此時,路遺向冥尹坦白了這幅身子的問題。
冥尹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事實就是如此,他好容易收了個這麼合心意的徒弟,可不會這麼輕易撒手,也好在往後路遺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幾乎每日夜裡,這幅身子中兩個魂魄輪替,師徒倆便定好了地點,路遺現了身就來找他。因著多是晚在晚上出來,搞得冥尹像個養在外頭的小情人一般,不知鬱悶了多少回。
也終於,行多必過,言多必失,衛珏察覺到了路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