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魔(二)
洛雲川傷的不淺,既零自殘的也是兇狠,兩個都不是省心的,眼下鬧到這般,姬行止和余安也沒工夫去同黎勘費口舌了,趕緊的追了上去,省的自家師妹再做出什麼拿著丹藥當豆子的事兒。倒不是君羽山耗不起那些個丹藥,萬一把人吃壞了可怎麼好。
既零扶著洛雲川剛入了房門,沒等著設下結界呢,就見了那兩人跟來,她將洛雲川先輕放在了床上,自家徒弟稍皺下眉頭就心疼的不行,可再一轉身看兩位師兄,面色可謂是非常不善了。
「洛雲川現在需要療傷,有什麼事情,過幾日再說吧。」
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要送客的。
也好在姬行止和余安是熟知了她脾氣的,都沒往心裡去。姬行止嘆了口氣,近處瞧了眼洛雲川,看著既零那戒備的神色直搖頭。
「就你現在這狀態,還想給他療傷?」
既零抿了嘴不答。
「放心好了,我們不是來拷問他的,關切下你的傷勢不行嗎?」
「我這點小傷,睡個三五日就好。」草木之精向來自愈能力極好,也因著這體質,既零活的可糙了,只要不是要命的口子,從來都不算在意,「你先瞧瞧雲川,他燃了自身精血,我怕會傷了根基。」
姬行止也知道洛雲川拖不得,搭了左手脈絡先查下經脈運行,還真是不容樂觀,不過好在也沒拖多久,這孩子底子好,有的救。
姬行止邊為洛雲川療著傷,邊感嘆著:「你說你這孩子,同為仙門中人,你何必去拼上性命呢。」
「肯定是他們先欺負我家雲川的……咳、咳咳……」
余安可沒姬行止那般好脾氣,趁著既零開口的功夫,一顆丹藥砸了進去,一來療傷,二來也省的她再說些氣人的話出來。他家這師妹,平日里看起來淡漠的模樣,好似不食人間煙火,可這人一動了怒,一口毒舌刻薄的緊,諷刺起來不帶髒字的。
雖然也沒見她氣過幾回。
「說說吧,為什麼跟他們打了起來?」傷療了七七八八,姬行止起了身來,問道。
「你說了不質問他的!」既零瞪了眼。
「好你個不識好人心的,姬師兄這叫質問?!」余安啪一掌靈氣拍在既零背上,哪裡是療傷,分明是謀殺,疼的既零一咧嘴。
「他們說我勾結了魔族,吸攝陽氣,殺了先前那些弟子。」洛雲川沙啞著嗓子,聽不出什麼語調,抬了眸子看既零,含了笑的眼眸裡帶了分凄哀,「你信嗎?」
他問既零,卻沒喊師父。
「是你做的嗎?」既零沒答,看著他回問。
「不是。」洛雲川搖搖頭,一雙黑曜石的眸子緊緊盯著既零,生怕看錯了一絲一毫,「我沒殺人。」
「好,我信你。」
既零看著他,神色從容,如往昔談笑,眼角眉梢笑意清淺,不問緣由,單聽他一面之詞,便是一句我信你。
余安默默抬了手,又是一巴掌拍了過去,疼的既零拿出玉簫要砸他。
「不管什麼事兒,一碰見你那倆徒弟就沒了腦子,好在你沒在凡間做君王,不然看幾個烽火樓台夠你戲耍!」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罵她色令智昏還是罵她徒兒是個禍害呢,「話也問完了,你倆趕緊的給我出去,我家雲川要休息了!」
既零說著推了余安出門去,姬行止也跟著出來了,就見既零要帶上門。
「這是你的房間,你怎的出來了?」
「我家徒兒傷重,不適宜走動,我換旁邊。」既零說的很是稀鬆平常,聽的余安直捂臉。
好一個傷重,都療了個七七八八了,比她這一身的鞭痕好了不知多少。寵徒弟是種病,他家師妹病入膏肓,沒得救了!
可屋裡的洛雲川聽了這話沒半分感動,反而慌了。旁邊便是洛雲川的房間,他前兩日閑來無事,學著既零做起了丹青,畫的自然是既零的模樣。雖只半幅,可臉已經勾勒出來了,關鍵是,畫的極丑……
發生了這等事情,本就被懷疑是魔族姦細了,他是萬不敢再動用魔氣去將那副畫銷毀的,只掐了個訣兒,隔了一堵牆壁瞧瞧既零什麼反應。
沒瞧見什麼反應。既零一入房門,沒等來到案子前就跪倒在地上。
草木之精自愈極強,她確實不懼傷痕,可她怕疼,很怕很怕。
眼都不眨的往自己身上抽了十鞭,咬了牙不發出半分聲音,披了件衣服依舊是談笑風生,彷彿是個石頭做的人,不知疼痛,可誰又知道,她所有的堅強都是裝出來的,所有的脆弱從不予示人。她不該倒下,因為一旦放手,就會失去所有。不歸谷,叢雲峰,她拼盡了全力都不一定能抓住,便更萬不敢有半分鬆懈。往日里還有既明陪著,她會喊疼,像天底下所有怕疼的小姑娘,盈了淚水求點安慰,可現在卻沒人寵她了,她只能憑自己,留住一切她所珍視的,靠不了旁人。
縛仙索縛的何止仙人,但凡有點修為的都會畏懼,何況三股了擰一塊兒。既零自罰后就從袖裡乾坤中取了件外袍披上,面上雲淡風輕談笑自若的瞧不出半分不妥,加之洛雲川也難受的緊,倒忘了她那十下鞭子也是痛入骨髓的。
而今闔了門,連甩下個結界的氣力都沒了,外袍滑了下來,裡面千重山上千年冰蠶絲織就的霜色雲紋衫都劃破了,仙家的衣衫也算是件法寶的,能將霜色雲紋衫劃破,力道不可謂不狠。素白的衣衫染了一片血紅,刺目驚心。既零疼的面上沁出了冷汗,咬白了嘴唇不吭一聲,將殘破的衣衫慢慢脫下,擦碰著傷口疼的哆嗦,可一雙眸子里沒濕潤半分,淚水早該幹了,因為沒人看得見,沒人會心疼。
卻不知道,隔了堵牆這邊,洛雲川看著既零背上十道猙獰的鞭痕,指甲陷入了掌心掐出血來,面色如萬年不化的冰川,冷厲的嚇人。
卻也只能自責,是他害她受傷的。六十餘年來,一直都是既零在護他。
余安拍的那兩巴掌也算是草草療過傷了,既零從袖裡乾坤中隨便扒拉出來兩瓶葯,她其實不懂丹藥什麼的,不過她向來不裝毒藥,那就隨便找兩瓶順眼的撒上,想來總不會更差了。隨手處理完了傷口,又穿上了衣袍,擦乾了額上滲出的冷汗,一舉一動里沒什麼不妥,可知這樣的故作無事,扯著了傷口該有多疼。
傷在後背,躺是沒法躺了,既零正在糾結要不要趴床上,這姿勢實在太不雅觀,忽然就瞥見了案几上未完成的畫卷,有些好奇的過來瞧兩眼。
又拿起來好好瞧兩眼。
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事兒,既零仔仔細細端詳著那副畫,沒半點的厭惡或是不喜,洛雲川不覺間鬆了口氣,卻又緊盯了那副表情,期待瞧出些別的。
是有些別的。既零嘖嘖兩聲,放下了畫卷,指尖瞧打了案幾兩下,心情好像還不錯。
「好個洛雲川,小夥子思春了呀。」既零小聲嘟囔著,完全不知隔壁有人耳朵冒了尖兒,一顆心臟揪了起來。
既零好好看著這幅畫卷,又撐了腦袋,好生思索了番:「這是哪個峰上的丫頭,我怎的沒印象呢。」
洛雲川:「……」
「畫這麼丑,讓人姑娘見了鐵定不開心,等那日得了閑教他兩筆好了。」
洛雲川:「……」
好吧,也算是破了她從不刻意為人提筆的例了。
不過,還有以後嗎。
……
宋煜陣法上造詣極高的,說了三五日解開血囚陣,果真是四日既成,余安同他打賭,又是差之一線,好不懊惱。
便要出去了,對洛雲川的發難也跟著來了。
鳴姬既然出手,安排的果真滴水不漏,不止有弟子垂死遺言,黎勘再去查探那些死去弟子屍身時,在一個弟子身上發現了道劍傷,乍一看去確是魔氣氤氳著,邊沿處卻有燒灼跡象,鳳君漓濯識出了是紅蓮業火的氣息。紅蓮業火從不是凡火,灼燒萬物,能駕馭的人不多,劍氣里含了紅蓮業火,不正是洛雲川的緋顏嗎。
利刃神兵出世,引動九天雷劫劈下,祥雲仙鶴縈繞七日,這麼大動靜,哪個不知道君羽山叢雲峰峰主既零大手筆,取紅蓮業火灼燒的炎鐵精,鑲千年蚌妖口中之珠,請了孟河犀牛精鑄了件不世出的仙劍送予首徒,一時間連帶妖族鑄劍師都是名聲大噪呢。
簡直是鐵證如山,渺靈山黎勘向來是厭極了魔族的,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怎肯輕易放過洛雲川,今日一早提了鏡心又過來了。
「便是我徒兒與魔族有了勾結,既非魔族,又沒被奪了舍,你拿鏡心作甚。」既零跟著去瞧了眼那弟子傷口,皺了眉頭,腦殼疼。
「先前有弟子瞧見過洛雲川在近處徘徊,掌心氳著團黑氣,不是仙修能有的。」
「你說我徒兒修魔?笑話!」
「修與沒修,一試便知。」
既零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洛雲川攔了下來。鳴姬安排的證據確鑿,既零有心相護,卻無力反駁,洛雲川瞧出了她的煩躁,本就是死局,何必再讓她為難。
「不就是握一下劍,我試就是了。」洛雲川走上前去,置於衣袖下的左手漸漸凝了魔氣。血囚陣雖還沒解開,方才功夫間,他已發現了哪處薄弱些,只要他打開了陣法,外面鳴姬的人想必等著接應也久了。
才動了一步,卻被既零抬手攔了下來。
「憑什麼只我徒兒一人去試,若要檢驗,需得都來一遍,省的有漏網之魚。」既零就是氣不過。先前查魔族姦細時,查驗的都是各峰的普通弟子,因著親傳的都有師父帶著,沒什麼差錯,而今懷疑到洛雲川頭上,既零自然是不樂意的。
黎勘皺了眉,卻到底沒說什麼,將鏡心扔給了身後一名弟子,先他們渺靈山起個頭。
除了洛雲川,沒人注意得到,渺靈山有個弟子碰了鏡心時嘴角一抽,雖沒引得鏡心示警,可那人握過劍柄的手掌卻焦紅了一片,藏在袖中不敢示人。
不過他是不會說的,畢竟,他也是魔啊。
四大仙門來的親傳弟子不少,一個個排下來也得有一會兒,洛雲川趁這機會握上既零的手,既零隻當他害怕,拍了拍他手背安慰著。
「沒事,有為師護著你,等你試過鏡心劍,為師定給你討個公道回來,渺靈山那小子太可氣了。」
照年歲來,黎勘確是小了既零不少,不過這聲「小子」叫的還真是……
洛雲川走到既零面前,低了頭直盯著既零瞧,像要把她印在腦子裡。往日里他都是跟在既零身後,斂眉順眼乖巧的緊,哪裡這麼大膽過,瞧得既零都不好意思了,正要別開頭把手抽出來,洛雲川卻忽然俯下身去,吻住既零唇角,細細舔吻著,溫柔到極致。
大庭廣眾之下,周遭百餘人看著,洛雲川突然就吻過來,既零隻覺得唇上一陣濕熱,腦子裡嗡一聲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躲都忘了,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洛雲川已經放開了她。
「若我是魔呢,既零,你可還護我?」洛雲川低頭,盯著她被吻的波光瀲灧的眸子問道。
這聲音不大不小,挨得近的人聽了去,面色大變,不等反應,就被一道魔氣震了開來。洛雲川突然間出手,任誰都沒有防備,長老們還好,只是氣息不穩,修為淺些的弟子直接吐了血出來。
好厲害的魔族!
既零依舊被洛雲川拉著,看著他身後濃郁到極致的魔氣,張了張口,發不出一言。
哪裡容得既零細想,洛雲川自己暴露了魔族身份,幾名長老反應過來,刀光劍影揮來,儘是殺招。
洛雲川怠慢不得,全力擋了這一波,沖著先前認準的一處攻去,血囚陣果真一陣動蕩。
可是還不夠。
眼見著那幾個人又要攻來,洛雲川皺了眉,想來是要負點傷了,既零卻轉了白玉洞簫替他擋了下來。
「我只問你,那些弟子可是你殺的?」既零一邊擋了攻勢,一邊轉了頭看他。
洛雲川心下一動:「不是。」
既零收了白玉洞簫,自左耳取下粼波弓,看著洛雲川,笑了笑,道:「你說不是,我便信了。」
而後拈弓搭箭,朝著洛雲川先前攻去那處就是三箭,銀白的箭矢纏了業火,破風而去,迅捷如電,血囚陣應聲而破。
洛雲川深深看了既零一眼,然後轉了身,決然離去。
……
血囚陣雖解了大半,血煞之氣化的差不多了,可到底沒解完,而今被強行破開,煞氣四散,眾位長老顧不得逃逸的洛雲川了,外面接應的魔族太多,追不上的,只得先把這邊煞氣解決了,省的禍害一方水土。鳳君漓濯引來玄天之火,雖不及紅蓮業火,也能燒灼血煞,既零催動方圓數百里草木,結成結界封住煞氣,眾仙修各展其能,搗鼓了大半個時辰才解決完這爛攤子,終於有時間來質問既零了。
「既零,你這般偏袒徇私,放走魔族,是否該給個說法!」黎勘怒視著既零。
既零看著他,甚至還有心情笑笑:「黎長老,本座不放走他,等你們來殺了我家徒兒嗎?」
「他是魔族,大家看的真切!」
「魔族又如何?我不也是只妖嗎?」既零方才消耗了太多妖力,而今有些虛浮,語氣輕了些,聽上去有幾分漫不經心,「那些人不是他殺的,既沒做錯事,何必要受罰。」
「證據確鑿,你居然還在護他!」黎勘指了暫放弟子們屍身的帳子道,其他眾人也紛紛附和。
「那劍傷左深右淺,傷他之人分明左手執劍,洛雲川卻慣用右手,這分明是陷害!魔族奪舍數人,又肯以九十九人性命布下血囚之陣,狠厲有目共睹,你怎知那名說見了洛雲川的那名弟子不是魔族姦細?」既零終究沒忍住怒氣,話說的急了,面上帶了潮紅,這日頭毒的緊,她卻不肯撐開沉星傘,只一人與在場數百仙修對峙,分毫不懼。
「你是說魔族陷害魔族?」黎勘冷笑。
「你們渺靈山的弟子,不也可以將同門送入蛇腹嗎?」既零反唇相譏,說的是衛珏的事。
「方才見洛雲川的魔氣,不是一兩日能修的出吧,一早就叛出師門的孽障,峰主居然還護著,莫非與他有什麼不一樣的關係?」有人嘲弄,方才洛雲川吻既零那一幕,大家可是瞧得真切,「你說這些人不是他殺的,我倒想問一句,若真沒做過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何用魔族那般重視,血囚陣外百人接應?」
「洛雲川入我門下六十五載,所言所行本座盡看在眼中,從未做過背叛仙門之事。你們僅憑猜測就想殺我徒兒,哪裡的道理!」
「說來你們叢雲峰先是出了個既明,與個魔女不清不楚引狼入室,這現下里又來了個洛雲川,我道哪來的這麼大緣分,原是自峰主往下,對魔族都是頗為容忍的呢。」
好是惡毒的話!既零狠狠挖了眼說這話的人,雲秦山的位長老吧,刻薄尖酸的嘴臉,看著讓人泛嘔。
「論起緣分,這接觸的多了,定然是比些龜縮一隅,只敢說些大話的無知之輩來的深厚些。」
「既零,你別太過分。」雲秦山另位長老曉得那位師弟話有不妥,自知理虧,只皺了眉頭。
無論仙妖,皆與魔族敵對,萬年來爭鬥不歇,結了諸多仇怨,尤以君羽山叢雲峰為盛。且不說這淵源,書籍中雖少有記載,可六界之內,誰人不知,蒼梧之淵本就是叢雲峰先代峰主設下。便是往近了說,數百年前與魔族一役,叢雲峰上任峰主,也就是既零的師父親自布局,斬殺魔族數萬人,如何不遭他們記恨。
雲秦山與其餘三大仙山隔了岐山妖域,一向往來不多,也因此世人又稱三仙山,說起雲秦山時多有不屑,笑他們閉塞視聽,不過井底之蛙。蒼梧之淵遠在千重山以北,生隔了雲秦兩大妖域三大仙山,少有魔族過來,接觸不多,衝突自然也少,可幾次大型的戰役也是從未缺席。方才那位長老暗諷叢雲峰與魔族不清不楚,既零便譏他們為求自保置身事外,皆是些無稽之談。
「既然是本座將人放走,本座自然也能將他捉回來,他若真殺了這些弟子,本座定然不會放過他,可若沒做過,」既零額間妖紋似火,眸底卻是幽暗冰寒,黑的心悸,「本座決不許任何人污衊我叢雲峰首徒!」
既零甩下話來,咬破了指尖,點在額間妖紋處,眾人見狀,變了臉色。
是天道誓言,無論仙妖魔族,所有修行者最是忌憚,違逆不得,既零將血點在妖紋上,是以千年的妖力起誓。
「本座在此立誓,若違此誓,一身妖力散盡,不得迴轉。」
既零都立下了天道誓言,眾人也不好多說什麼,黎勘冷冷瞧了既零一眼,甩了袖子,連道別都省了,揪起衛濟就離開了,餘下的渺靈山弟子也自然跟著陸續離開。
有了黎勘打頭,眾人皆是不歡而散,等只剩了君羽山的人後,既零才渾身一軟,差點倒了下來。往嘴裡塞了幾顆丹藥,撐開了沉星傘,這才好受一些。
「你說你何必呢?」余安看著她搖搖頭,不過是一個徒弟,又修了魔族功法,一早叛出了師門,何必為了這人立下天道誓言,「當年你就不該收他,交給白師叔或是顧師伯,他們哪個都沒你這麼傻!」
既零輕笑,對余安的嘲諷不置可否。
洛雲川何止是她的徒兒啊,還陪她走過了她最難捱的那一段時光。當年叢雲峰大劫過後,她過得渾噩不知年月,在外斬妖除魔,以命搏命,每次回來都滿身的傷痕,或者就是日日醉酒,空了一壇壇陳釀,斷不能有片刻的清醒。她還記得那日,將洛雲川從明閣接入叢雲宮,揮手燃起擱置了兩年的百草琉璃燈,自那日起,她不再搏命,不再宿醉,她知道,叢雲峰還有個人在等她。
「你想怎麼找他?」姬行止問道。
天道誓言可不是鬧著玩的,莫說十二國數萬萬里疆域,躲藏起來還不簡單,而今洛雲川又被魔族接了去,若躲去了三大魔域,當真是飛鳥入林,如何尋得到蹤跡。
「我知道魔族想要什麼,沒得到之前,洛雲川是不會去魔界的。」既零看著洛雲川離去的方向,眸中冷厲,「只要他還待在這蒼梧之淵以南,我就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