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為你選衣
一夜斷腸,到了寅時,鄭芷才啞著嗓子疲憊地睡下。
柏子逸則是坐在床邊,看著鄭芷疲憊憔悴的臉,眸光忽明忽暗,最後眼中只化作一片無奈和心酸。
雞鳴時,鄭芷半夢半醒間只覺得眼睛腫脹,腦袋發暈。揉了揉眉心,翻了個身,一絲清淺的呼吸如羽毛般拂過她的臉。
驀然睜開眼,眼前是柏子逸的睡顏,他原本挽著的頭髮已經散開,青絲如瀑,映著他蒼白的臉。
他後半夜就守在她的床邊?
想到昨晚她在柏子逸面前的情緒崩潰,鄭芷穩了穩心神,輕輕撐起身子,越過柏子逸下了床。
雖然是春天,但是地面到底寒涼,鄭芷穿著襪子仍然覺得腳底生寒。她趕緊低頭找尋繡鞋,回頭看去,卻見柏子逸已經醒了,此時正靜靜看著她。
鄭芷沒由來的面色一僵,快速穿好鞋子。
柏子逸見狀,微微揚了下嘴角,「你醒了怎麼也不叫我?別老是悄悄從我身上越過去,很容易摔倒。」
這口氣,彷彿是對親密無間的人所說。
誰讓你總是擋著我的道呢?鄭芷暗想。面上也不想繼續和柏子逸在屋內啰嗦,隨手拿了一件長襖披上身就要往外走。
卻在下一刻被柏子逸急忙攔住,「外面冷,你穿的太少。」
說著,他竟然走到鄭芷的衣櫃前翻箱倒櫃了一會,找出了一件湖色羅衫和織金蓮花紋羅裙遞給了她,堅持道:「穿上。」
鄭芷瞪大了杏眼看了看柏子逸嚴肅的臉和她的衣櫃,震驚莫名。
什麼時候柏子逸對她衣櫃中的衣物比她自己還熟悉?
是了,肯定是付伯,那時候付伯讓人帶了許多的首飾衣物過來,定是柏子逸吩咐的。
看著柏子逸手中拿著自己要穿的衣物,鄭芷心中不暢,眼眸一轉,頓起戲弄之心。
「你是要我在你面前換衣物嗎?」
柏子逸聞言垂了眼瞼,就在鄭芷以為他會立馬出去的時候,柏子逸卻抬眼定定地看著她,緩聲道:「如果你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
說完,還露出了比春風還溫柔的笑。
鄭芷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在柏子逸非常「自然」的眼神中,躲到屏風後面換好了衣物。
不得不說,柏子逸作為南直隸最大的絲綢商少主,其對織物選色和樣式上的眼光是非常好的。
一件湖色的羅衫讓鄭芷原本憔悴悲傷的容色看起來鮮活了許多,清亮靜怡的色彩和鄭芷的婉約嫻靜不謀而合,此時的她彷彿是夏日如鏡湖泊中亭亭而立的窈窕仙子。
下襯的織金蓮花紋羅裙在移步走動間,蓮花栩栩如生,正如湖水中長勢茂盛隨風輕擺的高雅聖潔之花。
柏子逸的眼神逗留在鄭芷身上片刻,隨即笑道:「這樣甚好。」
黑眸中暖意浮現。
鄭芷不自在地背過身,推門而出。
天色剛亮,晨曦的光柔和清淡,並不刺眼。風微涼,帶著清晨的霧氣,吹拂著剛蘇醒的大地萬物。
不知何時已經候在不遠處的付伯一看到鄭芷出來,不大的眼睛頓時一亮,帶著丫鬟阿楠迎了上來。
「夫人,我讓阿楠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用品,就讓她來伺候你吧。」付伯笑的臉上褶皺頻現。
「燕兒呢?」鄭芷警惕問道。
「回夫人,燕兒昨日太累,說今早暫時請個假,就讓我帶著阿楠過來了。別看阿楠雖然年紀小,但是手腳很麻利,做事又認真,我才敢讓她來伺候您。」
阿楠長著一張清秀的瓜子臉,此時垂眼低眉地站在付伯身後,看起來十分乖巧。
「讓她進來伺候吧。」不知何時,柏子逸站在身後吩咐道。此時的他已經穿戴整齊,黑眸也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深邃。
進了屋之後,阿楠一直低著頭,看起來謹小慎微。伺候完鄭芷,也不亂看也不多話,非常得體。
等付伯領著阿楠告退,鄭芷才用疑問的眼神看向柏子逸。
而此時柏子逸卻神色異常地躲避著鄭芷的眼神。
「你怎麼了?為何突然讓一個陌生丫鬟來伺候我?」
柏子逸從愣怔中回過神,臉色微紅,「阿楠是從吳江府邸上調過來的,我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鄭芷明了,他們是故意縱容阿楠接近她。
可是,柏子逸的臉色很不正常啊。這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而鄭芷不知道的是,就在阿楠伺候鄭芷梳洗時,付伯曾悄悄地靠近柏子逸,「少主,有些話我不知當不當講,這……」付伯想著如何組織語言。
柏子逸對自己身旁的下人向來不怎麼苛刻,溫和道:「付伯有話不妨直說。」
「少主,昨晚我似乎聽到房裡夫人的哭泣聲……」付伯躊躇了一下,他覺得自己作為過來人,有必要對少主說一些話,隨即一咬牙下定決心說道:「少主正值壯年,精力旺盛,正是開枝散葉的好時候。不過俗話說這女子都是水.做的,還是要溫柔一些比較好,有時候哄一哄她們,即順了她們的心,也就順了咱們的意……」
柏子逸臉皮一抽,艱難地扯了個笑,打斷付伯道:「付伯,我知道了。」
付伯一瞧柏子逸臉色,暗道難道是自己說的太直白了?隨即一想,到底是青春孩子,臉皮薄,不過既然都知道了,他也就話盡於此了。
……
「柏子逸,鄭江德要的那本冊子,你準備好了嗎?」
鄭芷的聲音拉回了柏子逸的思緒。
「此事我已經安排好了。」柏子逸眼眸沉了沉。
鄭江德在這之後果然派人到寧古塔去探了口風,好在凌望族在柏子逸提早知會下已經有所應變。而之前那個丫鬟蘭溪,趁著他們出遊,在書房之間徘徊想必也是要找冊子,來確定這件事的真假。
鄭江德近年來越來越得張茂然的信任,右.派一系也越來越猖獗,不要說張茂然親近的手下,就連稍微沾親帶故的從六品官員的親戚也敢霸佔土地,欺壓百姓。
皇帝並不是不知曉這些,他似乎在縱容張茂然一系做大,然後暗中扶持著他們已經不成氣候的左.派。
左.派看似孱弱,但是因為早年被張茂然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數,心中大多有著或多或少的積怨,暗暗積蓄著力量。
既然他們都是皇帝的棋子,那正好借著皇帝的手,去為鄭芷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