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破廟
燕無忌來到令尹府的時候,錦鴻剛安撫好燕長風睡下,兩人便窩到錦鴻的屋子裡,點上一盆暖爐,又弄來幾兩燒酒,愜意地喝著。
「實不相瞞,我來這是有事找你幫忙來了。」兩口熱酒下肚,渾身的寒意瞬間消失不見,燕無忌放下酒杯,將手放到暖爐上相互搓了搓。
「何事?」錦鴻開口道:「若是民政方面的事情,我當然義不容辭,但若是軍資問題,我這邊暫時也遇到了些困難,實不相瞞,就在昨夜,不知為何府庫內的歲銀全都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了。」
在燕無忌面前,錦鴻從來都是說著知根知底的話,完全沒有任何保留,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燕無忌聽到這個消息后,也是一臉驚色,「你那的銀子也不見啦?」
這時候兩人才知道,昨夜被盜了銀子的人,不光是自己,而是整個定水堆集銀兩的地方,都著了賊。
「這可如何是好,我還說讓你們這的人幫忙查一下到底是何人所為,銀子又被運到哪裡去了,原想你們就算暫時查不出來,也可以挪些定水的歲銀暫時補上這個缺,到時候銀子找到了,補回去就是,可現在這種情況,你們可有在三天內破案的把握?」燕無忌的話語開始變得有些焦急了起來,因為之前他想著有定水的歲銀補充,餉銀肯定是能如期發放至士兵手中的,對於整體的士氣並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現在定水的歲銀也不翼而飛,他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無忌哥莫急,我這邊已經安排了人開始著手調查此事,況且我此來定水,便是全權督辦從蜀州北上的一應軍資,保證定州將士們的後勤供應,三天之內,我必將銀子一文不少地放回城西武備庫去。」錦鴻也知此事事關重大,所以兒戲不得,便認真地向燕無忌保證著。
燕無忌也覺得剛才那個樣子有些過於為難錦鴻,忍不住歉意地拍了拍錦鴻的肩膀,「我知道你也很為難,但此事事關陷陣軍全軍上下數萬將士士氣,況且現在定州局勢糜爛,我剛收到消息,顧帥的部隊已經從雲中撤去了定平,現在我們陷陣軍又成了與胡蒙人正面遭遇的隊伍,所以在這種緊要關頭,我不能讓陷陣軍有絲毫閃失,這種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錦鴻點了點頭,但卻沒有說話,悶頭灌了自己一杯酒,他突然覺得他和燕無忌之間的兄弟情,也變得不再那麼純粹,若是以前的燕無忌,一定會說:「你那若是困難,就不要勉強,我這邊再想想辦法。」
但現在……,不想也罷,或許經歷了成長的人,最終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其實並非有心要忽略原來那份彌足珍貴的情誼,只是不知不覺間,將另外看中的事物橫亘在了這份情誼中間,所以想要觸到這份情誼,就無可避免的,先觸碰到這些事物。
「對不起,我……」似乎也有察覺出錦鴻情緒上突然的低落,燕無忌想說些什麼來做解釋,但卻發現這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因為一直到現在,他依然還是將陷陣軍軍費的問題放在第一位。
錦鴻笑了笑,「這是我的職責,自當責無旁貸,無忌哥不要多想,我剛才只是在擔心長風。」
「嗯,那就好,長風那兒,我就不去探望了,畢竟不方便,你就幫我帶個話,讓她好好修養著,不然我這當哥哥的,可是會擔心得睡不好覺的,還有你,這天寒地凍的,女孩子本身又怕寒,你可得給我照顧好她了,否則哥哥我拳頭伺候,懂嗎?」燕無忌用小時候的語氣,凶神惡煞地在錦鴻的面前晃了晃拳頭,不過轉瞬之間就再次笑了起來,這樣的一種開懷歡笑,這樣的一種輕鬆自在,是在別人面前都無法體會到了,就算是面對柳之覽和張二虎,他都沒有辦法將自己全部放開。
而對面的錦鴻見此也是開心地笑著,無論兒時的情誼在現在的燕無忌心中是怎樣的一個位置,至少從他的行為上來看,他還念著。
送走了燕無忌,錦鴻這邊才靜下心來,對銀子失竊的事情做了一個梳理,本來他是想這幾天就留在府上,好好陪陪燕長風,等到她身體好了之後,再來顧慮這邊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陷陣軍那邊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長風,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估計晚點才會回來,你好好休息,飯菜我讓丫鬟傍晚的時候端到你的房裡來,一定要吃,不能餓肚子,知道嗎?」錦鴻來到燕長風的房間,坐在她身邊,就像一個小老頭兒一樣,嘮嘮叨叨,嘮嘮叨叨,沒個休停。
但燕長風卻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的樣子,而是認真的聽著,乖巧地點著頭,臉上溢滿了笑意。
「那我就先走了。」錦鴻站起身來。
燕長風點著頭,依然看著他。
錦鴻回之以淺笑,然後緩緩出了房門,不過就在出了房門那一刻,他的身影突然變得虛無,一陣寒風刮過,那個虛影便突然化作縷縷肉眼可見的極武之氣,在空中迅速飄散。
結塵境,目之所及,咫尺天涯!
錦鴻站在府庫外,一個人就那樣靜靜地閉著眼睛,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遠處幾名負責看守此處的差役不時地對著這裡望上一眼,不過因為事先錦鴻給他們打過招呼,所以沒有錦鴻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走過來,只能遠遠地看著。
當一粒晶瑩剔透的雪花晃晃悠悠地想要飄過錦鴻眼前時,那雙閉著的雙眼突然睜大,身形一晃,一縷帶著極武氣息的殘影便從西北的院牆處躍了出去,然後消失在了一片茫茫之中。
「令尹大人什麼時候走的?」一個啃著饅頭的小吏從角落中伸出一個頭來,好奇地向著裡面瞟了瞟,他想知道這個神神秘秘的令尹大人到底在搞什麼,只是這一眼望去,哪還有錦鴻的身影,那裡只有緩緩飄落的雪花,和越堆越高的積雪。
「走了?沒看見啊!」另外一名小吏也伸出頭來瞧了瞧,確實沒人了,不由地抓了抓腦袋,努力回想著剛才令尹大人是否有從這出去過,然後再次搖了搖頭,「確實沒看見。」
說回這邊,那個東西雖然把自己
的氣息隱藏的很好,甚至幾乎都感覺不出來,但可惜的是它遇到的對手是錦鴻,而且是剛剛突破到結塵境的錦鴻,若錦鴻還是當初的破境修為,也十有**察覺不出來這股氣息,但現實並沒有給它這個「若是」的機會。
錦鴻一路沿著氣息往南,一直追到城外東南方十里多的位置才停下,因為到了這裡,他發現那股氣息突然就斷了,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廟,廟門的一邊已經散落成了幾片,跌落在門前的青石板上,另外一邊則還晃晃悠悠地掛著,隨著一陣寒風刮過,「嘎吱嘎吱」地響個不停。
入了廟門,錦鴻發現這座寺廟其實並不大,入門的右邊是兩間廂房模樣的屋子,不過此時屋頂已經垮的垮塌的塌,顯然已經沒法再住人了,左邊是一片枯敗的雜草,雜草中間還有一兩顆花樹,其中甚至還有一顆臘梅,此時正開得歡,一股臘梅花香隱隱撲來,甚是好聞。
正前方是一座供奉佛主的大殿,一塊完好無損的金字匾額掛在大殿的正上方,上面書著「大雄寶殿」四個大字,看起來甚是威嚴,不過配上這周圍的破窗爛瓦,著實讓這幾個字掉價不少。
錦鴻抬腳走了進去,正面已經沒有了門窗的蹤影,所以裡面的陳設一目了然,整個大殿中央,置著一尊金身佛像,捲曲如山巒一般的頭髮和胸口字元號,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這裡供奉的是西天至尊,大日如來。
錦鴻對這些神神鬼鬼並沒有多少研究,只知道在佛教的典籍中,有記載著這樣一個佛界最高尊者,但他也只是知道而已,現在見到了,連上前作個揖的動作,他都懶得去做,並不是說他是對這些宗教信仰心存蔑視,而是他並不信這些。
左右看了看,四周除了這尊金佛,和幾縷被風刮進來的枯草,這裡並沒有其他東西,他繼續邁步向佛像後邊繞去,也沒有在這裡發現什麼東西,不過有一點比較奇怪的就是,這裡的地面比四周都要乾淨很多,就像是有人在這裡過夜一樣,地面的灰塵都被身上的衣服掃到邊上去了。
錦鴻上前蹲下,用手曲指敲了敲地面,並沒有他預料之中的那種空響,然後又在周圍四方敲了敲,傳入耳中的依然是凝實地面的聲音,起身揉了揉敲得有些生疼的指節,自言自語道:「看來是猜錯了,這下面並沒有暗道,不過為何那股氣息到了這裡便沒了呢?」
「還有這廟,看起來並無不妥,但總感覺有些古怪,可就是說不上來。」錦鴻退到大殿外,又細細打量了起來,雖然他就是覺得這座廟宇有古怪,可究竟古怪在哪,他也說不上來,眼見暮色漸沉,臨近夜晚的寒風更加肆無忌憚地在他耳邊呼嘯了起來。
「也罷,先回去問問這廟的來歷,明日再來探個究竟。」如此想著,錦鴻快步出了廟門,往著定水城的方向走去,就在他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茫茫白雪中時,一聲略帶著蒼老的咳嗽聲便從廟中傳了出來,讓這方寧靜的世界,添上了一筆詭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