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險情
陳波愣了一下，語氣略帶懷疑道：「不會吧？那小子入伍那天我親自看過的，怎麼說都是一副龍精虎壯的樣子，沒你說的那麼不堪吧？」
「我用得著專門給你編這些瞎話嗎？陳指導，你都不知道，那小子第一次緊急集合就遲到了，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弔兒郎當的，哪有一點軍人該有的樣子！」羅星越說越氣，拿起煙狠狠抽了一口。
他先入為主，第一次見許浩就留下極為惡劣的印象，後來許浩因為加練的原因，平時訓練表現也算不上好，自然更讓他看不上眼。
「這就怪了，我那老戰友跟我說，這孩子在學校里逃課打架，弄得無法無天，沒辦法才送過來的，沒想到來了這裡，反而成霜打的茄子了。」
陳波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算了，我暫時還是不要去看他了，你們該怎麼訓就怎麼訓，我要是專門過去的話，說不定會被有心人看在眼裡。對了，到了初冬的時候，會有一次全軍比武，咱們可得多爭點氣，你的六連向來是咱們團的王牌，可不能掉鏈子了！」
羅星哈哈一笑，拍胸脯道：「對我你還不放心？我手底下的兵，個頂個都是尖子，這次絕對給你帶兩面錦旗回來！」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帶不回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好了，我先回去了，團那邊還有事。」陳波擺擺手，大步朝外面走去。
他是典型的老軍人，在部隊已經超過二十年了，從大頭兵一直做到團政委的位置，可謂一步一個腳印。
他在連指導員的位置上待得最久，帶出來的兵也最多，後來升到教導員，大家依舊喜歡喊他陳指導，他自己也最喜歡這個稱呼，到現在依舊沒改過來。
羅星很清楚，陳波從來沒有做過徇私的事，這次為了許浩而破例，也是看在老戰友的情面上。
可惜，這個許浩怎麼看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恐怕要辜負陳指導的一片苦心了。
「算了算了，不管怎麼說，總得讓他有個當兵的樣子才行，來部隊一趟，出去后還是那副樣子，那像什麼話！有時間了找唐建說說，讓他好好敲打一下這個小子！」
……
今天天氣很好，天高氣爽，風輕雲淡。
三天的恢復訓練結束后，新兵們終於得到了確切的通知，今天就要實彈打靶！
不少小年輕早上四點多就起床了，心裡頭滿是興奮。
男人的夢想，似乎近在咫尺，又有多少人能按捺下心頭地激動？
早上列好隊列后，眾人便坐上車，朝靶場趕去。
「你們說，咱們這次能用上啥槍啊？不會還是八一杠吧，我叔叔那時候當兵，就用的八一杠。」向來淡定的凌冰這次也明顯很興奮，在車上就忍不住開口了。
「你忘了昨天給咱們講的那些動作要領了？肯定是九五式，嘖嘖，那槍可帶勁！」許浩帶著一絲憧憬說道。
他小時候就特別喜歡玩那些槍戰類遊戲，什麼半條命什麼火線之類的，號稱津城網吧第三桿槍，每次打遊戲時都有一大群小弟圍觀。
他自信已經達到人槍合一的至高境界，這次終於有機會玩真槍，是時候讓唐建知道什麼叫天才了！
李大勇和薛凱二人都暈車，此時正死死靠著車壁，滿臉菜色。
「凌冰，你不是號稱中醫聖手嗎？你看他倆那樣子，趕緊給治治，要不一會兒到了靶場，他們連靶子在哪邊都看不清。」許浩調侃道。
凌冰無奈的搖搖頭，「暈車這個問題很難搞，常用的方法我都試過了，對他倆沒用，只能寄希望以後坐多了，吐習慣，就好了。」
「庸醫，絕對是庸醫！」
「再多說一句，以後按摩我就不管了！」凌冰威脅道。
許浩趕忙舉手投降，討好的說道：「別，下次我去超市的時候，多給你買點吃的，你是我大哥，行了吧？」
「哼，這還差不多。」
一路扯著閑話，很快便來到靶場。
剛下車，李大勇和薛凱就跳下去吐了起來，李大勇尤其嚴重，差點把膽汁都吐出來。
許浩給他拍著背，心裡也有些無語，大勇這看上去壯的跟牛似的，怎麼就暈車這麼嚴重呢？
「集合！」
喊聲傳來，許浩幾人不敢怠慢，趕忙跑了過去。
「今天，是你們第一次實彈射擊！我知道，你們裡面可能有些人已經忍不住了，想儘快拿起槍開始突突。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不過有句話我放在這裡，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沒有人是天生的神槍手，那都是一匣一匣子彈喂出來的！」
羅星看著眼前這些滿是興奮的大男孩，心情也漸漸激動起來。
看一個兵是好是壞，很簡單，就看他有沒有榮譽感，有沒有拼勁！
如果連槍都不能讓他興奮起來，那隻能證明他並不喜歡當兵，槍就是軍人的另一隻手臂，哪有人會不愛惜自己的手臂？
「這個靶場，已經成立二十七年，從這裡，走出過十七個全軍狙擊冠軍！我希望，你們裡面，就有第十八個！」
不長的一段話，將眾多新兵說的熱血沸騰。
羅星環視一周，滿意的點點頭，「好了，各就位吧，記住你們班長昨天告訴你們的射擊要領，小心一些，去吧！」
新兵以班為單位，開始依次射擊。
許浩他們是三班，自然是第三個出場，還有時間調整。
「大勇，你感覺怎麼樣？」許浩見李大勇迷迷糊糊的樣子，略帶擔心的問道。
「我……我沒事。」李大勇擺擺手，輕聲說道。
「嗯，那就好，別一會被槍一震，再吐出來，那可就丟人了。」許浩挖苦道。
李大勇臉色微紅，沒有回應。
其實前兩天的恢復訓練中，他們早已經進行過瞄準訓練，什麼「有意瞄準，無意擊發」之類的訣竅，也聽老兵們說了不止一次。
但模擬和實戰到底是不一樣的，聽著耳邊傳來的清脆聲響，就連許浩都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報告！」李大勇突然大聲喊道。
唐建眉頭微皺，大步走了過來。
「說。」
「報告班長，我，我想上廁所！」李大勇紅著臉說道。
「現在上什麼廁所，馬上就該你們了，打完之後再去！」
「哦。」李大勇訕訕低下頭，不再開口。
「打前尿多，打后屁多。」許浩輕聲說道。
這是老兵們流傳的一句話，說的正是新兵實彈打靶前的心理狀態，許浩之前一直以為是笑談，現在看來，還真有幾分道理。
一二班依次打完，終於輪到三班了。
「三班全體都有，射擊前準備！」
許浩深吸一口氣，領了五發子彈，來到射擊位前，卧倒，做好準備姿勢后，才有時間打量自己手中黑洞洞的大槍。
九五式不算很重，但拿在手裡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這種步槍已經經過二十年的考驗，以可靠性強和易於保養著名。
裝好子彈后，許浩又吸了口氣，將保險拉開，然後將准心、缺口還有靶心連成一線，保持姿勢，調整呼吸，緩緩靠近目標。
沒有真正摸過槍的人，很難體會這樣的感覺。
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手握著一柄可以輕易收割生命的利器，人的心態就會發生變化，這是多少次模擬都給不了的特殊感覺。
「開始射擊！」唐建大聲喊道。
「砰！」話音未落，一顆子彈貼著地皮就飛了出去，濺起一大蓬泥土。
許浩心裡一突，差點也控制不住將扳機按下去。
身旁的李大勇滿臉通紅，剛才就是他下意識地扣動扳機。
唐建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沉默。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對著靶子扣動扳機。
許浩又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更加平靜，然後緩緩摁了下去。
「砰！」一聲槍響，帶著巨大的后坐力撞擊到他肩膀上，差點讓毫無防備的許浩跳起來。
好在他立刻反應過來，重新擺好姿勢，繼續射擊。
「砰，砰砰！」
連續槍響，很快許浩就將五顆子彈打光，槍托將肩膀打的生疼，但他並未在意，收槍站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的成績如何，剛才擊發的一瞬間，他已經忘了什麼動作要領，忘了三點一線，甚至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機械的扣動扳機。
「咦，這是怎麼回事？」李大勇身旁是林少華，此時他正滿臉不解的看著手中的九五式，剛才他只射出了四發子彈，裡面還該有一顆才是，可始終沒有聽到槍響。
擺弄了一會，他乾脆站起身，轉過槍身，順著槍管望了進去。
「你特么瘋了！」一聲爆吼，許浩只覺得唐建如一陣風般沖了過去，一把奪過林少華手裡的槍，然後一腳將他踹到地上！
林少華一臉獃滯，片刻才反應過來，大吼道：「你憑什麼打老子！」
唐建沒有搭理他，陰沉著臉將彈夾卸下，檢查完之後才大聲說道：「之前教給你的東西全特么忘了？！槍口不能對準人，更不能對準自己！我看你腦子是讓驢吃了吧！」
一陣狂風驟雨似的怒罵，讓林少華又懵又怒，不過此時他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舉動確實太過危險，若真走火的話，他可就把自己給爆頭了。
「記住，你們手裡的不是燒火棍，是槍！隨時都能置人於死地的槍！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全體寫檢查！」
唐建冷冷說完，才示意那邊報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