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跡

第二十七章 心跡

邊界之亂,像毫無徵兆的狂風,捲起一層又一層。璟煜苦於手中無兵可調,一旦開戰,他就失了現在取的的一切,重回那場木偶劇,若不開,失的可就是這身龍袍。

山莊里,一名圓臉粉衣少女蹙著眉有些猶豫:「言意姐姐,當真不同少主說一聲」言意思考一瞬決然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了」

「什麼不必了」言意轉身看向倚在門上的蘇清徽,笑道:「是些生意上的事」

「是么」蘇清徽走過來伸出手:「那給我看看罷,不是要我多上些心」

「不必了」言意收回手掩住那封信:「現在還不是那麼要緊的時候,你歇著便好」

「我歇了有十來日,已經很夠了」頗有一副今不見便不罷休的氣勢。

「邊界戰亂,四殿下今日啟程」

「傘兒」一聲厲呵,那粉衣少女往後瑟縮一下閉口不言話了,蘇清徽騰地一下起身「什麼」因為急切聲音都帶了些厲色「我不管你們打著什麼旗號攔下這封信,但我既站在這裡,就說明我還做的了自己的主」

蘇清徽說著欲走,言意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去了又怎樣,改變不了什麼」

「我知道」

「那你還執拗什麼」

「我喜歡他」言意驚的鬆了手,瞪大眼睛「你說什麼」蘇清輝嘆口氣「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他給了我我夢寐以求的自由,我到底還在惱些什麼,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答案,只是不敢面對罷了」她看著言意不可置信的雙眼,正色道:「我保證,我說完我想說的,絕不會多留一刻。」言意似是拾回了神志,話在唇邊轉了幾圈終是一聲嘆息。

蘇清徽牽過韁繩輕聲道:「謝謝」言意柔柔一笑,眼裡含著無奈、苦澀和些說不清的情緒,她伸手把蘇清徽散落在耳邊的一縷發別起,低聲道:「路上小心」

蘇清徽一路疾馳而去還是慢了一步,大軍早已出了城,她站在城門口悵然若失,再抬頭時已不知不覺踱到淮王府門前,她拴好馬跨進那一方園中,風景依舊,只是少了那人罷了,她忽的一陣委屈襲上心頭,有些粗暴的推開門,像是報復那人從前總讓她輕聲慢語般,門磕在背後,徒響起一陣空蕩蕩。

「酥兒姐姐」蘇清徽回頭看去,念蓉站在她身後一片訝色。「酥兒姐姐,你是收到來信才來的嗎?」

「是你?」

念蓉有些結巴:「我,我雖不知姐姐消失的這些日子去哪了,但我知道姐姐該是知曉這一切的,所以才」說著試探的問道:「我是不是多事了」

蘇清徽有些落寞的笑笑:「沒有,是我來晚了」念蓉聲音急切:「來得及」說著衝進璟溶房中捧出個箱子,示意她打開,蘇清徽手有些顫抖打開,箱子中是原又送她的那把彈弓,只不過旁邊還多了兩個物件。

蘇清徽闔上箱子,心裡一陣波瀾,念蓉輕聲道:「姐姐,你說過,有些話放在心裡不說,終會成遺憾的。」。

風一路扯著她的衣襟,連帶著灰塵像要吞了她一般,蘇清徽穿過片密林,終於遠遠看見前方連片的紅黑旗。

璟溶忽的聽見後方一串急促的馬蹄聲,當是出了什麼岔子,示意大軍前進,一扯韁繩向後看去,隔著條淺溪,蘇清徽坐在馬上遙遙的看向他,許是一路疾馳,髮髻歪在一邊,臉上衣裳皆朦了一片土色。

璟溶淌過那條溪翻身下馬,面對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蘇清徽上前一步拿出包袱里的東西開口道:「我很喜歡」他抬頭就看見眼前少女笑的眉眼彎彎,抬袖佛一把臉,卻把袖上的灰塵也帶到了臉上,留下更深的顏色,這一面倒像極了她以前闖禍回來的那般模樣。

璟溶想抬手扶正她的髮髻卻還是放下手,有些無奈:「怎麼總是這般冒冒失失」

「是你親手做的嗎?」璟溶輕咳一聲沒注意蘇清徽口中稱呼。

蘇清徽拿起簪子看向他身後緩緩前進的大軍,停頓一下還是自己伸手戴上,揚起笑道:「好看嗎?」璟溶想說,好看,很好看,可衝出口卻變了味道:「不許這樣笑」

「那你也不許送旁的女子」

或許是蘇清徽接的過於理所當然,璟溶竟沒有開口駁斥,靜默幾秒后開口道:「沒有」蘇清徽一愣,才想起他過於清淡的過往和此趟所走之地,心中很是滿意,揚揚頭道:「恩,我倒是沒算到這一道好處」璟溶一愣,不知她怎麼忽的就像變了性情般。

一時無言,蘇清徽隨意扳動手中經他改過的彈弓,忽的從側面飛出根銀針,叮的一聲彈在璟溶的盔甲上,兩人皆是一驚,蘇清徽一臉無辜的攤手:「我真不知道還有這般用途」

璟溶嘆口氣,還好穿著盔甲,不然還真應了那句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悠悠道:「我已經習慣了」習慣,聽此蘇清徽才想起來他們即將要兩兩相別,而她不管不顧走這一趟是為何。

可真正面對他時,她好像一下失了之前的勇氣。「我該走了」璟溶低聲道,眼前人像被定住般,只是一轉不轉的看向他,璟溶停了幾停終是垂下眉眼輕聲道:「保重」

璟溶牽過馬轉身,卻聽身後一聲驚呼,他急急轉身胸前卻撞進了一個溫軟的身體,他周身一僵,聽得蘇清徽有些委屈的聲音:「我想了想,你這般冷靜雅正,若是我懂事些,可能只能等著喝你的喜酒了」。

沒聽見回應,蘇清徽圈緊了手有些氣惱:「我偏要這般放肆,就算你將來狠心娶了她人,身後這麼多人都瞧見了,你也算在我手裡壞了名聲。」璟溶嘴角一彎。

本就是自己先衝上來,現在說了這些話也沒見回應,蘇清徽更覺又氣又羞曷,她散開手轉身,抹抹不存在的眼淚,想想這人真是混蛋,忽聽見身後帶著笑意的聲音:「你原本要說什麼」

蘇清徽垂下頭嘟囔道;「反正都是喜酒,不如省一杯」璟溶身形一頓,一把拉過她揉進懷裡,眼中像映了星辰一般,熠熠生輝,啞聲道:「那便如此」

山莊里,蘇清輝看著眼前的賬目有些頭疼,她早知這些生意雖有人暗中打理,但畢竟姜氏消逝這許多年,又經歷了朝堂紛擾,處理起來是該有些棘手,但,她哀嘆一聲趴在桌上,這團亂麻也太難解了些。

「姑娘」蘇清徽扭頭看去,言意端著碟糕點站在門前,嘴角噙著笑柔柔喚道「若是累了,便歇會吧,一時急不來」

「恩」蘇清徽輕應一聲直起身「對了,我剛瞧了瞧你給我的這些記本,多是些小生意,除了這個」她抽出張紙遞給言意。

言意道:「恩,這的確是個大頭」

「既然如此,為何不多投些人力物力將其好好做一番」言意嘆口氣「這布莊當年是老爺和官家一力辦的,當時專為達官貴人量體做衣,經過當年那件事,就被暫封了,近幾年官家鬆了心,花了大價錢才重回我們手上」

蘇清徽面上一嗤:官家當時吃不下,現在又提不起的生意,倒是甩手的快。蘇清徽道「所以現下這布莊算是空有一殼」言意搖搖頭「不盡然,當年封庄后就無人動過,所以裡面的東西還算俱全」

蘇清徽精神一震「那就好辦了」

「可」言意猶疑道「現在一沒官家支撐,比不得京城那些大布莊,二這些布料早已過了許多年,那些貴人根本看不上眼,其三我們手中實在沒有這麼多人力資金調轉」

「還有什麼」言意看向歪著頭,一臉閑適瞧著她的蘇清徽,苦笑道「這些都夠麻煩的了」蘇清徽正起身子吐口氣「既知道了難處就好辦多了」

「姑娘何出此言」「其一,既比不得那些大庄大戶又攀不上達官貴人,我們就退而求其次,轉給下戶。至於剩下的嘛」蘇清徽狡黠一笑「就要找個老朋友了」說著在紙上寫寫畫畫一番「給,照著這個做就成」

璟昇剛踏進院中,就聽的一陣笑聲,他眉頭一抬有些詫異,平日里這院子靜的只聞風聲,今兒倒是稀奇。

「殿下」

「誰在裡面」以書面帶喜色「是酥兒姑娘來了」

璟昇瞭然,踏進門就瞧見蘇清徽張牙舞爪的不知在學什麼,一旁許綰坐的端正,掩著袖子笑的眼睛晶亮。見他進來忙下了坐「殿下」許是剛剛一番言笑,許綰頰邊還泛著淡淡粉色,倒是填了些許氣色。

「起來吧」說著轉向蘇清徽「何時來的」

「午飯前」璟昇撇她一眼使來個丫鬟吩咐道「叫廚房備飯」

「是」

蘇清徽笑笑:「多謝六殿下」許綰見狀輕聲道「我去廚房看看」說著轉身掩上門。

蘇清徽摸摸下巴感嘆「若我是個男子,必要追著許姑娘身後的」璟昇嗤笑一聲「你若是個男子怕要把這天捅個窟窿」

「我一直奇怪,我究竟做了什麼讓六殿下對我有此偏見」

璟昇眉頭一弔「不如你先把欠我的錢放下,我們再細細談談」蘇清徽輕咳一聲「我這趟來就是同你說這事,聽說最近京城裡湧進了批難民」

聽此璟昇眉頭一皺「邊境最近雖戰事吃緊,但京城距此還有段距離,按說不該有如此數量的難民涌京,定是那臨洲國人火上澆油,想讓我們內外失力」

蘇清徽想問問那璟溶呢,他如何,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知又如何,現下解決了手邊這麻煩事才算幫了他的忙。

想及此,蘇清徽道「這人既已進了京,該想辦法安置才是」

「你說的倒輕巧」蘇清徽嘴角一彎「若我真有辦法呢」璟溶側眼看她緩緩開口「你又想騙錢」蘇清徽嗆了一下,有些艱難道「不如這樣,我先幫你解決這事兒,我們再論其他」。

璟昇靜默一陣才下了決心「那便交給你,五日之內可否」蘇清徽站起身笑道「多了多了,三日便可」說著拱拱手「那就多謝殿下給我這個機會了,先行一步」

「不留下用膳」。

蘇清徽拉開門,看向遠在樹下的許綰,回頭笑道「不了,有人在等你,我就不打擾了」璟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許綰迎在打落的陽光下,像顆一碰就碎的花骨朵,他嘆口氣,這幾日事多又繁,倒是疏忽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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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簪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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