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受到月靈石影響的東西，在最開始並不會非常直觀地表現出來，只有對現實環境將要或者已經造成一定影響的時候，才會在特殊的時間裡面顯現出來。

但通常這種時候，月靈石的力量都可以直接被開荒者們無比清晰清楚地感受到，例如上一次的水浮蓮。只需要等待一個時間，在其成長到可以收割的程度，搶在其影響到現實環境的時候結果掉就行。

這次……

衛曉不自覺地拿出手機來，把網頁上關於三角梅的消息重新又看了一遍。她幾乎可以確定，整個眾創園區裡面，有月靈石氣息存在的，就是三角梅。晚上因為光線的原因，看得不怎麼真切，但搜一下眾創相關的視頻或圖片，或多或少都能看到裡面有三角梅入鏡。

火紅的一片，燦爛鮮艷，宛若雲霞。看久了，也能察覺到一些妖冶的感覺來。

只是……

衛曉長長地嘆了口氣，似乎像是想要把心裡的憋悶和疑惑全部都吐出去。

三角梅上面的確有月靈石的氣息，但實在是太微弱了。微弱到如果放在其他地方，衛曉頂多就隨手做個記號，隔個三五個月才會再去看看。

受到月靈石影響的植物，也會進行不斷生長。有的在生長過程當中，變異得越發明顯，而更大的概率是，在成長之後，月靈石的氣息就會完全消失。變成現世的一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植株。

可是整個園區裡面，除了三角梅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除非火災事件和月靈石沒有任何關係。

「衛曉——衛曉——」林靜嫻高亢尖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順帶還有啪啪啪的拍門聲音，喊道：「你不是今天去上班嗎？怎麼還不起床？早點出來吃個早飯，收拾下難道不清楚嗎？」

「還沒起床，那剛才在客廳你看到的莫不是鬼？」衛曉嘀咕了兩聲，猶豫了下，還是把網球包又給背上了。

唐直刀在身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一掃之前的頹喪。好歹是開荒公司，以後就要經常用到武器了。

房間門打開，衛曉面無表情地斜了林靜嫻一眼，林靜嫻頓時就嚷嚷起來了：「欸，我說你大早上的，脾氣怎麼就這麼沖呢？」

「別嚷嚷了行不行！」衛明不耐煩地喊了一聲，視線從衛曉身上掃過，眼裡全是不屑：「還能不能讓人清凈地吃個早飯了。」

衛明應該是昨晚和衛建國他們一起從工廠回來的，臉色蠟黃，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

衛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往大門的方向走。

「去上班啊？」衛建國用筷子敲了下碗，發出叮噹一聲脆響。

這是他要發言之前的標準開場。

「嗯。」衛曉點了點頭。

衛建國還沒來得及繼續說點什麼，衛明嗤笑了一聲，語氣嘲弄無比：「喲，怪不得現在脾氣這麼大，原來是找到工作，馬上要搬出去了啊？說說唄，是哪家野雞公司，竟然還會要這麼一個沒學歷沒經驗的人？哦，也不能說公司，哪家工廠啊？」

衛曉面無表情地開口：「有病就早點去治，沒事兒別瞎咬人。」

「行了行了，兄妹之間天天吵什麼吵，衛明好不容易回來住一次，都安分點兒吧。」

衛曉冷笑一聲，衛建國如今偏心是偏得越來越明顯了。

「對了，衛曉，上次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們公司工資待遇是多少啊？」衛建國問道。

「五千，怎麼了？」

「沒什麼。」衛建國沉默了下，沒再說話。

就在衛曉覺得他不會再繼續說話了的時候，衛建國卻又出聲問道：「上次的相親對象，相處得怎麼樣了？」

衛曉剛想說不怎麼樣，話到嘴邊又臨時改口，說：「昨天又一起吃了頓飯。」

「昨天？」衛明看了她一眼，眉頭微皺，卻也什麼都沒說。

衛建國對著衛曉，從來都是訓話的時候比較多，現在兩人難得地這麼你來我往有問有答地說上幾句，他明顯感受到了不習慣。輕咳了下，也不知道還能繼續說什麼，只能無力地朝衛曉擺擺手，說：「去上班吧。」

衛曉什麼都沒說，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無力地嘆了口氣。

為了要留在這裡，為了要等向藍回來，這麼多年，就一直忍著。不管心裡多大的火，也盡量不和他們發生太明顯的衝突。

時間長了，衛曉時不時地回想，都會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

「衛曉啊，今天上班了？」趙大姐看到她下樓來，熱情洋溢地隔著人群揚著聲音打了聲招呼。

為了避免衛建國他們多嘴，衛曉也沒告訴他們自己真正的上班時間，還是按照正常上班時間出門。出門太早不知道做什麼，還忘記吃早餐！

虧了虧了。

這樣想著，衛曉迎上趙大姐的視線，笑得一臉燦爛，說：「是啊。趙大姐今天生意這麼好啊~」

今天正值周一，買早餐的上班族有不少，在早餐店門口排起了長隊。

反正也不用擔心遲到，衛曉加入了隊伍。

天邊的朝霞出現，暈染了小半邊天，金黃的晨光在邊緣閃耀，帶著一種無比獨特的蓬勃朝氣。

晨風拂過，帶起絲絲涼意，前面穿著正裝短裙的上班族，抱著胳膊跺了跺腳，和同伴吐槽今天又穿少了不想上班云云。但化妝精緻無比的妝容的臉上，始終揚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同樣也富有朝氣。

抬眼看過去，眾人都大同小異，縱然帶著濃濃的黑眼圈，但眼睛還是晶亮的。

鮮活，而充滿生機。

「喏，你的包子和豆漿。」趙大姐把衛曉要的東西遞了過來，笑著又說了句：「一路順風啊。」

衛曉同樣笑著說了聲謝謝，剛走出人群，便聽到手機傳來了微信的輕響。把所有吃的都拿到一隻手上，另一隻手艱難地拿出手機，點開來，是於玲玲給她發的消息。

於玲玲：雖然知道你可以很晚才去上班，但是怕自己忘記，先提前和你說一下，上班快樂啊哈哈哈哈。當然，可能實際也不會快樂都哪兒去，不過好在有穩定的工作，多賺點錢。

心裡彷彿有著暖流流過，衛曉回了個謝謝之後，收起了手機。

直到現在，心情終於徹底地好了起來。

好歹，還有這麼多人，真心實意地擁有善意。

衛曉看了一眼時間，還差二十分鐘才到九點，離那天秦照說的十一二點還有好幾個小時。按照秦照的行事方法，衛曉覺得太早過去，公司大門肯定都是關閉的。

站在公交車站牌處吃完了早餐，衛曉猶豫了下，去找了輛共享單車。

她去的是，合江門的網球場。

工作日的早上，廣場上冷清得看不見一個人影，和晚上的人聲鼎沸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衛曉把車停下，慢悠悠地往前走，抓著網球包袋子的手卻微微用力。

不出所料，在網球場背後的階梯上，果然坐著一個人。

估計是最近要變天的緣故，廣場上的風很大，那人的外套被風吹得鼓起，從背面看著顯得格外滑稽奇怪，但同時也帶著幾分莫名的蕭瑟。

旁邊放著的是一把網球拍，握把上的熒光藍色顯得格外明顯。

「大清早的，不用去學習或者工作嗎？」吳桐突然出聲說道。

衛曉下意識地環顧了下四周，她走過來的時候已經盡量讓往自己不要發出過多的聲音，就算是普通的腳步聲，在江風的影響之下，應該不會被聽到才是。

不過既然被發現了，衛曉也沒有刻意隱藏的意思，主動往前走了幾步，大喇喇地坐在了台階上面。

「還沒到上班時間，出門早了，瞎轉悠一下。」衛曉說完，看了對方一眼，注意到對方頭髮上竟然還沾上了不少水汽，衣服上同樣也是。不知道在這這裡到底坐了多久。

「呵，我還以為你是附近的大學生，或者是什麼無業游民來著，」吳桐依舊看著前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為淺淡的笑容來，繼續說：「那你們公司待遇還挺好的，上班時間晚，下班時間也早？」

「沒有，之前是無業游民，前幾天才剛剛找到的工作。」衛曉伸了個懶腰，仰頭看著有些灰濛濛的天空，嘆了口氣：「之後應該下午就沒有辦法再來打球了，除非是休息日。前提條件是，如果不需要加班的話。」

「畢竟還是工作重要。」

「嗯。」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說話，氣氛頓時變得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衛曉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十點半了，估計這時候騎車過去應該也差不多。

「我先走啦。」衛曉站起身，拍了拍網球包上的灰塵。

「拜拜。」

衛曉回頭看了一眼，吳桐應該是長期運動鍛煉的緣故，身材和體態都非常好，就像現在周圍都沒有人的情況下，仍然坐得筆直。距離遠了來看，彷彿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衛曉？」

突然聽到前面有人在叫自己，衛曉抬頭循著聲音往前看了一眼，隨即愣在了原地。

是顧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