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媒人
凌上村的新年到處洋溢著歡聲笑語。到了年三十，家家戶戶放煙花鞭炮，門口上貼著嶄新的春聯，慶祝這一年當中最重要的節日。
凌上村南口的小溪沒有結冰，大人們在岸邊駐足，聊著當年在水中游泳的情形。
麥田裡小麥綠油油地連成片，迎著風擺成一圈圈漣漪。
呂麗珍對兒子的事越發地著急，四處打探著讓親戚媒人說親。
村裡的媒人都不是職業的，多數都是常年在家的年長婦女。平日里他們賦閑在家，東庄串門西庄打麻將，喜歡問東問西，除卻東家長西家短的瑣事外，還打聽年輕人的婚姻事。因此媒人們家家戶戶的情況都清楚，等到年根外出的都返鄉的時間，便兩頭跑著，撮合年輕人見面。
媒人都按規矩辦事。說親前都要打聽好雙方的家庭，尤其是男方家裡幾口人，有沒有房子，家庭條件等等。結婚的必需品由上輩的縫紉機、電視、自行車，後來的冰箱、空調、洗衣機，逐漸最後演變成市裡的房子和轎車。對於男方來說，這些自然都是必需品，家家戶戶常年外出打工也就是為了家裡能有車子房子，供孩子們結婚能有個好光景。
而對於女方，媒人不會打聽太多，只要不是憨子傻子，只需說明身高年齡，自然有大把的媒人爭搶著說親，男孩從年頭排到年尾，一直絡繹不絕，門檻都能踩爛。而女孩見的男孩多了，自然也就挑剔，家裡條件差的、單親的自然不受歡迎。
媒人們也明顯感覺到這兩年說媒越來越難了，本來女孩就少，多數女孩更願意在外出打工的地方找對象，長相俊俏的，就選擇合適的城市男孩遠嫁他鄉。而農村男孩找城市女孩的則明顯偏少，許是中國人獨有的「農村歧視」在心中扎了根，其實大多都是男孩的自卑心在作怪。男孩們則願意在家裡說媒相親。這樣以來，男女比例更加失調，農村相親市場中的「男孩危機」更嚴重了。
媒人也不是好當的。讓雙方見面前，媒人往往先忖度好雙方條件。男方條件好與媒人關係硬的優先安排見面。一旦雙方見完回家，媒人便兩頭打聽，問各自的意願。而雙方一方不願意，這事就算結束了，沒人會繼續找合適的。只有兩方都主動願意，好事才剛剛開始。
年齡小家裡催的不緊的，都要談上一年，等來年車子、房子、聘禮、嫁妝都準備好了，雙方先定親，男方拿出來10001元帶著媒人送給女方家，寓意「萬里挑一」，媒人就是見證人，以防結婚時女方反對，錢得一分不少的還給男方，都不能亂了規矩。而要是男方反對，這錢就不一定退了。
接下來就是「相家」。「相家」就是男方到女方家裡表誠意，一般要帶上八斤豬肉、兩隻老母雞、兩隻大公雞、兩條鰱子魚，再加八個禮盒，禮盒裝水果糕點等。進行到這一步，基本就是敲定要結婚了。雙方家長再約到飯館吃一頓，約定好結婚的日子。
這還沒完，等到結婚上車，還得拿出來1000~10000不等的「上轎錢」，新郎官碰到女方那邊的親戚小孩，每個人都得給個十塊八塊的「壓轎錢」。
這一套「流程」走下來，雙方才算真正要結婚，婚宴上，男方要宴請媒人，讓媒婆坐在正堂屋的主座上，盛情款帶這位讓兩人結緣的客人。
但是，即便如此，在這套「流程」的每個細節中，隨時都會有悔婚的可能。從相親到訂婚的一年時間裡，是最容易悔婚的時候，男女方從初次見面到進一步接觸，雙方的缺點習慣都暴露出來，能包容的都會選擇包容，忍受不了的，就會分手。其次是雙方敲定彩禮的時候，有的嫌男方買的房子偏遠讓賣了重買的，有的嫌彩禮少的，這些多是因為雙方家長不願意，最終會成為矛盾的導火索，導致雙方淪為路人。
媒人們都說，世道變了，近幾年這些事越來越多，不僅結不成婚的多，就連結婚後離婚的也多了起來。結婚後兒子閨女不幸福，跑到媒人那裡鬧的也有，說三到四，罵爹罵娘的，埋怨媒人沒打聽清楚，亂牽線，絮絮叨叨地糾纏不清。
一來二去，願意說媒的少了，結婚的也少了。當今時代倡導自由戀愛，年輕人也更希望自己談個對象回去。但是網路社交越發達，虛假性就越強，人們真正想找個對象的可能性就不大。
強子在相親兩次之後，又陸續見了不少，大都是匆匆見了一面，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要說聊得來，作為年輕人都有些共同的話題，但是想到要和自己共同走入婚姻的殿堂，內心還是有不少的顧慮。
凌懷德去城裡辦事，把家裡的唯一一輛汽車開走了，強子要去凌水鎮上洗澡順便買點東西，騎了家裡的三輪電動車。
騎著車在路上走，強子感覺到家裡發生了大變化，前兩年家裡的縣道上跑的多都是貨車和麵包車，其次就是三輪電動車，今年轎車一輛接著一輛，國產的，合資的，進口的轎車到處都是，農民生活水平越來越好，無論是結婚用還是代步的，家家戶戶都開起了小轎車，不然相親都會覺得沒面子。強子先前見的幾個女孩也不是沒有感覺合適的，但是那邊不願意，自己也不能強求，只好作罷，他感覺似乎是和自己開的車有些關係。
到了鎮上沖了個澡，出去一身的污垢，強子感覺清爽多了，這幾天一直被呂麗珍嘮叨，總算能抽出來點時間給自己點空閑時間，也不用南來北去的跑去相親。
在街上買菜的時候，強子注意到一位年輕女孩，梳著披肩短髮，身材纖細，走起路來身體挺地筆直。這有點像自己高三複讀時自己的同桌方樂瑤。
凌強假裝買菜，走到女孩正面看了一眼：雙眼皮大眼睛，皮膚白皙，這正是自己當年的同桌方樂瑤！
「方樂瑤！」凌強激動地叫了出來。
方樂瑤一愣神，又仔細一看，開心地要跳起來：「凌強，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