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頑石開花

第七章 頑石開花

沈須歸沒想到蘇晉齋忽然會有此一問,臉色微變,低眉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平靜的道:「自從今日午後見到那妖魅,想來這世間精怪之事不可不信,既然法師說能夠救得了扶搖,須歸必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蘇晉齋狹長的眼微沉,凝視著沈須歸,見他目光堅定,未有猶疑,他不著痕迹的皺了皺眉頭,才緩聲道:「好,你既然想救她,那我就送你去畫里,能否拉的回陳扶搖,就看你了。」

沈須歸點了點頭,回身看著床上日漸消瘦的陳扶搖,臉上依舊是一片沉靜,眼眸深處卻涌動著深深的愛戀,彎下身淺淺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目光堅韌:「扶搖,等我,我一定救你回來。」

小綉在一旁看著床畔這一男一女,沈須歸頭上的一攏青絲,用簡單的布帶鬆鬆挽起,整個人略顯頹敗,可眼裡的堅定不移,似乎是刀斧加身也絕不退卻。

她的心裡盪起一層漣漪久久不能平靜,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情。

沈須歸緩緩站起身,對蘇晉齋長揖一禮,道:「勞煩法師開始吧。」

蘇晉齋眸心凝滯了須臾,緩緩點頭,手心處金光一閃,盡數籠在沈須歸身上,碎金光芒浮動間,在他素衣上流動,又映著他的溫溫面容,很快金光退去,屋內就只剩下小綉,蘇晉齋和對外界渾然不知的陳扶搖。

「他……不會有危險吧?」小綉探著頭看著床頭上的畫,眉目間隱隱有些擔憂。

「怎麼,這麼會兒功夫,你就不覺得他是妖精了?」蘇晉齋挑眉斜睨著瞅了她兩眼,桀驁一笑,語氣有些輕蔑。

小綉扁了扁嘴,沖他辨道:「沈須歸對陳扶搖的感情不像是裝的,也許,是他受了打擊才性格大變,也許,真的是畫妖成精了也說不定!」

蘇晉齋目光落在畫中,難得的沒有言語,思量些許,他對小綉道:「你留在此處,我隱身進去看看。」

小綉連連點了點頭,走到蘇晉齋的身後,對著他的屁股稍稍抬起了腿。

蘇晉齋回身皺眉看著她,問道:「你這是做何?」

「送你進去啊,上次你不是也這樣送我進去的么?」小綉眨了眨眼,說的理所應當。

蘇晉齋嗤了一聲:「主人和寵物豈能同日而語。」

說罷,一瞬間就消失在小繡的眼前,小綉忿忿的收了腿,對著畫吐了吐舌頭。

畫中,柳綠如煙,一雙飛燕舞於湖心雲間,荷塘深處,魚水漣漪。

蘇晉齋足尖輕點在蓮花蕊心,身上的白衣隨風奕奕而動,一雙深邃的眼落在湖心亭內。

亭內三人比肩而立,六目相對,各自心思。

陳扶搖顫顫的用手捂著胸口,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一模一樣的人,向後趔趄幾步,連聲音都在抖:「你們……究竟誰才是沈郎。」

畫中的沈郎怒目圓睜,彷彿猩紅的鮮血充溢他的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他咬牙吼道:「你竟然還敢來!」

說罷,他抬手朝著沈須歸的面門就是一拳,打的他當即倒栽了過去,鮮血從口鼻像猩紅的花汁,如雨落下。

陳扶搖驚恐的捂著頭,臉上血色全無,尖細的叫了一嗓子,眼前一黑,身子軟軟的向後倒了下去。

「搖兒!」

沈郎見狀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抱住倒下的陳扶搖,卻被爬過來的沈須歸按住了手臂。

「她……會死的。」

沈須歸嘴角的血,無聲地滴落在前襟上,就好像是眼中的血淚,幽幽晶瑩,他卻渾然不在意,只是緊緊的盯著沈郎得側臉,低低的說了一句。

只這一句,讓沈郎立地而僵。

「放了她吧……沈須歸。」

沈須歸口中喃喃的喚著這三個字,眸中卻瞬間濕潤,睫毛沾著淚水,好像說出了一件讓他很難以啟齒的事情。

湖心上翩然而立的蘇晉齋聞言瞳孔一深。

沈郎呼吸越發急促,雙眸赤紅,側眸看著攔住他的人,那目光就彷彿看見一具死屍,面色忽青忽白,忽然,他將沈須歸抓住他的手反手一掌推開,那力道霸道凌厲,讓沈須歸連連向後退去!

沈郎怒吼了一聲又拉回他被推開的手臂,用力將他向後一甩!

沈須歸被扔得向後飛開數丈,砰的咂在了地上,脊椎骨撞在地上咯吱幾聲響,摔得他半天動彈不得。

「我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你所賜,既然註定不能與她白頭,那就同死,也絕不會將她讓給你這個奪人身體的妖精!」

沈郎疾步上前,用手肘制服沈須歸,將他鉗制在身下,咬牙切齒的道:「你死了心吧,我不會將搖兒給你的!」

憤怒已經讓他的面容扭曲,對著沈須歸的臉再次揚拳下去,那龍虎之勢勢必要將他的頭腦打碎。

沈須歸眼底淡然的沒有一絲波瀾,靜靜的看著他,此刻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竟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極致神色,那沈郎的拳頭在離沈須歸的臉不到半寸的地方生生停下,臉色也隨之大變。

沈須歸抬手推開身上的沈郎,臉上依舊淡淡的沉寧,只是手心裡攥這的火摺子微弱的光芒,卻好像發出了萬丈的灼熱,燙的沈郎臉色鐵青。

「沈郎,我不欠你什麼,若沒有我,你早就魂歸黃泉了,也沒有這半月偷來的時光。」沈須歸抬起眼,臉上寧靜平和的神色到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忽然,沈須歸眸色一沉,舉起手中的火摺子逼近沈郎的面門,沈郎似乎極為怕火,舉起雙臂遮擋住臉,被他逼的連連後退。

沈須歸兩步竄到陳扶搖面前,那雙如潭水一般的眼終破起了波瀾,絞了一抹貪婪的愛戀,他很想伸手在輕撫她的臉頰,可指尖頓在她的發頂,硬生生的停下了。

「扶搖……」

沈須歸痛楚的出她的名字,這兩個字讓他的心尖曾開出一朵花來,如同頑石開花,即便用心血滋養也在所不惜……他狠心別過頭去,抬臂一揮,陳扶搖的身子便向上飄起,如熒光一閃,消失不見。

「不要,搖兒!」

被逼到角落裡的沈郎悲愴的大喊一聲,可也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著陳扶搖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眼前,他再也無法伸手去碰及!

「啊……!」沈郎如一頭髮怒的野獸,目露凶光的向沈須歸撲來:「我跟你拼了!」

沈須歸收了火摺子,任由沈郎將他按到在地,拳落如雨。

湖心上的蘇晉齋明白了這一切,搖了搖頭,幾不可聞的喟嘆,世人愚昧,即便有些道行又如何,永遠看不破情愛。

他抬起手臂正打算施法將二人帶出畫內,卻陡然聽見虛空處傳來小繡的一聲痛苦的叫喊,他沉了沉眸,顧不上亭內的二人,轉瞬出了畫中。

房間內,蝶妖眼神輕蔑的攥著的小綉頸項用力扔了出去,小繡的脊背砸在了牆上又彈了回來,趴在地上疼的她冷汗淋漓。

「不自量力。」

蝶妖譏諷的嗤了一聲,伸手去抓床頭上的畫,小綉緩緩伸出手臂,咬著紅唇用盡全力支起身子,用力向前一竄抱住了蝶妖的大腿,張口咬牙了她的腿上。

蝶妖吃痛的裂開了嘴,伸手抓起小綉披散在腦後的青絲,冷聲道:「一個會咬人的狗,還真以為自己有幾分能耐了,找死!」

蝶妖冷眸一轉,手心間幻出一柄利劍直刺進了小繡的肩頭,一直向皮肉里打轉,在提手一拔,艷紅的血珠子噴薄而出,染紅了她的臉頰,小綉悶哼一聲,斜斜地倒在地上,兩目半晗,唇邊滲出一絲蜿蜒的血痕。

蝶妖踢了一腳回身打算上前收了畫,可發現自己的腿竟然還被她死死的抱在懷裡,小綉從亂髮里抬起一張被鮮血浸染了半邊的臉頰,對她展眼笑了笑,聲音漸漸虛弱:「蝶妖,你死定了……」

「什麼!」

蝶妖正怒不可遏,不解她話中的含義,卻感到背後一涼,一把劍已然刺穿了她的胸口,然後就是蘇晉齋冰冷的毫無溫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會咬人的狗才有能耐!」

說罷,他揚腕拔劍,鮮血從她背心噴濺,蝶妖仰頭痛苦的哀嚎了一嗓子!

忽然,房內陡然出現了一股黑黢黢的旋風,像一條嘶吼的蛟龍,嗚咽的咆哮著,而後那股風疾如飛電,直直的向床上的陳扶搖砸去!

那股旋風裹挾著一股熟悉的氣息,讓蘇晉齋整個人幾近發了狂,縱身橫空而起,手中的花梗骨劍宛若靈蛇般遊動起來,掃出風聲呼嘯,力若千鈞,那股黑風瞬間被劈散。

蝶妖趁此間隙,咬牙忍痛掠走了床頭上的畫,緊接著,被打散的那股旋風再次在小繡的身下凝結,將她大力向外擲了出去,而後那股旋風如大山壓頂一樣砸在了她的背心之上,小綉慘叫一聲,張嘴吐了一口血,感覺的身子一段一段碎了一般,疼得她眼前一黑。

「小綉!」

蘇晉齋大叫一聲,飛身撲來將她跌落的身子抱在懷裡。

蝶妖得了畫,身子被那股黑風包圍起來,揚起灰沙漫揚,迷亂了人眼,房間的門窗砰的盡數打開,被吹的咯咯作響,攜著她盤旋而出!

蘇晉齋抱著小繡的雙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脖頸間青筋暴漲,像一根蛇一樣在他身體是蠕動,一股嗜血的殺氣從心頭倏地蔓延到眼睛里,他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越抖越厲害,越抖越劇烈,頭往後仰,瞳孔渙散,漸漸赤紅,陰鶩目色滲著寒意,陰厲的殺機迸濺,讓人從骨子裡生出寒意。

「法師……」

小綉軟軟的兩個字換回了蘇晉齋的即將失控的意識,漸漸的,他的雙眼猩紅褪去,一點一點歸於平靜。

「快去救沈須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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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法師當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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