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名聲
「你個不要臉的娼、婦,是不是出去鬼混,野男人給你的錢!不要臉的東西,我兒子在外面拼死拼活掙錢,你在家勾引、野、男人!」曹氏出了屋,破鑼嗓子喊得震天響。這一嗓子直接把田氏的名聲毀的乾乾淨淨,不可謂不狠。所以每次她這樣吼田氏,田氏都會哭著跪下認錯,生怕她四處亂說。久而久之,這句話都成了曹氏欺壓田氏時的一道殺手鐧。
楊錦秀站一邊抿嘴不言,一雙吊扇三角眼裡卻有譏諷的笑意。朱氏在邊上跟曹氏一起斥責田氏,口口聲聲說田氏在家裡不敬老人,不善待妯娌,肯定是找了野男人才敢這麼囂張,是不是就等著被休回家,好跟那個野男人過日子。
而牆根下的人聽了這個大新聞,紛紛像打了雞血,伸長了脖子耳朵靠在牆上,恨不得直接把耳朵長在曹氏身邊,聽聽曹氏要說什麼猛料。
本來被楊寧拉扯著出了屋子的田氏,一聽這話,就像茄子糟了霜,立刻蔫了,哭哭啼啼就要回屋去給曹氏請罪,求曹氏和朱氏不要亂說。楊寧本來是氣悶,冷著一張臉,此時直接氣笑了。古代的女人貞潔名聲大過天,曹氏一張嘴就毀人貞潔名聲,怪不得田氏被她欺負的無處翻身。
實際上,老楊家的三個兒媳婦,大兒媳婦靠著自己娘家,常年在城裡不來;二兒媳婦朱氏是村裡出名的潑婦,經常和曹氏吵架,鬧得老楊頭帶著老二楊孝義和老三楊孝忠常年住在外面的工地上,根本不願意回家看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而剩下一個三兒媳婦,楊寧的娘田氏,名聲倒好,可惜被欺負的不像樣,整天忙東忙西累的不行,一家子男女老少都能吃飽睡好,唯獨她和她的孩子吃不飽穿不暖,活得可憐兮兮,在這個比較富裕的村子里,過得連那些沒兒沒女沒田地,全靠接濟的孤寡老人都不如。
以往,在這個家裡,在曹氏這個惡婆婆的欺壓下,好名聲和好日子不可兼得。以後,楊寧就要把好名聲和好日子都得了,自己前世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過了三十多年,混的風生水起,豈會整不過一個在村裡窩了一輩子的老太太!
「奶,」楊寧拉住田氏,不讓田氏進屋去找曹氏,她就站在院子中央,和在屋門口站著的曹氏喊話,「前幾天我在林子里糟了狼,你就說我被人糟蹋;現在我娘說拿幾文錢賠給二嬸,你就說我娘找了野、男人,你的心裡怎麼老往那方面想,是不是壞了我和娘的名聲,逼死了我們母女倆,你才滿意?」
田氏聽了這話,淚落得更凶,在臉上淌成了兩條小溪。曹氏見楊寧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自己,就要更換目標轉去打罵楊寧,可對上楊寧那雙異常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她莫名的打了個寒戰。那感覺,像是看見一頭正在狩獵的狼,在咬死獵物之前的一秒,眼神都是平靜的。
好像自打從山裡回來,她的這個孫女就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沒有主見的包子孫女,她變成了一頭狠辣的狼,而且是狼王,總是冷眼看著一切,可是那雙眼睛卻透著平靜的殺機。
曹氏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懦弱的小孫女就是懦弱的小孫女,怎麼可能變成什麼狼王,自己真是老了,總愛胡思亂想。
心念一動,脾氣更勝,張嘴就要罵,不過還是沒去罵楊寧,只是接著罵田氏,「田氏,你自己說的拿錢,你跟我說清楚這個家錢從哪來?還沒分家,所有的錢都該給長輩管著,你背著我藏錢,說你不孝,虧了你了?還敢跟我這個做婆婆的頂嘴,你爹娘怎麼教你的,別說我今天罵你幾句,今天我就算打死你,你也不能說半個不好,這是孝道!」
曹氏是吵架老手,擅長得理不饒人,抓住自己有理的地方反覆說。藏錢這事她有理,自然拿著說。什麼野男人,那是沒影兒的事情,她沒理,乾脆直接翻篇,不說了。
「奶,孝道重要,名節也重要,」楊寧並沒有被曹氏帶節奏,還是抓著自己的話繼續說,「我娘天天在家,一天十二個時辰活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被支使的團團轉,哪有時間去做那些污糟事!這事您今天必須說個清楚,還我娘清白!若是你說不清楚,哪怕是鬧到里正那裡,也得分辨明白!」
楊寧這話一出,田氏先是被嚇了個白臉。婦女名節的事,萬一鬧大了,即便證明她清白,那對名節也有損。而古代重家族,若是她的名聲有損,只怕還會牽連自己的女兒,女兒尚未出嫁,若是有個名聲不好的娘,只怕以後難嫁個好人家。
她拉拉楊寧的衣袖,想讓女兒就這樣算了,楊寧卻不理會,繼續沖著曹氏喊話,「奶,我娘的為人,村裡那個人不誇一聲好,你剛剛聲音這麼大,說我娘如何如何,半個村子都聽見了,如今你不分辨清楚,我娘的名節怎麼辦!咱家這些沒出嫁的女孩子怎麼辦!」
楊寧這話一出,有閨女的朱氏沒反應,倒是剛剛還在一邊看戲的楊錦秀慌了神。她在城裡也呆了一段日子,自然知道越是有錢有勢的人家,議親的時候越看重女方的家風。她二嫂的名聲一直不好,大嫂雖然能幹,但是常年不回家,名聲也有損。只有個受氣包三嫂的名聲無礙,稱得上一聲好。若是三嫂的名聲被娘親敗壞了,那她以後議親,又少了一點籌碼。
曹氏還要再罵,身邊的女兒低聲說,「娘,我今年都十六了。」聲音裡帶著七分委屈,三分無奈。
「你別聽楊寧那個小賤、貨胡咧咧,她娘做的醜事,哪能影響到你,莫怕。」曹氏話溫柔,嗓子還是破鑼嗓子,依舊吼著。
牆外的人聽了越發興奮,只等曹氏說出那個野男人姓甚名誰,他們好去四處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