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淝水之戰(一)

第六章 淝水之戰(一)

兵荒馬亂中,炎熱的夏天就這樣過去了。

苻堅的八十萬兵馬在淝水已經駐紮了一個多月了,並沒有渡江開打的跡象。

謝家家主,當朝宰相謝安遣自己的嫡次子謝琰與侄子謝玄領兵,與苻堅隔著淝水遙遙相望。

因為渡淝水勞命傷財,兩邊都不想渡江,於是就對峙著。

萩娘覺得這個畫面很有趣,她想象謝琰和苻堅站在江邊互相喊話的樣子,比如「來打我呀,笨蛋」什麼的。

想想就覺得樂不可支。

歷史應該不會被改變吧,萩娘完全不擔心謝琰了,他一定能勝利歸來的。

萩娘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自己搖著扇子,天微微涼了,風吹著很舒服,自從上次去建康逛街買了一個藤製的搖搖椅回來之後,萩娘就愛上了獨自在院子里喝茶納涼這項娛樂活動,躲在院子里也免得聽媽媽嘮叨,女紅神馬的最討厭了。

滿意地眯著眼睛搖了兩下,萩娘突然發現牆根處有一雙鞋,驚了一下,睜大眼睛仔細一看,原來是上次來蹭吃的那個小男孩又來了,照例還是滿臉滿手的泥。

你是土行孫嗎,好不好告訴我你怎麼進來的啊。

萩娘微笑著喚他:「奇奴嗎,是不是肚子又餓了?」

清澈的大眼睛黯淡了一下,奇奴還是那個倔強的小男孩:「我改名叫寄奴了」。

雖然有點奇怪,萩娘也沒多問,只是招呼他進屋洗手洗臉,給他張羅糕點。

屋裡只有采葑在為萩娘綉帕子,李媽媽帶著另外三個丫頭去了庫房。

采葑去小廚房轉了一圈,盛了一碗百合蓮子湯,又把灶上熱著的蘿蔔絲卷都拿了回來。

萩娘按著寄奴不讓吃,寄奴小嘴生氣地嘟了起來。采葑趕緊端了熱水來服侍寄奴洗臉擦手,寄奴這才樂滋滋地開吃了。

「我叫臧萩娘,你可以叫我萩姐姐。你呢,你是哪家的孩子啊?」

「我姓劉。」小男孩眼睛里又浮現了霧氣,十分惹人憐愛:」我娘死了,我爹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我該姓什麼。「

萩娘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他們的身世何等的相似。

最後她只憋出一句:」我娘也死了。「說的時候沒什麼,說出來卻覺得很傷心,想到自己的未來,想到自己被鄭氏拿捏的婚姻,雖然不少吃不少穿,比起寄奴來幸福很多,但,自己是和他一樣的無根浮萍,沒有誰能為自己做主,沒有誰能保護自己。

眼淚不知不覺滑了出來,惹得寄奴不知所措,沾滿點心屑的小胖手胡亂地在她臉上抹了兩把,急急地說:」你,你別哭啊。」發現自己手很臟,頗有點不好意思地把手縮了回來藏在身後,怯怯的樣子非常可愛,小小年紀就有那麼風度嫻雅,嫵媚含羞的姿態,比小女孩更嬌美呢。

萩娘破涕為笑,問道:「你現在住在哪裡呢,你是怎麼爬進我們家院子來的呀?」

「我住在姨姨家,我姨姨姓趙,萩姐姐,我到底是姓劉還是姓趙?「

這個問題好難。

「你不是叫寄奴嗎,我只知道寄奴是我的好弟弟,並不在乎寄奴是劉寄奴還是趙寄奴。」

寄奴開心地笑了,小孩子的快樂真的很簡單。

「偷偷告訴你,你們家牆根有個洞,大人爬不進來,可是我能爬進來。」寄奴眼睛亮閃閃的,一副我很厲害快來誇獎我吧的表情。

什麼!

這個洞到底什麼時候有的,是怎麼挖出來的?萩娘的腦海中浮現出「私相授受」這個詞。

如果是人為的,和鄭氏和母親有關係嗎?記得李媽媽說過,母親懷熹哥的時候就是住在西苑!

要不要找人來看看?可是封起來了這孩子怎麼進來蹭吃的呢?

萩娘臉上含笑,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千迴百轉。

在寄奴疑惑的眼神中,萩娘叮囑他不要把牆洞的事情告訴別人,不然他就不能進來找姐姐玩了。

寄奴很是點了好幾下頭。

第二天萩娘就帶了李媽媽進建康城逛坊市,說是要買些居家裝飾品需要李媽媽掌掌眼,連採苓都沒帶。

雖然秦人大兵壓境,建康還是照例不為所動,集市熙熙攘攘,並沒有十分恐慌的跡象。

怪只怪謝安太能幹太會安撫民心,建康城內幾乎所有人對謝氏家族的信賴幾乎是盲目的。

萩娘在最繁華的四方街上找了一家叫明月居的酒樓,要了個雅座就帶著媽媽上去喝茶了。

四方街不好停車,萩娘就吩咐車夫桑扈過一個時辰再來接人。

」媽媽快坐,兒有事想問媽媽呢。「萩娘要了一壺茶四色茶點,趕走小二后就急急問道:」媽媽可知道我們西苑牆根有洞?「

李媽媽的臉色變了:」可當真?「

」寄奴說的,他說就是從牆洞爬進來的。兒沒去仔細找只怕打草驚蛇,西苑並非鐵板一塊啊。「

」是這個理。「李媽媽回憶了起來:」女郎有所不知,當初夫人懷相是很好的,請來安胎的女夫子也說夫人這一胎不需要特意保養應當是順產。只是後來老爺忙於府衙的公務,回來脾氣又不好,遷怒於夫人,夫人臉色才漸漸不好了。夫人懷熹哥的最後幾個月老爺很少來西苑,來也就是應個景就走了,夫人雖然並不埋怨,但奴婢知道夫人心裡苦。當時夫人吃喝都是小廚房,生鮮菜果都是奴婢親自採購親自下廚,絕不交給別人的。西苑門戶也很緊,那時候阮媽媽還在,她比我年長經事,幾個小丫頭都被管得服服帖帖。」

萩娘聽了,不由得曲起食指輕輕敲了幾下桌子,細細地思慮著。

若門戶真的緊,牆洞是怎麼回事?若後來沒出事也就罷了,既然出了事,這牆洞跑不掉多少有關係。

空穴來風,豈能無因。

「媽媽可知阮媽媽目前下落?」

「當時因說女郎房間丟了的玉梳在阮媽媽箱籠里,雖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欲加之罪,但女郎年紀還小,阮媽媽也百口莫辯沒個能做主的人,少不得只能捨出一張老臉去求老爺從輕發落,因老爺念著是夫人的貼身嬤嬤也沒打沒罵只是送回了阮家。女郎若是認真想查當年的事由只怕還得和溧陽阮家多親近,只是夫人去了之後老爺不讓女郎與阮家來往,奴婢也沒什麼好辦法。「

」若兒向爹爹說鄭氏貪墨兒親母的嫁妝,求阮氏來人帶當年的嫁妝單子為兒做主,媽媽看可行嗎?」

「奴婢正想和女郎商議女郎的婚事,夫人去了之後女郎的婚事就是由鄭氏做主了,雖目前鄭氏並無催嫁打算,但女郎也不知曉鄭氏是否已經在為女郎議親相看,若與鄭氏撕破臉,萬幸成功的話,鄭氏固然無法左右女郎的婚事;若沒有證據證明鄭氏貪墨或暗害夫人,須得小心鄭氏借女郎的婚事使壞,就是告女郎一個忤逆不孝都不為過。女郎不宜和鄭氏硬碰硬,女郎的婚事可是關係終身。」

如此看來,若無萬分把握是不能和鄭氏撕破臉的。

可是,即便不和鄭氏決裂鄭氏就不會給她的婚事使絆子嗎?顯然還是會,只不過多少會留些情面罷了。

」媽媽,能不能請任管事修書一封到溧陽阮家,就說兒非常思念阮媽媽,求代為轉告。「

李媽媽眼睛一亮,是啊,女郎不能去阮家,阮媽媽可以過來看女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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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君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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