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
()玉鬘伸出手拽住海燕的發尾小用力向下一扯,「吶,吃點心去。」她臉上笑意盈盈,在整個靜靈庭她會這麼對待的也只有志波海燕一人而已。
換下身上的男式和服,玉鬘穿上白衣紅袴並套上一件綉有薔薇的金色外衫,黑色長發一絲不苟的束在身後。
「看你這樣子還真是不習慣。」海燕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在海燕的對面跪坐下,玉鬘雙手端起茶杯細細的抿了一口,茶的清香立刻溢滿口腔。抬眼瞧見海燕牛嚼牡丹的喝法不禁皺起眉頭,「這可是明國的上等茶葉,要細品。」她放下杯子,示意侍女把點心端上來。
這茶葉來的可不容易!現世戰事繁多,從西方的大陸運來的物品能無損的貴上岸就是不錯了,別說還要帶到靜靈庭里來還要保持它原來的狀態,怎麼想都覺得不容易。
「茶水本來就是用來喝的,喝法不用那麼講究。」海燕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話說你對明國的東西好像特別感興趣。」
玉鬘夾起一塊精緻的糕點,「啊,光是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很美味呢。」放入口中,一雙眼睛眯成了縫,「真是幸福~」她把海燕的話過濾掉了。
「長天放眼懷故國,月出春日三笠山。」筷子放回原處,玉鬘吟出一句詩句。
海燕夾糕點的動作一滯,抬頭笑起來。想動手去敲她的頭,但礙於這麼多雙侍女的眼睛只得作罷。
「你又沒有什麼鄉愁這首和歌可不適合哦,傻瓜。」志波海燕的口氣還是那麼的富有活力還帶有一絲柔和。
玉鬘一呆,心中酸辣俱存。默默轉頭看向室內的屏風。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再怎麼樣也回不去了。不如遺忘。
當初那個孟婆湯就怎麼潑在她臉上了?如果喝下去忘了也好啊……
日子就這麼過著。在靜靈庭,時間有時沒有任何意義。例如過了十幾年玉鬘不過從六歲的小小LOLI長成八歲的小LOLI的模樣。
「破道之四白雷!!」極其狼狽的躲過夜一的一拳,她伸出食指一記白雷轟向夜一,玉鬘自然不會認為一記白雷會對夜一有什麼傷害,不過創造出一個空當出來罷了。可是這個空擋能不能創造出來還是個未知數,對方可是二番隊三席,雖居三席之位可實力已達副隊長級也未可知。
別說贏就連全身而退的法子都沒有,玉鬘掛上兩道寬麵條淚。
貪戀毫無勝算的戰鬥無疑是自尋死路,她認為自己還很正常沒有自尋短見的想法。
眼前人影一閃,玉鬘心中大叫不好,但不待她做出任何反應一隻手已經扣在她的咽喉上。
一滴汗從玉鬘腦門上滴落,苦笑。真是敗得徹底。
拼了老命擠出一個笑容,雙手舉起作投降狀「哎呀呀,我輸了。」
相對玉鬘的滿臉奇怪的笑,夜一的面容嚴肅的可怕,「其實我一開始就可以把你解決掉了,知道嗎。」
玉鬘心中直犯嘀咕:知道老姐你武功天下無敵,她這個只是最小的小嘍啰而已,自然不夠高手塞牙縫。
「不是光是實力上的差距,而是一開始你就有退卻之心了。」玉鬘臉上的笑一僵,夜一說的沒錯她沒什麼不懼敵人之心。她對戰鬥什麼一向不感什麼興趣,既無興趣殺別人,也沒被人殺的覺悟。
弄不好自己可能會因為這個死的很慘。
「在戰鬥生出怯意,這本來就是大忌。」扣在玉鬘喉嚨上的手放下來,夜一拍拍妹妹的肩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敲在玉鬘心上,「我可以對你手下留情,可敵人會嗎?」
「如果實在戰勝不了對方的話,我會選擇逃跑。」玉鬘說道。
「逃?」夜一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
「不是嗎,姐姐。在明知敵我雙方差距明顯還要硬戰……」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玉鬘微微一笑,她沒有那種為「榮譽而戰」的思想,遇上危險又不能對敵的話,她保准跑得比誰都要快瞬步超常發揮的幾率高達200%
她絕對是個小人,而不是所謂的君子。
夜一仰天哈哈大笑,對著自家妹妹的腦門子就是一戳。「即使如此,實力還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遇上實力相差懸殊的對手也是死路一條呢,記住在戰鬥中永遠都不要抱有這種心思,不然死的那個人一定是你。」夜一的聲音讓玉鬘的後背升起一股沁骨的涼意。
「那麼,訓練繼續。」她捏捏手,手指關節「咔嚓咔嚓」響。
看著玉鬘有點慘白的小臉,夜一心裡有種惡作劇的快感。
「那麼開始了。」
在之後的時間裡,只要夜一有空閑時間她就會奔回家好好「指導」唯一的妹妹。搞得某人一察覺到老姐的靈壓突然出現,就瞬步全開溜到主母住的東殿里去。只有在哪裡,夜一才沒有那個熊心豹子膽敢把自己直接拖到演武場去。不過幾次下來,夜一乾脆就把靈壓隱藏了,直接把玉鬘拎出來。然後就是由白打,斬擊組成的一頓『關愛』。浦原喜助就在一旁樂呵呵的笑,模樣欠扁至極「喲,姐妹的感情還真好啊!」
想死嗎,浦原喜助。玉鬘一記眼刀飛過去,不留神鼻子就挨了夜一一拳。
這種日子她還能過下去嗎?!在一次『關愛』后玉鬘全身脫力,趴在夜一的肩上望著湛藍的天空流下兩道瀑布淚。
不過玉鬘也因此白打和瞬步有了質的飛躍,這讓她在對她極其嚴格的父親四楓院秀光面前可以小小的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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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活的時間太長,導致靜靈庭的貴族多少有些無聊。什麼事情都搞大了辦,朽木家孫子的滿月席就辦了好幾天,玉鬘望著襁褓里那個小傢伙笑了笑,天知道他會用多少時間長成一個玉樹臨風的美少年?她抿一口青梅酒。
靜靈庭的貴族們一向和「和平」這詞絕緣,窩裡斗是異常厲害的以上等貴族為最,在貴族孩子們的交往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來。例如,玉鬘就被清姬找了,「雖說你和志波家的長公子都還是孩子,可是如果還是像現在這麼交往過密的話怕會是有什麼不好的流言呢。」
不好的流言!玉鬘嘴角一抽,看看自己和海燕也不過是小孩子的模樣能鬧出什麼不好的傳言,再說平日里他們打打鬧鬧的基本上也沒人敢說閑話。今個怎麼就有流言了,誰有那個膽子敢說四楓院家的壞話?
更為重要的是,她在貴族中相識的人很多但是能真正交心的沒有幾個。
吶,是四楓院家和志波家有矛盾了。
玉鬘走上紅木橋,盯著橋下盡情嬉戲的魚。眼神直叫人心裡發毛,還真的是快活啊。她提起衣擺的手越發用力,嘴角盪開一絲笑向侍女吩咐道,「把這幾條魚送到膳房做熟了,拿去喂貓。」
從此之後,玉鬘就很少見到志波海燕。
過了幾年,志波家受到驅逐其原有的勢力範圍被其它四大家族瓜分。五大家族只有四大家族了。
志波家被驅逐出瀞靈庭的消息傳來時,玉鬘正在泡製一碗茶,茶碗「哐當」一聲掉在榻榻米上,綠色的茶水濺出來倒在她的衣服上。
「小姐,您的衣服……」侍女驚訝的叫道。
「呵呵,果然啊……」玉鬘呢喃著,笑得令人不寒而慄。起身進入內室,拉上障子將侍女們隔在外面。
她早就察覺到四楓院家和志波家有不對勁的地方,但如今這個結果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在瀞靈庭這麼多年從來就沒見過哪個貴族被驅逐。
本來以為過上一些年就好了……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么?
視線掃過和室內的屏風,帷屏,鏡台,當到檀木衣架上用作裝飾的和服時眼睛微微眯起,取下那件和服手指劃過衣服上的精美綉紋眼神一下子變得狂暴,手抓住作勢就往兩邊撕,「嘶啦」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和室里格外清晰,玉鬘聽著有種莫名的快感。看看手中已被撕開一個大口子的衣服,她呵呵一笑,接著用牙咬,用腳踩,在這個過程中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海燕的微笑,祖父不屑的表情,姐姐夜一的鼓勵,父親的冷峻面孔,還有家族長老冷嘲熱諷的臉。
等她稍微冷靜下來,榻榻米上只剩下一堆不能稱之為「衣物」的碎布條了。玉鬘倒在榻榻米上,盯著屋頂一動不動。
說句實話,在瀞靈庭生活了多少了就看貴族間的爭鬥多少年,隨著時間的流逝玉鬘早由原來的害怕氣憤到無動於衷再到睜著眼睛看好戲。
貴族裡誰死誰活她沒有一點興趣只要不涉及自己和自己關心的人。
這次志波家的被驅逐,身為宗家嫡長子的海燕肯定是被驅逐的範圍內。志波家其他人的死活她沒興趣,她只要他好好的。
從瀞靈庭到流魂街,從大貴族到平民,無論是從物質上還是心理這是多大的落差!玉鬘捂住一隻眼睛,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
「大小姐」侍女們的聲音聽上去有那麼幾分遇上救星的味道。
「唰」障子被拉開,一個高挑的身影進入和室。
金色的貓眼瞅一眼地上妹妹的『傑作』,再瞅瞅躺著的小女孩。夜一默默的嘆一口氣,盤腿坐下。
「你這個樣子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姐姐,他什麼時候走?」玉鬘的臉側向一邊,低聲道。
「明日午時」,夜一皺皺眉頭「你要送送他嗎?」玉鬘和海燕她看在眼裡已經很多年,兩個的感情她也知道清楚。這件事對玉鬘的打擊很大。
「送?」玉鬘輕笑,「現在去只怕志波家的人不會對咱們有什麼好臉色。」四楓院家的那位也不會允許,從榻榻米上爬起來,玉鬘俯在地上向夜一行禮道,「姐姐如果可能的話,就請多多照顧他。畢竟流魂街的生活對於貴族來說還是過於艱苦了。」末了再加一句「拜託了」。
她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些。
「你這是在幹什麼!」夜一抓起玉鬘的后衣領拎直了,「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做!」看著妹妹如此鄭重其事的向自己行禮,夜一是十二萬分的不自在。
第二天午時,玉鬘走到庭院的樹下看著樹葉透落的陽光呆愣了很久,她恍惚間將手伸出去,金色的光斑映在她的手心帶來些許的暖意,當慢慢握緊后卻感覺到什麼都沒有。
嘴角隱隱扯出一絲苦澀的弧度,她轉身離去不留一絲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