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鬼眼狂刀6

()狂一向很有女人緣。

總結來說的話，一群人之中他身邊的桃花是最多的，一朵朵紅艷艷的，雖然偶爾也會夾雜著那麼一朵兩朵的霸王花。不過總體上來說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比起梵天丸和明的女人緣，那絕對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鏡覺得，出雲阿國哪怕算不上一朵霸王花，那起碼也是帶毒或者帶刺的品種。

阿國長得不漂亮，但很有女人味兒。眼睛不夠大，但鳳眼更有風情；嘴不夠小，但厚厚的嘴唇更性感；更不用說她那對讓鏡不敢正視的雄偉胸•部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只要阿國自己願意，她就可以要多風騷就有多風騷。比如此刻，她就像是沒有骨頭似的趴在狂的肩頭，軟軟的胸部毫無保留地蹭在狂的手臂上，隨著她的笑聲輕輕顫動著。

其實，說實在的，雖然很羨慕阿國的身材，但對於她本身，鏡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對於那些總是裝作自己不依靠點什麼就活不下去的人，鏡都是不喜歡的。但對於阿國的到來，鏡卻必須得保持一種期待的神情來。

因為阿國是情報販子，首屈一指的情報販子。

她的到來往往意味著好玩的事情。

比如說……

「吶~狂爺，」阿國將手中的酒盞遞到狂的嘴邊，「聽說吶，壬生一族最近就在這附近搜尋那些有靈力的人呢~狂爺要是遇到了，要小心哦~」嬌艷的笑容，尾音彎彎的，讓人覺得有點不懷好意。

狂默默地喝下嘴邊的酒，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倒是一旁的明跳了起來，「什麼意思！？阿國！難道你覺得狂會怕那個什麼壬生一族么！？開什麼玩笑啊！」

阿國瞄了他一眼，隨即掩嘴笑了起來，絲毫沒有顧及明的意思。

說句公道話，阿國這麼不給面子，真的是明的樣子太搞笑了緣故。

被熒惑扎了滿頭的小辮子，被梵天丸惡意打造的詭異外衣，被鏡超常發揮描繪的所謂「煙熏妝」，作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的，是狂面帶嘲弄的笑容在明的脖子上掛上的兩個酒瓶子。

明獃滯了足足半個小時，才宛如沒上過油的機器人一般，動作僵硬地坐在了房間的角落裡，氣氛低沉。

誰叫他自己提出找回來錢最少的人要接受其他人的懲罰的呢？這可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呢……鏡飛快地看了一眼被阿國的嘲笑打擊得更加消沉的明，和熒相視而笑。

「說起來~這個城鎮的旁邊就有一間據說很靈驗的寺廟，狂爺不去看看嗎？」阿國輕撫自己紅艷的嘴唇，軟軟的氣息在狂的耳邊輕輕吐露。

「靈驗的寺廟？」結果勾起興趣的不是狂，而是一旁咬著糕點的鏡，腮幫子鼓鼓的，充滿了橘子的味道。

「哎呀~鏡小姐有興趣嗎~」阿國緩緩放開狂，笑著湊了過來。

「啊，」鏡點點頭，將滿嘴的糕點咽下之後才開口問道，「是祈福、消災靈驗？是有得道高僧還是貴重的經文或是重要的法器？」

「據說，是有一位年邁的高僧，他啊，可以治癒百病哦~」阿國抱著鏡，輕輕蹭了蹭，唔~可愛的小女孩~軟軟的真是舒服啊~

「……我去見識見識。」鏡點點頭，看向了剩下的幾個大男人，「你們去嗎？」

「不去！」首先反應的是明，因為處罰要進行一整天時間的原因，到第二天的這個時間以前，他都完全不想出門。

「啊……我想和狂喝酒啊。」熒搖搖手中的酒壺。

「本大爺沒興趣。」狂興緻缺缺地晃晃手。

「……這個……」梵天丸在鏡的注視下，搖了搖手中的煙桿，「鏡啊……你梵爺我也對那種地方沒興趣啦……」

「嗯。」即使稍稍有點遺憾，鏡還是很好地掩飾了一下，沒有表現出來，「我明天一早再去，晚安。」說完起身，推開一旁的紙門，準備睡覺了。

於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收拾妥當的鏡一個人踏上了前往寺廟的旅程。說是在城鎮的旁邊，事實上也還是有些距離的，但因為出發的時間很早，鏡一路上都是不慌不忙地走著，心情愉悅地欣賞著道路兩旁規整的田地和辛勤勞作的人們。

並沒有遭受戰亂的一種和平的感覺，到底是因為城鎮的庇護呢，還是那個傳說很靈光的寺廟呢……

「哦呀，這可真是奇遇呢，小小姐。」進入耳朵的，是那一貫的，不慌不忙的聲線。

「賣葯郎，又市先生。」鏡站住腳，微微點頭。

高挑的賣葯郎和矮小的御行師先後點頭示意。

「不知小小姐這是前往何處呢？」即便已經知道了鏡的名字，賣葯郎卻一貫地堅持稱呼鏡為小小姐。

「寺廟。」鏡看向道路的盡頭，雖然並不能看到那掩藏在茂密樹林中的廟宇，卻能感覺到充沛的靈氣。

「哦呀，那還真是巧呢，小生和又市先生也要前往那個方向，」賣葯郎彎起嘴角，臉上狐狸面具般的妝容越發妖嬈了起來，「可以與您同路嗎？」

「又市先生也不介意的話。」鏡本人倒是無所謂。

「呵，當然不會。」又市先生笑了笑，手中錫杖上的幾個金屬環相互碰撞，發出了剔透的聲響。

於是三人一起踏上了那步速緩慢的旅途。

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寺廟，必須要登上一大段長長的階梯才能到達。時間慢慢靠近中午，在漸漸刺眼的陽光下，層層樹葉投射下來的陰影，在階梯上鑲嵌了一層煞是好看的花邊。

鏡走在最前面，賣葯郎和又市先生緊隨其後。

被充沛的靈力洗滌，鏡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只是，那其中隱隱透出來的一絲絲不協調的氣息，卻又讓人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偶爾有參拜結束而走下山來的老人和自己擦身而過，除此之外，整個山道都顯得十分的僻靜，明明，是有名的，靈驗的寺廟啊……鏡微微虛起了眼睛。

就外觀上而言，這所寺廟並不見得多麼宏偉，有些殘破的大門和圍牆，甚至連名字都沒有，若不是那堪稱驚人的靈氣，鏡都會覺得這只是一間即將完全荒廢的破房子了。

「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呢。」如此破敗的廟宇，卻是守護一方平安的重靈地。

三人先後踏入了寺廟的大門。

剛好路過附近瘦弱的小沙彌沖三人點點頭，低聲道了一句佛號之後，提拉著菜籃子向著大概是後院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的身形消失在了視線之內，三人才繼續向著應該是正殿的房間走去。

隱約的，有誦經的聲音傳出。

正殿兩旁種了很多竹，微風拂過，發出高高低低的簌簌聲來。

鏡的腳，踏入了正殿之中。

在巍峨的佛像之下誦經的，除了高高矮矮胖瘦各異的僧人之外，還有不少瘦弱的百姓，虔誠地跪在蒲團之上，低聲地禱告著。有著長長的白色眉毛和鬍鬚的主持端坐在佛像之下，不緊不慢地敲打著自己面前的木魚。

那些禱告的聲音，是虔誠到讓人覺得有些不快的聲音。

一面默默地觀察著那些誠心禱告著的人們，一面找著空餘的位置，然後三個人緊挨著坐下了，閉上眼，做出自己也在虔心禱告的樣子。

緩緩敲打的木魚聲，以及輕輕縈繞的焚香的味道，鏡緊閉的雙眼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有葯的味道，其實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端坐在那裡誦經的老百姓中，有超過一半以上的人們身上帶著傷口，或是纏繞著病氣。

而在溫柔的焚香的味道中，隱隱埋藏著死亡的氣息。

阿國說，那個主持號稱可以包治百病。

鏡垂下眼帘，明明感覺到了不詳，卻不由自主地前來，說到底，因為水和治癒也有一定的聯繫。這裡充沛的水之靈氣對於鏡來說，實在是個大大的誘惑。

主持敲打木魚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整個大殿之中立刻瀰漫起了一種緊張又不安的氛圍。僧人們仍然滿臉肅穆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是老百姓們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充滿期待地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年邁僧人。

主持緩緩起身，從身後的佛像手中取出一個捲軸，緩緩展開，老人特有的乾癟的聲線響起，「小島太郎施主，請上前來。」

前一瞬間還極度靜默的大殿在一后一刻，迅速地爆發出了各種各樣的聲線，嗡嗡的聲音顯得嘈雜不已。

一個拄著拐杖的中年男子在家人的幫助下欣喜地走了過去，為了配合主持那少有的矮小高度，還不顧自己傷殘的腿腳，努力地彎下了腰。

年邁的主持溫和而慈祥地笑著，將捲軸放回佛像的手中，再從另一隻手中拿出銅色的□，緩緩地抵在了小島太郎微微汗濕的額頭之上。

眾人開始低聲誦經，隨著聲音的漸漸增大，□上開始閃爍起金色的光芒，慢慢地，就將主持和小島太郎包圍在了其中。

鏡可以看見，金光中，隱隱的透露出絲絲幽藍，那是……水的顏色。

光芒散去之後，看著那笑眯眯地接受著眾人感謝的主持和因為不用再拄拐而顯得無比高興的男人，鏡的目光最後落在了他身後那個高大的佛像上，粉色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吐出兩個字來。

「狐狸。」

一旁賣葯郎的箱子里發出了咔的一聲，鏡有些詫異地看了過去，賣葯郎微微一笑，「小生斬殺妖怪的時候，需要知道妖怪的『形』、『真』、『理』，就在適才，小小姐似乎是道出了妖怪的『形』呢。」

「……真是苛刻的限制……不過，我很期待你斬殺妖怪的樣子。」越是苛刻的限制，就代表著越是強勁的力量，因為不能輕易出手，由此更顯得珍貴，鏡立刻做出了盡量旁觀的決定。

「多謝。」賣葯郎微微點頭。

「如此的話，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又市先生在見識過之後，反而失去了興趣，「那麼，在下在京極庭那裡等你。」對著兩人致意之後，就瀟洒地轉身離開了。

「……我惹又市先生生氣了？」鏡有些不解。

「雖然之前的確都是又市先生負責看出妖怪的『形』的，但小生並不認為他是會為這種小事生氣的人物，」賣葯郎頓了頓，突然嗤笑出聲來，「哦呀，大概只是因為大半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藉此機會去休息。」

「這樣。」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小生決定今晚留下來，小小姐呢？」賣葯郎微笑。

「……我也留下。」鏡略一思索，還是決定留下來，得以盡量不錯過任何好戲。

「那麼，小生去和寺廟的人交涉。」賣葯郎此時很是體現了自己照顧人的能力，起身背上藥箱之後，就向著那個依舊被老百姓們圍繞的主持走了過去。

為什麼，那些和尚卻一臉隱忍的平靜呢？鏡看了看那些依然在誦經的和尚們，轉身離開了正殿。

在後院的位置，之前還給三人打過招呼的小沙彌倒在了水井的旁邊，水桶里的水灑了一地。另幾個小沙彌有些惶恐地看著自己倒下的同伴，卻並沒有大聲驚呼，而是選擇悄悄地把這具屍體拖到了隱秘的地方。最後，換了一個小沙彌在井邊挑水。

宛如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多次一樣，鏡雙眼微垂，身後響起了一陣木屐踩過石子的聲音，「這世上果然是公平的，有得就有失。」轉身，果然是賣葯郎，鏡指了指那具被茅草草草掩蓋的屍體，「那個，就是治療的代價了。」

難得的，賣葯郎沒有露出一貫的笑容，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邊，面容肅穆。

拜託鬼斯通告訴狂他們自己要留宿之後，鏡跟在了賣葯郎的身後，走向了寺院為他們安排的住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