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鬼眼狂刀11
()這兩天鏡的精神都不太好,大大的眼睛下印著著一層淡淡的青色,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陰鬱的氛圍里。那周圍看上去宛如女鬼俯身一般的氣勢,和前幾天那個走路都帶飄的人差距甚遠。
「怎麼了?」熒慢悠悠地跟在鏡的旁邊,金色的眼眸一貫的薄涼。
鏡搖搖頭,沒有吭氣。
前面不遠處是唇槍舌戰搶奪著狂身後第一跟隨位置的燈和明,更前面是那兩人話題中心的狂爺,而梵天丸一個人慢慢地跟在最後面,手裡的煙桿不時飄出一絲青煙。
明明是很和諧和輕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幾乎每天都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場景,鏡卻覺得距離自己實在是遙遠得過分,在自己與他們之間,隔著不知道幾個時空的差距。
按照昏迷之前號羽的說法推斷,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一定很接近了,不然他也不會建議直接融合這種危險的方式來增強靈力。
希望自己回去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鏡捏了捏小太刀的刀柄,不過,既然昴流哥哥的精神狀態那麼差,北都姐姐一定會採取一些措施的?
雙生子之間的牽絆,在這種時候最是有效了。
鏡的腳步一頓,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左邊。
此時一行人正穿梭在林間的獸道之中,及膝的草使得曲折的小路若隱若現,周圍茂密的樹林將視野遮蔽了不少,只留下頭頂那曲折細密的一絲天空。
其他幾人都沒有反應,仍舊慢條斯理地走著。
鏡猶豫了一下,向著前方轉頭看向自己的熒搖搖頭,加快了步伐之後,再度與他並肩而行。
就在剛才,那邊傳來了一股屬於靈魂的波動。淡淡地,紊亂地傳遞了過來,讓人覺得好一陣不舒服。似乎是虛或者其他什麼妖物之間進行的普通廝殺,只是那陡然之間暴漲又瞬間全部消失的靈壓,讓鏡覺得有些在意罷了。
好奇怪。
鏡微微皺起了眉頭,覺得自從作了那個關於自己哥哥的夢之後,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怪異了起來。
應該……只是心理作用?
當天晚上的時候,幾人還是沒有走出這片茂密的森林,解決了晚飯和柴火之類的問題之後,便分別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休息地做好了休息的準備。
這次輪到燈和鏡看火。當然,事實上這一群人之前是不存在守夜之類的習慣的,但因為只有鏡才能感受到虛靠近的感覺,所以才在興起了看火守夜這樣的環節。
畢竟,被虛弄傷的話……就算是燈,也要耗費個幾天才能癒合傷口。
狂抱著刀斜靠在一旁的樹榦上,明蜷縮在他的附近,熒選擇了一旁一根很結實的樹杈,下面仰卧著梵天丸大爺。
此刻的氣氛顯得相當的柔和。
燈其實並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但大概因為鏡錯過了那個被梵天丸稱作具有歷史性意義的首次碰面的緣故,兩個人其實也不能算是很親近。
燈本身似乎有什麼顧慮不說,鏡自己也有一點顧慮,關於自己快要離開的事情,還有關於另一個時空的哥哥姐姐的問題。
於是,雖然兩人面對面坐著,但氣氛雖然說不上沉悶,卻也算不上有多好。鏡目光獃滯地看著篝火旁的土地出神,而同樣走神的燈則是將視線放在了鏡的身上,雖然有些不自在,卻也還在能夠忍受的範圍之類。
「鏡桑……?」燈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將鏡的思緒拉回。
對方直直地看著她的左手,難得地露出驚詫的表情。
鏡抬起手來,發現竟然可以透過自己的手掌看到對面的篝火。
「……」鏡漲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動了動左手,果然又漸漸地充實了起來,白皙的手掌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回事?」燈站起身,繞過燈火走了過來,拉過鏡的手仔細看了看。用靈力探測一番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后,卻並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是神情嚴肅地看著鏡的雙眼,一副你不說清楚我絕不罷休的樣子。
「啊……」鏡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聲音突然拔高,「大家,我有事情要說。」
明立刻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然後一臉迷茫地看了過來;狂換了一個姿勢,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樹上的熒完全沒有動靜;梵天丸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一臉無奈地說道,「喂……鏡丫頭,咋啦?」
「那個……我大概得回家了。」鏡沒頭沒腦地冒了這麼一句。
「啊?在哪裡?要我們陪你嗎?」梵天丸這麼說著,伸出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大概……是不行的。」旁邊的燈這個時候開口了。
「喂……燈……你什麼意思?」梵天丸撇著嘴問道。就在剛才,他差點又叫出燈的全名了……為了自己日後的治療……這可不行。
「剛才小鏡的手消失了。」燈一臉嚴肅地說道。
「啊?不是還在嗎?」明一臉問號地盯著這邊的兩個人。
「啊……現在又變回來了……不過……大概過不了多久,我整個人都會消失掉。」鏡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麼驚悚的話就不要這麼平靜地說出來了!!??」明齜著牙吼道。
「到底是什麼意思?」一直沉默的狂也開口。血色的雙眼直直地看著鏡。
「我……本來就是不屬於這裡的人……然後……大概也是時候回去了……所以……」鏡的神色終於黯淡了下來,「是時候向大家告別了。」
「……至於這麼慘兮兮的樣子嗎?」一陣沉默之後,梵天丸突然笑了起來,「你這丫頭,無論在哪裡都會過得好好的?在本大爺的調•教下~」
「啊……」鏡愣愣地點點頭。
「哦~怎麼,覺得我們這裡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嗎?」那邊的狂也笑了起來,「擔心錯地方了?」
「啊啊……反正以你的力量,無論在哪裡都沒關係啦,怪物。」那邊明別彆扭扭地附和道。
然後旁邊的燈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鏡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幾個人,然後突然站起身來,將一旁的雙刀別在了身後,「那麼……再見了,大家。」
「很著急?」熒淡淡的聲音從樹上傳了下來。
「我可不想突然變得半個身體都消失了,然後嚇到你們啊。」鏡聳聳肩,然後利落地轉身。
「好好保重……所有人。」小女孩背著身子揮揮手,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嘖,至於弄得像個落荒而逃的樣子嗎?」明一臉沉悶地說道。
周圍一片安靜。
擦了擦有些濕潤的臉頰,鏡毫不遲疑地向著一個方向跑去。就在那裡,有著她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在等著她。
一場,十分重要的戰鬥。
陰陽師在某些時候,總有一種類似於直覺一般的斷定。而這一次,鏡覺得……這說不定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里的最後一次戰鬥了。
凶暴的靈壓迅速靠近著,在即將相遇的前一刻,鏡微微虛起眼睛,腳步一錯,稍稍轉換了一個方向,再度飛速地奔跑了起來。那股靈壓在微微停頓之後,立刻向著這邊追了過來。
將靈力附著在雙眼之上,昏暗的森林立刻明亮了不少,一些頂著就像是復活島石像一般腦袋的白色小精靈在樹叢之間探出腦袋看了看,搬動自己的腦袋發出一陣噠噠噠的聲音之後,又縮了回去。
很熟悉的感覺,和今天白天時候引起自己注意的那個突然暴漲又突然消失的靈壓一摸一樣。只是不知道對方是一直都隱蔽地跟在自己的附近,還是說只是偶然地再次碰見了。
如果是前者,那就麻煩了。
鏡在森林中一處難得的空曠處站定,面前是一大片廣闊的湖水,腳步微頓之後,鏡踩在了水面之上。
當那個靈壓的所有者出現在鏡的面前的時候,出現在她腦海中的第一句話卻是,果然是虛。
明明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能夠完美隱藏自己靈壓的虛,但是鏡在白天里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衝擊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虛。
就好像,在記憶的深處,自己是知道有這樣一種虛,可以隱藏自身靈壓的。並且……似乎還可以做到更厲害的程度。
「桀桀桀,美味的靈魂啊~」
帶著巨大的骨質面具,外形基本上等同於馬車大小的黑寡婦蜘蛛外形的虛扒著身體附近的樹榦,發出了令人從心底里感到不舒服的聲音來。
鏡緊了緊手中的刀,努力剋制著自己直接把手裡的兇器扔過去的衝動。果然,相比較起來的話,自己還是更加情願去打打妖怪的!
戰鬥在某個瞬間突然展開。
那頭虛和鏡幾乎是同時身形晃動,就在一連串的金屬碰撞的聲音中,於半空中廝殺了起來。
力量很大,速度很快,但是還沒有達到那種會讓自己從一開始就十分警惕的程度……那個傢伙,在隱藏著什麼。
鏡手中刀鋒一轉,直接卸掉了蜘蛛的一條腿。
鐵青色的刀刃由於有號羽附著在其中,慢慢滲出了一層淡色的刀氣來。那條被卸下的腿一陣抖動,直接化作了靈子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小太刀「暗狼」,在號羽的附著之下,原本就鋒利非常的刀刃立刻添加上了直接抹殺靈魂的特質,被它砍中或砍下的部分會直接回歸於最原始的靈子狀態。
是一把,讓揮刀之人完全沒有後悔機會的妖刀。
虛發出了瘋狂的嘶吼,幾個后跳拉開了距離,而鏡也順勢後退,右手突然一陣閃爍,忽隱忽現之間,手中的刀差點掉下去。
嘖……居然在這種時候……鏡皺眉,那麼,必須速戰速決了。
不過幸好對方似乎也是在準備大招什麼的,鏡將小太刀收回,拿出了自己的斬魄刀,「隨風而逝,化為無形,水形……『盾』。」
水霧瀰漫之中,撲面而來的,是從虛的嘴裡洶湧而出的數量驚人的白色絲線。
粘乎乎的絲線碰撞上漸漸濃厚起來的水霧,不時發出嘶嘶的腐蝕的聲音,鏡眉頭微皺,在霧氣的掩護之下向著虛奔走而去,嘴裡喃喃叨念著又水形教導的,自己目前為止所能掌握的最為強勁的鬼道。
「星羅棋布的獸之骨,尖塔、紅晶、鋼鐵的車輪,動即是風、止即是空,長槍互擊之聲滿溢虛城……」
霧氣散去的一瞬間,鏡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大虛。
「破道六十三,雷吼炮!」
青綠色的雷電在手中瞬間爆破,宛如雷獸一般嘶吼著向著虛衝去,阻擋在它面前的白色蛛絲瞬間焦黑。
歪了。
鏡眉頭微皺,在千鈞一髮之際,那虛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硬生生地將瞄準了它面具的雷電閃避開來,最後只是將它大半的身體轟得焦黑。
鏡右手一揚,一旁的霧氣立刻聚集起來,「化形……」
然後,突然之間,鏡一下子跌倒在地,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不到自己雙腳的存在了。
唔……這是……鏡掙扎了一下,卻並沒有感受到自己雙腳如之前的雙手一般慢慢回歸,反而那種虛無的感覺還有一種隱隱擴散的趨勢。
「去死!!!!!」
那隻虛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鋪天蓋地的蛛絲立刻噴涌而出,不消一會兒便將鏡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漸漸在樹林之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絲繭。
於是,在被虛無和強酸同時侵蝕的情況下,鏡漸漸失去了意識。
「……藍染大人……這裡面裹了一個靈力很強的靈魂啊~桀桀桀~」
「……哦~安威力休斯(avaricious),可我怎麼覺得,這裡面什麼都沒有呢?」
「……桀桀桀……什麼……這怎麼可能!?我明明將她裹進去了的!?」
「吶,小妹妹,你沒事?」
鏡在迷糊之中,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