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發上陣
炎千釋蠕蠕嘴唇,似要開口,卻聽見不遠處御暖兒嘰嘰喳喳地吵鬧著,「快!你們快給我上!去幫炎哥哥把那個妖女
抓住!還有那隻五彩鳥,也給本公主抓回來!」
他鬆開手,唐浮站直了身子,望了他一眼,似有猶豫,但很快轉身就以輕功躍走,白色身影閃了兩閃,就沒入蔥翠的
山林之間。那五彩鳥兒更似離弦之箭一般,尾隨其後,眨眼功夫,一人一鳥都不見了。
炎千釋從岩石頂上躍下來,御暖兒看人跑了,鳥也飛了,嘟起嘴來,「怎麼讓她給跑了?」
炎千釋望著這刁蠻公主,輕輕一笑,「那五色靈鳥已經認了主,就算被你抓回來也沒用,除了它自己主人,它誰也不
認,到你手上也活不久。你若是真想要,以後若得機緣,我替你弄一隻來便是。」
「真的?還是炎哥哥最好了,炎哥哥最疼暖兒了,不像皇兄,都不幫暖兒。」御暖兒已經把方才獵狼的事忘得一干二
凈了似的,挽著炎千釋的胳膊,還對著御子灝撇了撇嘴。
御子灝搖著腦袋,嘆道,「暖兒,我才是你親哥哥,你是不是有點搞錯親疏了呀?」
「哼!那我讓你幫我抓只鳥,你都不肯!」御暖兒繼續跟自家皇兄斗著嘴。
而炎千釋卻望著唐浮消失的方向,似出了神,他不會認錯的,那女孩就是唐家四小姐唐浮。雖然輪廓有些變化,但那
眉眼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子,再加上她脖頸上帶的那塊白玉墜,除了她,還能有誰?
他的嘴角不自覺揚起好看的弧度,自嘲地一笑,十一年未見,你竟然不認得我了。
唐浮往谷底小屋走去,這次出來歷練,也有三個多月了,是時候回去看看師傅師娘他們了,順便給小飛再做些吃的。
這傢伙養了十年,還是這麼丁點巴掌大,雖然靈力漸長,但體積似乎從來沒變過。
當年師父送這五色靈鳥給她的時候,跟她說這鳥養大了,一展翅有三丈余寬,站在上面,可乘風而行。唐浮興奮了好
久,每日三次餵食從未間斷,這一喂就是五年。
可這鳥,別說展翅有三丈了,連一尺都不到,還指望它能馱著自己乘風而行?她很懷疑。想去找師父對質,空雲道長
乾笑了兩聲,「定是你沒好好喂它吧?讓它給餓著了。」
「天地良心!小飛,你說我餓過你了嗎?」唐浮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它,那小傢伙繞著圈飛,拍著翅膀以示親昵,最後
討好似得落在唐浮的頭上,坐在她的髮髻頂上,坐得很端正。
「那就是這靈鳥的進化機緣未到。」空雲道長搓了搓下巴,得了如此結論。
「那何時才能到此機緣呢?」小唐浮不甘心地追問著。
「你繼續好生餵養,帶著它一同修行。該到之時,自然會到。」空雲道長說得高深莫測。
小唐浮也只好照單全收,姑且這麼信著了。這五色靈鳥嘴特別刁,別的東西都不吃,只吃神木果子煉成的金丹,還必
須是凡品以上的。煉丹不是唐浮的強項,跟師娘學了三個月,就不想再學了。可就為了這鳥,她日日勤快煉丹,從起初每
次都耗盡靈力,累得呲牙咧嘴,到後面,輕輕鬆鬆,一煉就是半年的口糧。
說起來,養了小飛至今,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她煉丹的本事沒落下。
其餘,還真想不到了。
不過它這一直不長個子,憋在唐浮心裡,也不是個事兒。這次回來,要再問問師父,小飛該不會是殘疾吧?該不會是
它們靈鳥一族裡的侏儒吧?怎麼養都長不大的吧?
倒也不是嫌棄它,只是當真長不大,也沒關係,不過就是不能馱著自己飛而已。
流離大陸何其大,若真想找個代步的坐騎,還愁找不到嗎?想到這裡,唐浮不由得同情地望了一眼小飛,這可憐孩
子,說不定生來就是個畸形。
而小飛卻不明白她這眼神的含義,只是乖巧地飛回來落在她的肩上。
唐浮推開木門,高聲喚道,「師父,師娘,浮兒回來了。」
沒有回應,唐浮心中微微起疑,往日這時辰,師娘該在院子里曬葯或是做些別的。她進門,轉了一圈,屋裡果然無
人。
只是正屋木桌上,燭台下面壓了一張紙。
她捏起來一看,是空雲道長留給自己的一封信。
「浮兒乖徒,見字晤面,為師同你師娘出門雲遊去也,少則一載,多則三年五載也說不定。數日前,為師夜觀星象,
觀西方天狼破軍星黯淡,想來是玉穹國又興戰事。你唐家世代鎮守邊關,許是到了你出山之時,為你唐家盡一分力。速速
出谷,一切小心。師空雲字。」
剛看完,這張紙便在她手中化成銀色粉末,閃著幽幽藍光又匯聚到一起,變幻出一隻靈蝶,撲扇著翅膀,飛向西方。
這些年燕歌國在玉穹國西北邊陲時常騷擾,大戰小戰不斷。想必這一次又是跟燕歌國起了戰事,唐浮記憶里自己的父
親,唐成言一介武將,但對妻女卻是極為愛護。
這些年雖然她一直在谷中跟師父師娘生活,但也不間斷收到他寫來的家書,提及家中情況,對她噓寒問暖。既然師父
也覺得是時機出山,她也不介意去沙場上助陣。只不過玉穹國似乎沒有女子從軍的習俗,唐浮到了自己那間屋裡收拾行裝
時,看到床上師娘早準備了一套男子衣裳。
她撿起來一試,剛好合身,還是師娘細心。
她一邊解開發髻,重新為自己梳一個男子的束髮樣式,臉上的面具也要先收起來。
對著銅鏡,她慢慢取下面具,露出一張清麗的面容。五歲那年,被碎顏珠的毒所侵蝕,半張臉都毀了,幸得師父師娘
救治,也是治了整整兩年的時候,她的臉才漸漸褪去疤痕,恢復了原貌。
只不過半張面具一直戴著,便成了習慣,彷彿讓她藏於面具之下,更有幾分安全感似的。
當年的事,她只是五歲小孩的身軀,不能與之抗衡,但如今卻不一樣了,只不過她目前的首要任務是先到西北邊陲戰
事危急之地,助自己父親一臂之力。
那些傷她,害她之人,她不會輕易放過,這些帳,咱們慢慢再算。
唐浮收拾好了包袱,小飛在她頭頂上盤旋著,興奮不已。唐浮抬頭瞅了它一眼,「城裡人應該都會覺得你很稀奇
吧。」她想起那個刁蠻公主,一見到小飛,就吼著要抓它,「不如你別去了,看家如何?」
如此噩耗,讓小飛驚得差點從半空中掉下來,拖長了音,叫得十分凄涼。
「不行,你太招搖了,我不能這麼帶著你去。」唐浮還是搖了搖頭,態度堅決。
小飛哀號著祈求,表示自己願意自減口糧,絕不高調,一定要唐浮帶著自己一起去。
「一天只吃兩頓?凡品金丹也吃?」唐浮望著它。
小飛落到她手上,歪著鳥頭,像是經歷了一番內心掙扎之後,才下定決心,重重點了點鳥頭,啾啾叫了兩聲。
「成交!」唐浮倒是痛快,翻轉手掌起了一道變幻術將小飛一把按到自己衣襟之上,一掌直接在衣襟上面拍平了。挪
開手之後,小飛已經變成了一塊五色小鳥的綉紋圖案,它掙扎了兩下,解不開這禁咒,只能在唐浮的衣服上老實待著。
出門之後,唐浮正了正衣襟,扶了扶了肩上的包袱。
好一個俊秀少年,意氣奮發,大步流星地出了谷。
烏峽鎮,是玉穹國最西北邊與燕歌國接壤的一處小鎮,也是近幾年來受燕歌國蠻兵騷擾最不堪的地方。
兩個月,玉穹皇帝接到邊關急報,盛怒之下,調了三萬兵馬前去鎮壓,卻不幸中了燕歌國的計,如今正陷入苦戰的焦
灼之中。
唐浮已到了烏峽前面一城,名喚桐城。一路上唐浮就聽說了,如今率軍的大將正是唐成言,而副將是唐家二公子,她
的二哥唐連勝。只可惜因為情報泄漏,讓大軍中了燕歌國的埋伏,三萬人馬如今只剩下五千餘,被困在烏峽,而朝廷的援
軍遲遲未到,情況甚危。
桐城這裡離烏峽最近,城中大戶紛紛出逃,就怕烏峽一破,桐城跟著遭殃。唐浮到桐城之時,城中已空了大半,只有
一些無處可去的窮苦之人,還守在城裡只能期望唐家軍能度過此劫,也免得玉穹百姓生靈塗炭。
唐浮打聽了前面戰事,得知父兄皆被困在烏峽,已有數日,不僅嘆道,「師父一向神機妙算,也算得太晚了點
吧!」早知道戰況已危急至此,她也不至於慢悠悠地坐驛站的馬車過來。路上就耗了大半月去,若是她能早到點,也不至
於……
也罷,此事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買下一匹好馬,翻身上馬,便往烏峽方向去了。
驛站里賣馬的人,望著唐浮的身影,搖頭嘆道,「又是一個要白送了性命、氣血方剛的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