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巴山夜雨漲秋池(四)

第五章 巴山夜雨漲秋池(四)

「醒了?」邑輕塵穿著一身五彩斑斕的彝族服裝,把做好的飯菜都擺上桌,「藤越這裡彝族偏多,等會吃過飯你再換上一身彝族的衣服,咱們去彝族部落玩玩。」

我看他起了玩心,怎麼也拒絕不得,於是道:「好呀!」

藤越風光旖旎,天上彩雲流轉。風吹雲散,立刻打的湖面金光波涌,籠罩天地。

我換上邑輕塵準備好的彝族姑娘的衣裳,一片片手工鍛造的銀花點綴在衣服上。帽子上的流蘇亦是銀子打造,隨著我移步,叮噹的聲音一直跟隨著。雪花銀的白,扎染的紅交相輝印,銀白不會蓋住紅的熱烈,扎染滲透的紅亦不會阻止銀子的輝煌。

我走出房門,叮鈴的聲音響遍整個竹林,和著竹葉的颯颯聲成了悅耳的樂聲。

邑輕塵一怔,垂頭一笑便半跪在我跟前。我注意到他手上細長精緻的銀鏈子。他抓住我的腳脖,動作輕柔的將銀鏈綁在我腳上,「在這有一個傳說,若是男子見到心愛的女子一定要為她綁上腳鏈,就會生生世世永遠不分離。」

本來他抓著我的腳都足夠讓我面紅耳赤心亂跳,他的話更如炎炎的熱氣,蒸的我臉上緋紅再也無法褪下去。

「我們走吧!」他向我伸出手,彷彿牽起自己的新娘一樣牽起我。

竹林的那頭是藤越城,城中多是彝族。每一個彝族姑娘都背著大背簍腳踩在南卯江中采珍珠與玉石,男人們則是在渡口拉著纖繩幫來往的商船停下。

「中原那些王侯將相喜歡佩戴的玉石珠寶,都是出自藤越。藤越的女人們,每一個都是辨別玉器的好手。」

邑輕塵向我解釋藤越女人們背著大背簍的原因,似這般日子雖苦,但總歸能與愛人相守不必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該是一件幸運事。

邑輕塵溫和看著岸邊采玉石的女人們,一直以來處於政治鬥爭中心的邑輕塵對這種生活無比嚮往,或許這就是邑輕塵喜歡滇西的原因吧!

我脫了鞋襪,背起背簍赤足站在水中和彝族的女人們一起采玉石。邑輕塵則和男人們一起拉起纖繩,讓來往的商船能夠平安停下。

此時此刻他不是神族少將軍,我也不是未來的平北王妃。我們都只是這千萬個人中最普通的一個。

我采了會玉石,便到了中午。我看邑輕塵坐在男人堆里,和他們並無兩樣。男人們一壺酒轉了一圈,最後送到邑輕塵手中。他看我,將壺中僅剩的酒倒進嘴裡。酒下了肚,熱氣從身體里散出來,他學著男人們的樣子打起赤膊。

采玉石的女子們笑嘻嘻看著自己的丈夫,簇擁著我在河岸邊坐下。

「按照中原的規矩,今日採的玉石可以拿出一塊來打磨成兩枚玉璧,你一枚你丈夫一枚,即使未來分散在天涯海角也能找到對方。」桑榆一面說著話,一面遞過來一個竹筒。

她幫我敲開竹筒,頓時飯香四溢,我這時才覺得有些餓了。

「只是,打磨玉璧需要一年半載吧?」桑榆的話我還是聽的進去。

「不用不用,我們日夜趕工,三日就可以了。」

她說著從我的背簍里拿出一塊較大的石頭,「今日我就要我丈夫替你們鑿出兩塊來。」

我摸出一包布幣遞過去,桑榆推辭道:「你今日幫我采了那麼些玉石,我讓我丈夫替你鑿個玉璧也是應該的。」

她臉色很快一凝,道:「只是玉璧打磨好了,你可得快些來取。過去藤越民風淳樸,夜不閉戶。可是現在偷盜殺人的事情層出不窮,若是讓旁人知道得了這麼兩塊寶貝,我和我丈夫,唉!」

我聽桑榆如是說,突然想到我曾在石鏡里看到的關於十位妖神的書。偷盜殺人,官司訴訟,這聽起來未免也太像白虎了。

我道:「你只管打磨就是,一旦磨成我一定立刻來取。」

我望了望邑輕塵,他時不時將眼光放在兩座大山之間,似乎看見了獵物的豹子,正在靜待時機。

我也看向他看的地方,彷彿空山樹木之間若有若無的飄著一縷霧氣,藏著血腥與殺戮。

「輕塵!」我不安的喚他一聲,悄悄摸出石鏡。

石鏡上懸著一層霧氣,朦朧含糊的。漸漸石鏡上出現一行一行小字,是玄奧傳遞給我白虎的訊息。

白虎在人間稱為白虎凶星,命見白虎凶星主命主有官司訴訟牢獄之災。白虎妖神更能影響人心,勾出人心裡藏的最深的惡。

他一雙眼睛生的如虎一般凌厲,直視他雙眼的人都會變成是殺人放火,偷盜強搶的十惡之人。

白虎不常現世,一現世就是妖魔或者殺人魔的出世。

邑輕塵握住我的手,「你且安心,若真是白虎我立刻讓青鳥傳信,召集捉妖師來此。」

我聽出他的意思,白虎能排到妖神之三自然有他過人的本領。邑輕塵在他手下討不到任何優勢。

我在心中暗道,「阿爹阿娘,你們可千萬要保佑我和輕塵。」

黃昏時分,我與他辭別桑榆夫妻,回到竹林間屬於我們的竹屋。

異人似乎很喜歡天馬,我們不在的時候一直圍著天馬打轉。即使天馬不理會它,甚至揚起前蹄試圖踢開它。異人還是不亦樂乎的圍在它身邊。

「異人!」我喚它幾聲,它才捨得拋下天馬蹦進我懷中。

它嗅著我身上的氣息,忽然變得抓狂起來。它幾乎崩潰的用它鋒利的爪子抓向我,要不是邑輕塵眼疾手快抓著它的耳朵丟出去,我的雙臂定會被它撕掉一層皮肉。

「異人,你怎麼竟會傷害我?」我知道我的氣息與天狗相同,兔子聞見了才會聽從於我。

異人這種異於平常的表現,讓我重視起來。我身上,我身上還混合了別的妖的氣息。

我沒同邑輕塵說,一直到深夜他沉睡過去,可我還沒有困的意思。他睡的沉,我也不願意打攪他,便自己走出木屋。

天邊飄過來一朵雲,恰好遮住令人神清氣爽的月光。我心中滯澀,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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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規子規胡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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