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沒有你的世界

新年總是那麼熱鬧，無論是大城市還是小山村都呈現出一派繁華的景象，餘子蕭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有人不是和家人走在一起，這對於他來說，是個和以往不同的新年。

母親在餘子蕭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在餘子蕭心裡，所謂的母親也許就是只在照片上見過的那個人吧，那個僅有一個冷漠父親的家，想想不回也罷。

「給我一份香辣雞腿堡。」林妤對正在前台工作的餘子蕭說。

「你怎麼又吃油炸食品？真不怕長胖？」

「要你管啊，你還是好好打工吧，我還等著你還錢呢。」

林妤能每天來這裡和餘子蕭說說話就是他每天最開心的事情了。

鈴鈴鈴！每當有客人進來時漢堡店玻璃門上懸挂的鈴鐺就會響起來，餘子蕭也總是在這個時候會抬起頭來歡迎客人。

「歡迎光臨！」餘子蕭擺出了這幾天一直在練習的假笑，可是很快這種笑容就凝固了在他臉上。

「過年都不回來，你可真厲害！」

葉夢寧穿著一件軍綠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還圍著一條厚厚的圍巾。餘子蕭還記得那是去年過年時葉夢寧拉著他一起上街買的。

「一杯可樂和半隻炸雞對吧。」餘子蕭清楚的記得這個女生的飲食愛好。

看到餘子蕭對自己的出現並沒有什麼反應，葉夢寧心領神會的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她看見窗外有好多拉著手逛街的情侶，就不禁想起了以前每年的新年她都是那樣拉著餘子蕭。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漢堡店的工作也進入了尾聲，餘子蕭卻拖著一直不肯下班。

「我來這裡多久了？你就不願意理我？」

「你需要我怎麼理你？理了你之後你再來跟我提那些無理的要求嗎？」餘子蕭看起來有些生氣。

「上次你回學校，我就說過，我不會強迫你了……」葉夢寧的語氣突然不再強勢，她慢慢的靠在了餘子蕭身邊，「過完年我就出國，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我現在只想你快點回家和你父親和好，在省城難道不好嗎？你非得呆在這種地方？」

「你要是三個月前這麼和我說，我一定會回去的……」餘子蕭有了自己不想回去的理由。

「那你怎麼辦？一直勤工儉學？」

「過完年我表哥就回來了，剩下的事不用你操心。」餘子蕭稍微拍了一下葉夢寧的頭：「快回去吧，再晚一會就沒有車了。」

「我和家人說了今晚不回去。」

「不回去？那你住哪？」

「你住哪我就住哪。」葉夢寧用了全身的力氣挽住了餘子蕭的胳膊。

餘子蕭也沒有多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餘子蕭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

餘子蕭還住在學校的寢室，他把自己的床鋪騰出來給了葉夢寧，自己把羽絨服鋪在了地上打起了地鋪。

「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車站。」也許是得知了葉夢寧即將離開的消息，餘子蕭突然有些捨不得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女孩了。

「你父親說，你沒錢了就自然會回去的，可我等了那麼久也沒見你回去，就自己來這裡找你了。」

「我就知道他這麼想，可我偏就不回去，好像我沒他那些錢就活不下去了一樣。」餘子蕭想起他父親那副冷漠自大的形象就有些來氣，「你回去就告訴他，我在這裡過得好著呢。」

在寢室昏暗的燈光下，餘子蕭對著自己的手哈了一口熱氣，上次重感冒還沒有好徹底，地面傳來的寒冷一下子就貫穿了他的全身，腳上的舊傷就痛了起來。

「你上床來睡吧，地上那麼冷。」葉夢寧從床上伸出了手準備拉餘子蕭。

「不行不行不行！現在又不是小時候了。」餘子蕭下意識的把身體挪得遠了些。

「你怕什麼？又沒人看得見。我都相信你了，你難道還怕我？」葉夢寧有些無奈的說到。

冬夜的寒冷總是那麼無情，沒過一會兒餘子蕭就打了好幾個噴嚏，寢室的玻璃上也凝了厚厚的一層霧氣。

「……你往裡面去點。」期末考試那幾天感冒的經歷讓餘子蕭面對這寒冷的冬夜時選擇了妥協。

葉夢寧把被子掀開了一邊示意餘子蕭蓋上，餘子蕭馬上把被子塞到了葉夢寧身下：「我蓋這個就行。」餘子蕭把自己的羽絨服和葉夢寧那件大衣疊到了一起。

「我走了之後你會不會想我啊？」葉夢寧把額頭緊緊的貼在了餘子蕭的背上，這是她以前最喜歡做的姿勢。

「那還用說，當然不會了！」

「這麼無情？」葉夢寧氣得狠狠的揪了餘子蕭的耳朵。

「那要是我不走的話，我轉來你現在的學校怎麼樣？」

「別別別！千萬別！」餘子蕭嚇得趕緊翻了個身。

他和葉夢寧的目光正好對視到了一起，兩人不約而同的用被子蒙上了臉，餘子蕭還是第一次因為葉夢寧而感到害羞。

「還是早點睡吧……」餘子蕭希望這個夜晚快點過去，卻又想多停留片刻。

餘子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只記得自己想了很多事情，要是自己當初答應了葉夢寧一起出國留學現在會是什麼樣子，要是自己沒有來到青嶺高中又會是什麼樣子，他聽著窗外下起的大雨拍打著樹枝的聲音，聞著從門縫裡透進來的泥土的味道慢慢睡了過去。

「餘子蕭！不是說好今天陪我買東西嗎？怎麼還不起？我要進來了哦！」

餘子蕭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一旁的葉夢寧還蒙著頭在睡覺：「完了！昨天答應了林妤要陪她逛街的！」

餘子蕭感緊把衣服裹在了身上準備去開門，他剛剛把手放到了門鎖上就停了下來，餘子蕭回頭看了看還在熟睡的葉夢寧：這要是被看到了那可怎麼得了！

「我聽到你在裡面了，你不開門我就自己開了。」餘子蕭住院的時候把何雨坤的寢室鑰匙拿給了葉夢寧，鑰匙與鎖孔發出的摩擦聲在今天顯得猶為刺耳，餘子蕭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誰在外面啊！？不知道裡面在睡覺嗎？」葉夢寧的起床氣超級大，以前餘子蕭要是把葉夢寧吵醒了哪次不是挨了幾個巴掌。

林妤轉動著鑰匙的手一下稍微停了一下就馬上把門推開了。

「原來是那個拉哀樂的女的，你大清早就來打擾我們睡覺。」葉夢寧看到是林妤馬上就恢復了平時在人前的那種高傲的語氣，她故意把有些松垮的衣服扯下來了一些好讓林妤看到自己露出來的肩膀。

「林妤你別誤會，我會好好和你說的，昨天……那個…」餘子蕭一緊張就會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麼。

林妤有些發懵，她腦袋中不斷浮現著自己和餘子蕭的種種畫面，她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放開的那顆心又被關了起來。

「為什麼要解釋？」餘子蕭不知道該怎麼接林妤這句話。

「因為我，那個，我和葉夢寧是………」餘子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

「我就當什麼也沒有看見，你也什麼都不用和我解釋，因為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需要你來和我解釋什麼吧。」林妤說這句話時顯得異常冷靜，她將手中的早餐輕輕的放在了地上就轉頭走了。餘子蕭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什麼理由來讓她留下。

餘子蕭剛想出去追林妤就被葉夢寧拉住了：「不是說要送我去車站嗎？你不送我我就再在你這裡住一晚，反正我就要出國了，你以後有的是時間和她解釋不是嗎？」

餘子蕭看著放在門口的那把傘和一袋早餐嘆了口氣：「那我先送你去車站……」

其實林妤並沒有跑遠，她只是躲在了寢室樓下，當她看著葉夢寧挽著餘子蕭的手一起走出學校時，眼淚夾雜著濕冷的雨水一同從臉頰上滑落了下來，她緊緊的咬住了攥成了拳頭的手，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天空中不斷有閃電劃過，隆隆的雷聲像是要配合閃電一起把灰濛濛的天空撕出一個大口子。林妤一點也不想看到餘子蕭和其他女生站在一起，但還是忍不住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開心啊……他之前不是還為了幫我罵那個女生嗎……怪不得他之前不肯告訴我他喜歡誰……原來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

「車來了，你快上車吧。」餘子蕭現在只想快點找到林妤。

「這麼迫不及待想去找那個女生嗎？」葉夢寧注意到了林妤就在他們後面。

「剛剛那種情況，誰都會誤會吧，我得好好的跟她解釋。」餘子蕭試圖把葉夢寧挽住自己的手拿開。

「你喜歡她？」葉夢寧的語氣聽上去有些不好。

「對。」餘子蕭不想對葉夢寧有所隱瞞，畢竟她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國家了，也許他這樣說還會讓葉夢寧對自己死心吧。

「噢，我知道了，那我走之前能不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餘子蕭原本以為葉夢寧聽到自己的回答會很生氣，沒想到她看上去反而還有些開心。

「嗯…什麼要求？」

「九點鐘前往省城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B521次客車即將發車……」雖是隔著來來往往的流動的人群，林妤還是看見了葉夢寧踮起腳尖親吻餘子蕭的畫面，她用力捂住了自己快要哭出聲的嘴巴，眼淚不住的從瞪大了的眼睛裡面流出來，林妤連忙用完全濕透了的衣服在眼睛周圍擦拭：這一定頭髮上掉下來的雨水吧……

直到開學之前，餘子蕭都沒有再見過林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