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穆遠聽到這話怔住,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村長人怎麼樣?」
安然嘆道:「村長為人倒是還算公正,只是徐東平個人有些欺善怕惡。」
穆遠道:「那你去找村長了嗎?」
安然搖搖頭:「找了,沒用的。無人肯站出來於我們作證,都怕徐東平會去報復。」
穆遠想了想,覺得這事是不好辦,突然想起什麼又問:「徐東平是跟誰在打架?」
安然似乎極其不願意提起這人似的說:「徐安平。」
「兩兄弟啊?」
安然無奈:「自然不是。就是因為這個名字,徐東平循著機會就會找他麻煩。」
「那這個徐安平呢?」
安然只用了八個字形容他:「懦弱無能,膽小怕事。」
這話說完,兩人站在院子里一時間都是愁眉不展的,不知道這下一步怎麼辦才好了。
最後安然嘆了口氣,拿起剛才放下的碗,對穆遠說道:「穆大哥你先進屋歇著,我去給爹爹喂葯。」
穆遠皺眉看了看那碗里黑乎乎的湯水,疑惑問:「這是什麼葯啊?」
安然小心翼翼的捧著葯碗,回答道:「徐大娘給熬的,說是一種治頭痛的偏方。」
穆遠也不懂醫術,也不知道這所謂的治頭痛的偏方管不管用,只是光聞到這葯氣味就覺得十分刺鼻。
穆遠心裡有些不安,跟著安然進了西屋,屋裡窗戶關的死死的,光線昏暗,空氣里還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難聞極了。安老爹正躺在炕上昏迷不醒,安然上前輕輕喊了幾聲,安老爹絲毫沒有反應。
看到安然要給安老爹喂葯,穆遠趕緊上去幫忙。剛才離得遠加上屋裡昏暗,也沒看清安老爹情況,現在這近距離觀察才發現情況比自己想的還糟糕。安老爹躺在炕上神情神色萎靡,臉色蠟白,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穆遠真是嚇了一跳,心裡不知怎麼就突然的難受了起來,嗓子堵得難受,十分想哭。
因為安老爹已經是深度昏迷,完全感覺不到外面的情況,所以也沒辦法配合吃藥。安然還在想辦法把葯給喂進去,穆遠坐在一旁難受的看著,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猛的站了起來,把葯碗一搶,對安然道:「別喂這個了,還不知道管不管用,你在這等著我,我去城裡給安大叔找個大夫來。」
說罷,把碗一放,站起來抬腳就往外走。安然被這個變故嚇了一跳,也沒來的及有任何反應,等反應過來正要往外追,就見穆遠蹬蹬蹬的又跑了回來。
穆遠手一伸,急切說道:「你們上次開的那個藥方呢?趕緊給我的。」
安然驚訝,也不知道穆遠這是要做什麼,疑惑問道:「要藥方幹什麼?」
穆遠這會心急火燎的,也顧不的語氣什麼了,直接嚷嚷道:「廢話,抓藥去啊,趕緊去給我拿來。」
安然被喊得嚇了一跳,連忙奔進屋裡把藥方拿給穆遠。穆遠接過方子先看了一眼,完全是鬼畫符看不懂,於是把方子一疊往懷裡一揣,背包一背,對安然安慰道:「你別擔心了,我會儘快帶著大夫趕回來的,你在這安心等著,別再給安大叔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安然已經紅了一雙眼睛,這麼多天的壓力,這麼多天的驚慌,這麼多天強壓下去的不安,這一刻全涌了上來,才14歲的小少年在穆遠面前就這麼哭了出來。
安然邊抹著淚邊不安的確定道:「爹不會有事的對?」
穆遠堅定的點頭說:「放心,安大叔這麼好的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說完片刻也不敢耽擱,趕忙走了。
穆遠最後那話不僅是對安然說的,也同時是在安慰自己,只希望好人能長命,安大叔能挺過來。
穆遠一路跑的村口,沒看見一輛往城裡去的牛車,頓時急了起來,自己這要是走到耀城再回來都幾點了?正急得團團轉時突然想起了徐圖!穆遠連忙詢問村民徐圖住在什麼地方,剛問出來連謝謝都來不及說就跑了過去。一到徐圖家,也顧不得和驚訝的徐圖客套,直接直奔主題。這徐圖也聽說了安老爹的事,很是為他氣憤不已,只是家裡條件有限又幫不上忙,這一聽穆遠要去給安老爹找大夫救命,二話沒說,爽快的答應了。
兩人趕著牛車飛快的往耀城去。平日里去城裡都會帶著貨物,又因為心疼拉扯的牛,所以趕得也不急,花的時間就長。這次因為是趕著救命,徐圖一路快馬加鞭,居然沒花到3個時辰就到了耀城,一到耀城,穆遠跳下車把藥方給了徐圖,對徐圖說道:「徐大哥你去請大夫,這是上次開的藥方,最好再讓大夫看看有沒有問題,抓藥的話務必要最好的,我這就回去拿銀子,咱們一會就在城門口見。」
徐圖鄭重答應后,趕著牛車連忙往醫館方向去了。
這邊穆遠卻轉身往當鋪走去。
到了當鋪門口,穆遠定了定神,穩了穩跳的有些急速的心臟,這才緩步走了進去。進門就看到那當鋪的夥計在坐在櫃檯後面偷懶,整個上半身都懶散的趴在櫃檯上,眯著眼睛枕著一直手臂,另一隻手正拿著蒲扇緩緩扇著。穆遠已經進來半天這夥計都沒發現。
穆遠上前拿手輕敲著櫃檯說道:「夥計,我要當東西。」
那夥計正游神,突然聽到有人當東西,連忙坐直了身體,眼睛還沒看到人,話已經說了出來,語氣還特別的客氣:「您要典當些什麼?」
話說完才看到穆遠,連忙隔著木欄打量起來,一看穆遠的穿著打扮,一身的粗木麻衣,態度立馬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語氣懶散道:「當什麼啊?」
穆遠心裡翻了個白眼,但因為有急事,也不願意跟這夥計計較,於是說道:「我當的東西比較貴重,叫你老闆出來。」
「嗤~」那夥計嗤笑一聲,毫不顧忌的說道:「你能有什麼貴重的東西?」然後撇著嘴歪頭看了一眼穆遠背著的包道:「只怕又是一床破棉被破衣服,還真當個寶貝了。」
穆遠無語,又想到怎麼棉被都能當啊?於是問道:「棉被怎麼當的?」
「老規矩,破棉被破衣服一律10文死當。」那夥計不耐煩的說道。
10文錢?自己那床被子和衣服都不知道讓黑心的謝掌柜扣了多少工錢,但肯定不只10文!
「我說你這人,你到底當不當啊?」那夥計看穆遠站著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是不說話,於是更加不耐煩了起來。
「當。」穆遠心理突然就有了主意,確認的問道:「你們這是什麼都收的對?」
「那不一定,得看是什麼了,破爛我這可是不要。」夥計態度惡劣。
「當然不是什麼破爛,這東西我敢說你都沒見過。」穆遠說著放下背包,在裡面翻找起來。
那夥計被這話勾的也好奇了起來,連忙坐直了身往前趴了趴,順著木欄縫看著穆遠的動作,就見穆遠翻了半天包,從包里拿出來一個藍色布料的長筒物件來。
穆遠把摺疊傘啪的一聲放到櫃檯上,然後把背包重新背好,對著正在打量著那傘的夥計道:「看見沒,你見過這玩意嗎?」
那夥計先是抬頭小心的看了一眼穆遠,然後又皺著眉頭打量著東西,心理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說道:「你給我打開了讓我也好看看裡面是什麼啊。」
穆遠翻了個白眼也不再故作玄虛,拿起摺疊傘退後兩步把它打開,然後對著看的目瞪口呆的夥計,翻來覆去讓他把傘看看清楚。
穆遠問道:「這下看清楚了?」
那夥計眼睛就沒離開過傘,聞言喜道:「看清楚了,看清楚了,這是一把雨傘!」
穆遠又問:「那這樣的傘你以前見過嗎?」
夥計搖頭,眼睛還在研究這傘怎麼就撐了起來,嘴裡還說道:「還真沒見過這樣傘,那麼短的樣子,怎麼一下就能給撐了起來了。」
穆遠不懷好意道:「那這算是好東西了?」
這夥計正要回答,突然感覺這問話味不對,隨即清醒過來,連忙調整好面部表情。剛才的驚奇就像是幻覺,這會表情看起來嚴肅的很,語氣也不再敷衍,緩緩的道:「那這要看怎麼說了。」
穆遠一看沒能套出話來,遺憾的撇了撇嘴,於是也就乾脆說道:「這把傘要當,你看給多少價。」
那夥計猶豫了大半天,試探說道:「2錢……」
話還沒說完,穆遠拿上傘扭頭就要走,這夥計一看急了,連忙說道:「別走別走,這東西我也不好定價,等我去叫掌柜的。」
說完,夥計跳下高凳,連忙往後面跑去。穆遠開始打量這裡的擺設,還沒看清楚那桌子上刻的什麼,就見從後面走出來個中年人,身形乾瘦,嘴上留著兩撇小鬍子,看起來就像個奸商。穆遠心想大概這就是掌柜的了。
那掌柜的眯著小眼先打量了穆遠后,轉頭問向跟著他後面出來的夥計道:「就是這位?」
那夥計小聲道:「回掌柜的,東西就是他的。」
那掌柜的慢悠悠的對著穆遠說道:「我這夥計說,你有把傘,能變長變短?」
穆遠心知這掌柜的可要比剛才的夥計難糊弄,於是想了想回道:「不是能變長變短,只是這傘的設計獨特罷了。」
掌柜的說道:「哦?能讓在下先看看嗎?」
穆遠說道:「當然可以。」說著就把傘給打開了,又照葫蘆畫瓢的給這掌柜的演示了一遍。
這掌柜的畢竟見多識廣眼毒的狠,看了半天就已經差不多知道這傘的原理了。不過,知道歸知道,要讓照著做還是真不一定能做出來。
掌柜的心理一計較,大概有了個底,於是說道:「不知道這位公子打算當多少?」
穆遠毫不客氣,直接說道:「35兩銀子。」說完后,自己心裡都在打鼓,自己這完全就是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
那掌柜的聞言手一頓,也不氣惱,只笑說:「35兩銀子,公子這真是說笑了。」
穆遠此刻也不管不顧了,想到那邊安老爹正等錢救命,於是厚著臉皮說道:「就35兩!掌柜的,您要知道,您買的這個可是世上獨一把啊,你看這做工這設計,絕對的天下獨一份。」
那掌柜的聞言說道:「雖然東西稀奇,但說破了天,它也不過就是把傘罷了,一把傘,35兩銀子。您說這得是什麼做的?」
穆遠這會是敞開了懷的忽悠,說道:「我這是需要用錢救命,不然我也不會在這當它,我要是把它拿到京都,那它肯定就不是只賣35兩了,這是實在沒辦法,我才會來當了它的。」
掌柜的眯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看樣子似乎把穆遠的話給聽了進去。
穆遠看有戲,繼續忽悠道:「這傘做工也漂亮,就算不下雨,賣給管家小姐們,出門打著,遮個陽光什麼的,萬眾獨一份,多搶眼啊!」
那掌柜的突然說道:「你這可是死當?」
穆遠連忙點頭:「死當。」
那掌柜又想了片刻,說道:「好,35兩死當,我收了。」
掌柜的剛說完,旁邊的夥計就瞪大了眼睛,一把傘而已,居然真給35兩。不過自己老闆發的話,即使以後覺得貴了,也賴不著自己。
開了票,登了記,穆遠拿錢趕忙走人了。
這邊等穆遠一走,夥計就是在忍不住問道:「掌柜的,這東西……,是不是當的太貴了?」
那掌柜突然笑道:「這幾日天氣悶熱,眼看這兩日就要下雨,後天又是知府老爺的誕辰,到時我小妹若是打著這把傘去,必能引起關注,若是能引起知府老爺的注意,那是最好不過了。若是沒有也無礙,把東西送到京都去,掌柜的我照樣能把它翻倍的給賣出去。」
夥計聽完,直誇掌柜的有心計,自己如何也是比不上的。
那掌柜聞言瞄了他一眼道:「廢話,你若有這能力,你也不會就是個夥計。」
夥計討好的笑說:「掌柜的說的是。」
這邊穆遠拿了錢出門還在想,一把破傘,居然也讓他忽悠到了35兩銀子,簡直太彩票了。原本自己是打算賣翡翠的,沒想到一把傘就搞定了,真是太幸運了。
穆遠抬頭看了看天,天色還大亮,但也知道夏天白天多,這會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就怕晚了出不了城,於是慌忙就往城門跑。到了門口就見徐圖正急的伸長了脖子四處觀望。
穆遠連忙過去,徐圖看到穆遠才過來,急道:「怎麼這久?城門都要關了。」
穆遠看到牛車上坐著個老頭,懷裡抱著的應該是藥箱,於是也顧不得和徐圖解釋,只催促著趕忙出城回徐家村。
徐圖駕著牛車帶著兩人,不敢耽擱的出了城,沒走多遠就聽到後面關城門的聲音,穆遠心裡大大出了一口氣,差點就趕不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