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還未亮,來源酒後院的房內已經有了動靜。
「李叔,您看要不要叫他起來啊?」
「要叫你叫,我是不管。」
「哦……」
怎麼這麼吵。穆遠動了動睡得有些僵硬的身體,慢慢張開眼睛瞄了一眼窗外,有沒有搞錯,天都還沒亮呢。
「那個,你醒啦?」
「?」穆遠尋聲望去,就見一個長輕人沖著自己唯唯諾諾的笑著。
「早些起,一會就要用早飯了,錯過就沒啦。」說話的聲音有些神經質的顫抖。
穆遠聽到這話,連忙爬起來,想起昨天張慶的話,知道這吃飯是絕對不能錯過的。
「哼,假好人。」屋裡一個大嗓門的聲音,毫不顧忌的罵了出聲,就見這個年輕人的臉瞬間紅了。
穆遠又望去,一下沒控制住,感嘆出聲:「哇!」超胖的一個大漢,能有四個穆遠那麼大。
「你哇什麼?」那胖子橫眉豎眼對著穆遠惡聲惡氣喊道。
穆遠心知這應該就是來源酒的廚子李叔。剛才也是因為才睡醒沒做好心理準備,這會已經反應過來了,於是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剛睡醒,沒想看到屋裡還有一個人,一下子嚇了一跳。」
「哼!」李叔狠狠瞪了穆遠一眼走了出去。
剛才被罵假好心的人是劉暢,正尷尬的臉色通紅,看到李叔出去后,對穆遠說:「你別生氣,李叔人並不壞的。」
穆遠感激的對劉暢笑道:「我叫穆遠,是新來的雜役,你是劉暢?」
劉暢這人不知道怎麼就有了這個毛病,就是不管什麼時候都顯的有些低眉順眼的,跟人說起話來也是唯唯諾諾的,似乎怕隨後都會有人跳出來對他拳打腳踢似的。
劉暢小心翼翼的道:「昨日慶哥已經跟我們說過了。」
穆遠有些意外的劉暢的小媳婦樣子,隨後問了茅廁在哪就趕忙去了。
等穆遠從茅廁掙扎出來趕到大堂后,眾人已經在用飯。
張慶看到穆遠后,笑道:「還以為你不來了就沒拿你的碗筷,你自己去廚房拿。」穆遠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去了廚房,找了半天才找到碗筷。
穆遠以為在酒打工,至少吃的方面應該比較好了,誰知道一看還是青菜蘿蔔窩窩頭。即使不愛吃,也得吃,因為這已經不是在家裡,沒得挑剔的,不吃只能餓著。
等正眾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張慶說道:「這是店裡新來的雜役穆遠,想必大家已經見過了。」
「哼。」李叔小聲哼了一聲。穆遠面上有些尷尬,心想這胖廚子還真記仇。
張慶就跟沒聽到似的繼續笑眯眯道:「以後劉暢負責前面,穆遠負責後面。」
穆遠也不知道後面要負責什麼,但想來應該是不好是活,因為張慶一說完劉暢就面露喜事。
張慶交代完,站起來道:「掌柜的快要起來了,都趕緊開始幹活。」
穆遠聞言,連忙三兩口把剩下的半個窩頭咽下站了起來,只是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劉暢則是猶豫了一下后,開始收拾桌子,張慶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若是還想負責後面那就跟穆遠換一下。」
劉暢聽到這話,嚇的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小心的看向穆遠。看這意思穆遠才知道這是自己的工作,趕忙上去整理桌子。
「不好意思哈,我剛來,不知道這是我的事。」穆遠尷尬解釋道。
「誰還沒有新來的時候,劉暢你把該幹什麼活告訴告訴他。」張慶說完后就離開。
等張慶一走,穆遠居然不自知的松出一口氣來,可見這可憐的孩子已經多少有些怕這個張慶。
劉暢道:「我以前主要負責收拾洗涮的。基本上你只要在後面等著就是了,我會把需要洗涮的碗筷給你送去,清洗完了需要你送到廚房給李叔。還有,咱們吃了飯的碗筷也需要你收拾的。我現在負責打掃酒,後面院子就都是你的了。」
穆遠聽明白了,自己目前就是一個刷碗工。
如果以前有人問穆遠,一個酒每天要用多少碗筷,那他肯定是回答不上來的,你現在要是再問他這個問題,只怕他更回答不上來,而且還有想要咬死你的衝動。刷了多少碗筷穆遠已經是完全沒有感覺,只知道的是,從營業開始后,坐到井邊沒一會就見劉暢送來一堆碗碟。一開始還能輕鬆應付,爭取每一個碗筷刷乾淨后再拿清水涮個兩邊。可是慢慢到後來就已經是頭也抬不起來,只知道埋頭苦幹,碗筷洗刷乾淨后就不肯在涮第二遍了。就這樣也經常被那胖廚子李叔罵:「你在哪磨蹭什麼呢,還不快盤子拿來!」
穆遠心裡直罵娘,站起來揉了揉蹲的酸痛不已的腰后,拿起一旁洗的乾淨的盤子,顫顫悠悠的正準備去給胖廚子送去,這時正趕上劉暢又送來一堆碗碟。劉暢一看穆遠端著盤子的手抖抖抖的,嚇得連忙說道:「千萬小心,打碎了是要扣工錢的。」
話音剛落,穆遠手裡的盤子就摔了個粉碎。
穆遠扭曲著一張臉猙獰的看著劉暢。
劉暢利索的放下手裡的碗碟,驚慌的跑了。
「……」
因為開的是酒,所以穆遠他們是無法按照正常的時間點用飯的,越是吃飯點他們就越忙。等有時間吃午飯的時候都到下午了,期間要是有客人來,就得趕忙放下手中碗筷上前招呼。謝掌柜似乎是只有晚上才跟夥計一起用飯,大概是這個原因,晚飯算是一天中菜色最好的一頓。
一天的洗涮下來,從沒有過工作經驗的穆遠已經受不住了,拿著筷子的手抖抖抖的半天才夾起一塊肉,這肉還沒送到嘴裡就聽謝掌柜說道:「穆遠今日打碎了不少碗碟?」
穆遠低著頭盯著掉到桌子上的那塊肉,把自己漸漸有些扭曲的面孔調整好,然後緩緩抬頭,面容哀痛語氣誠懇內疚的說道:「對不起,掌柜的,以後絕對不會了。」
謝掌柜毫不在意的笑呵呵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鑒於你是第一次,我就不多扣你的了。」
笑面虎、奸商、吸血鬼!!我*#%¥…%…&*,穆遠心裡不停的咆哮著,但面上特恭敬,語氣特喜悅的說道:「謝掌柜的!」
「嗯!吃飯。」
吃罷晚飯,謝掌柜又交代幾句后眾人才去休息,剩下穆遠一人連忙把桌子整理好,碗碟洗罷放好才回屋。一進屋沒看到一個人,再一看床發現劉暢已經上床休息,大夏天的也不怕熱的整個人都裹在薄被裡。穆遠有些無語,吃飯的時候就發現劉暢似乎在躲避自己,這會回屋了,更是連面都不敢見,把自己裹成這樣……。至於嗎,不就是嚇了嚇他,再說盤子摔爛是自己的不小心,難不成還以為自己真能去揍他一頓啊?
看了看李叔的床是空的,大概出去還沒回來。於是走到自己床鋪,從床底下拿出個木盆,出去打水洗漱,洗完正往回走就見李叔正準備進屋。對於李叔怎麼進門這個問題,穆遠在見過他的身形后就開始好奇,不為別的,只是這李叔實在是太胖了,肯定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走進去。穆遠悄悄跟著在後面,就見李叔走到門口后深吸了一口氣,大肚子稍微扁了下去后側著身走了進去。穆遠又是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還好及時拿手捂住嘴,等笑勁過後才能敢進屋。
穆遠低著頭進屋放好木盆,正準備脫衣服睡覺,又聽到李叔不滿的哼了一聲。穆遠心虛了一下,以為是剛才被人家發現自己跟在他身後偷笑,但一想自己剛才站的位置比較黑,李叔又一直沒回頭,被發現的可能小几乎為零。於是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李叔一眼,就見李叔正皺眉不滿的看著自己。呃,難不成還是為早上的事?這也太小心眼了。
穆遠想了想,既然自己還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那人際關係必須得搞好,於是討好的笑了笑對李叔說:「李叔,早上那會我真不是笑你的。」
李叔正看穆遠不順眼,一聽這話,怒道:「不是笑我的?那能是笑誰的?我看你就是笑我的。」
穆遠黑線,這完全不講理。
這時又聽李叔罵道:「哼!也不知道給了那小人什麼好處,擠走了趙老弟,蛇鼠一窩,都不是好人。」
等等,這話雜不對味了呢?穆遠越聽越不對勁,似乎這裡頭還有別的事?
穆遠求證問道:「李叔說的是不是趙二哥啊?」
李叔一怔,后又怒道:「自然是他。若不是你搶了他的活,此刻我趙老弟已經能當廚子了。你連個碗筷都刷不好,哼。」
穆遠這才知道為什麼這個胖廚子一直對他有那麼大的意見,看這情況,李叔和趙岩原先應該認識,似乎關係還不錯。趙岩被人誣陷擠走,這李叔就把責任推到穆遠頭上去了。穆遠可不會讓自己背負這麼大的黑鍋,連忙說道:「這事情可是真的不怪我啊,我來應聘的時候趙二哥已經走了,我開始也不知道你們這裡居然這麼複雜。」
李叔還是不信,疑惑說:「要不是因為招了你,趙老弟為甚要走?」
穆遠比他更疑惑的道:「趙二哥沒跟你說嗎?他是因為被人污衊私自去賣了什麼的菜方,才被趕走的。」
李叔一聽大吃一驚,不可置信的問道:「我怎麼不知?」又一想說道:「不對,要是沒你什麼事,你怎麼會知道的這樣清楚?」
穆遠只好把在徐大娘那裡遇見趙岩和趙岩講的事啰嗦一邊。穆遠道:「要是我搞了鬼,許大娘怎麼還會給我吃餛飩么。」
「那……,那是我冤枉你了?」
穆遠連忙一副委屈的表情,狂點著頭。
李叔一看這情景,老臉一紅,有些尷尬道:「那我老李給你道個歉,還望你別跟我這粗人一般見識。」
穆遠連忙擺手說:「不會不會,誤會解開就好了。其實聽了趙二哥的事情后,我也很氣憤。」
一提到這事情,李叔又是一副怒氣騰騰的樣子,咬著牙狠狠的罵道:「這小人,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穆遠正要發問,就見李叔突然伸出手阻止。穆遠疑惑看著李叔,就見李叔悄悄指了指劉暢的床位,穆遠順著李叔的手望去發現,剛才還裹得跟蠶蛹一樣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露出了耳朵。
穆遠皺眉不爽起來,這樣的作為怎麼看怎麼覺得討厭。雖然不知道劉暢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偷聽別人說話,擱在那都夠讓人煩的了。又再說了,自己和李叔的說也沒什麼不能聽的,你要真想聽,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聽,幹嘛要做出這麼一副樣子。穆遠看的生氣,真想直接那自己的腳丫子踩到他耳朵上。
大概是因為半天沒有聽到說話的聲音,劉暢不安的動了動,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耳朵伸的老長,半個腦袋都快露出來了。
李叔哼了一聲,然後不屑的看了一眼僵住的劉暢。意示穆遠早點休息,有事明天再說后,躺下休息去了。
穆遠拉出床底的背包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被動過的痕迹后,又給原樣放了回去。整理好床鋪吹了油燈后躺到床上,經過白天一整天的勞累,這會腰酸背痛的往床上一趟,幾乎都能聽到脊梁骨嘎嘣的脆響聲。
穆遠思考良久,決定還是按照以前的計劃,至少在這干滿一個月,至於這酒里內部的一些黑暗,只要不牽扯到自己,能躲就躲。自己又不是這裡的人,現在各種規矩法則都還沒弄明白,沒有背景沒有能力的,能顧著自己就不錯了,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別人的事情。
穆遠有些發愁的想著這些事,慢慢的困勁上來,緩緩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