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琳琅閣里,蘇瑾安靠在黃花梨木的圈椅里聽著青叔絮絮叨叨的聲音:「小姐,咱們琳琅閣算是在這裡站住腳了,已經發展了一些固定的主顧,有您在,以後的發展只會更加順暢,您是……」
蘇瑾安托著腮幫子無奈地打斷青叔即將出口的話:「好了,青叔,我您就不用誇了,我不是來視察的,我就是出來散散心,順便告訴您幫我留意一下太常寺卿林文國府上的事,僅此而已。」
「太常寺卿?小人到是還沒有接觸過。」青叔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們府上應當沒有到過咱們的店裡,小姐打聽林府是?」
「沒什麼,就是覺得自己對京城的人還是不太熟悉,想多了解一些,這樣吧,凡是你聽到的,不管是哪家的不尋常的消息都讓人去蘇府告知夏曲。」
看到蘇瑾安沒有要細說的意思,青叔沒有追問,既然小姐沒有明說那自然是他不需要知道的事,他只需要照吩咐辦事即可:「好的,我明白了。」
蘇瑾安從琳琅閣出來,看了一眼天色,還有一點時間,她決定去容成翊的臨江樓碰碰運氣,若是容成翊在的話說不定可以打聽打聽林文國是哪邊陣營的,希望不是容成翊的人,要不然就有點難辦了。
這次到臨江樓蘇瑾安沒有走正門,而是帶著夏曲和粉霜繞到了臨江樓側面的一條小巷子里,這條巷子是個死胡同,平時幾乎沒有人走,但是容成翊為了自己方便,在此開了一個臨江樓的側門,只有他身邊的人知道,上次在這裡遇到容成翊,臨走的時候容成翊派人帶她走了這條路,今日蘇瑾安為了方便還是走了這條路,從這裡的側門進去有一段樓梯直通二樓的雅間,不會被大堂的人看見。說起來這創意還是容成翊從蘇瑾安這裡照搬來的,在安南時蘇瑾安為了自己進出方便,給自己的琳琅閣和百味軒都做了這樣的設計,只是京城寸土寸金,蘇瑾安在京城的琳琅閣沒有這樣合適的地理位置,所以沒有什麼隱蔽的側門,不成想這創意竟讓容成翊用上了。
蘇瑾安來到二樓時,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容成翊那間不對外開放的雅間門前站著的葉修,蘇瑾安彎了彎嘴角,看來她的運氣不錯,容成翊果然在這兒。
葉修也第一時間看到了蘇瑾安,待蘇瑾安走近,他對蘇瑾安抱拳:「蘇小姐好。」
蘇瑾安笑著眯起眼睛:「葉侍衛好啊!」
葉修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閃身讓開了門前的道路,兩人自從當年在淮嶺那座避難的山洞裡結下了梁子之後,對話時兩人總是陰陽怪氣的。
蘇瑾安將夏曲和粉霜留在原地,自行上前敲門:「容成,是我。」
裡面極短地停頓了一下,隨後傳來容成翊的聲音:「進來。」
蘇瑾安推門而入,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定在了原地,她覺得葉修一定是故意不告訴她焱王也在裡面的。看著容成爅那張冒著寒氣的臉,蘇瑾安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只能感嘆:真巧呀!
蘇瑾安有些僵硬地給容成爅欠身行禮,連帶著看容成翊的眼神也不太友善:「不知兩位貴人在此小聚,不到之處還請見諒。」
容成翊看著蘇瑾安有些僵硬的肩膀,好看的嘴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幾乎察覺不到:「不用這般多禮,我不是說過五弟是自己人嘛,你是我的好友,私下裡隨意些就好。」
這話以前容成翊也說過,但不知為何此刻蘇瑾安聽著總覺得怪假的,也可能是她想多了吧,蘇瑾安安慰自己,她順著容成翊的話點了點頭:「五殿下是您自己人,那不知那位大理寺卿林大人可是您的『自己人』呢?」
蘇瑾安直接點明來意讓容成翊有些驚訝,不過他還是很快想到了她說的這位大理寺卿:「你說的可是林文國?」
蘇瑾安點頭:「不錯,就是他。」
容成翊摸著下巴想了想:「他好像是陳尚書的學生吧,你打聽他作甚?」
蘇瑾安低頭一笑掩去眼裡的情緒道:「不是我要打聽他,是他在打聽君離,我就是幫她問問,看此人是否可以接觸。」
容成翊知道君離就是蘇瑾安,不過他有點疑惑:「他找君離?他這個人隨了他老師陳儒長,為人謹慎,從不輕易與人結交,我對他不太了解,不過也沒聽說他有什麼病啊?」
「他膝下只有一女。」一直沒有開口的容成爅突然開口了。
容成翊恍然:「啊——難道他……不對呀,你怎麼知道他不能生啊,他不是有一個女兒嗎?」
「猜的。」容成爅用兩個字澆滅了容成翊的興趣。
容成翊有些隨意道:「好吧。」而後他又對蘇瑾安道:「你自己……告訴君離決定吧,讓她自己決定就好。」
蘇瑾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謝了,那二位接著聊吧,我先走了。」
「難得你出來,我請你吃飯如何?」容成翊對蘇瑾安道。
蘇瑾安拒絕:「不如何,我答應我娘早點回去的。」
容成翊挑眉:「好吧,那下次我請穆清好了。」
「記得我的診費,告辭。」蘇瑾安對兩人揮揮手走出了房間。
蘇瑾安走後容成翊自言自語道:「真是鑽到錢眼兒里了,財迷精。」
容成爅沒有理會他在嘀咕什麼,問道:「君離是誰?」
「哦,安南的一位游醫,她們師出同宗。」容成翊一本正經地答道。
蘇瑾安回到蘇府時看見兩張陌生的面孔,她猜可能是府里來客人了,回到她的院子時,留在家裡的紫珠告訴她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兒來了,還沒有通知大家,想來明天早上問安的時候會正式介紹。
「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兒?我記得老夫人只有一個胞姐,幾年前已經過世了吧?」蘇瑾安問紫珠。
紫珠小聲對蘇瑾安道:「是的,聽說來的這位是老夫人最小的侄女兒,前不久從夫家大歸了。」
「大歸?是和離還是被休?」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蘇瑾安沒有再問,反正明天應當就會知道了。
第二日請安的時候蘇瑾安果然見到了一位陌生的女子,她看樣子有二十多歲,生的高挑纖細,穿著冬衣都能看出玲瓏的身段,樣貌不算出挑,但是別有一種惹人憐惜的氣質。
老夫人今日心情不錯,笑著受了眾人的請安,然後拉著那女子的手向眾人介紹:「這是我娘家姐姐的小女兒,閨名李墨琴,與我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她了,想當年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與我十分親近,可惜命不好,姐姐去世后她的日子便不好過了,唉,不說這些了,如今我還活著,她既大歸了,那便在我這裡住下,我總不會讓她受人欺負的。」
大房余氏笑著道:「娘還是一貫地重情義,您放心,我們幾個定然不會虧待了表妹的,論輩分這還是小輩們的表姑呢!」
「可不是?你們姐妹幾個也該給表姑請個安。」二房秦氏指著幾個女孩兒接著道。
「大嫂和二嫂把該說的都說了,卻叫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總之表妹只管好生住著,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我們說。」梅氏打趣道。
「誰叫你是三弟妹呢,咱們總得輪著來呀——」秦氏笑著接了梅氏的話,老夫人也隨著哈哈大笑。
等眾人笑罷,蘇瑾安才帶頭給李墨琴請安:「瑾安見過表姑。」蘇瑾安這一輩除了出嫁的蘇梓就剩蘇瑾安一個嫡女了,雖然蘇嬋和蘇娟比蘇瑾安大一歲,但還是應當由蘇瑾安先行禮,蘇嬋和蘇娟也跟著行了禮。
李墨琴受了禮,看著面前的花朵一般的少女,眼裡有羨慕:「姨母真是好福氣,孫女里不僅有一對雙胞胎姐妹花,聽說瑾安還有一位龍鳳胎的兄弟。」
「是啊,不過你也不用羨慕我,以後你也會有福氣的。」老夫人微笑著道。
李墨琴讓小丫鬟呈上了一個托盤,裡面是三個精緻的香囊:「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表姑的一點心意,還望你們不要嫌棄。」
三人分別接過李墨琴遞過來的香囊一起謝過,蘇瑾安看著香囊上的綉工精緻,想來是下過苦功夫的:「表姑的針法真是特別,像是南邊的湘繡?」
「瑾安好眼力,正是呢,以前我有個管事媽媽是南方人,就跟她學了學。」李墨琴有些謙虛道。
眾人圍繞各種綉法又說笑了一通,老夫人便打發人們回去了,留下了李墨琴陪著用早膳。
這幾日府里雖然多了一個人,但並沒有激起多大的波瀾,日子一日一日過去,天氣一日一日熱了起來。
剛開春的時候,蘇瑾安從別處往院子里移了一株葡萄樹,種下的時候連片葉子都沒有,只有粗壯乾枯的樹榦,夏日來臨之後,漸漸發出了嫩葉,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一樣恢復了生機,蘇瑾安將葡萄架的四周都覆上了藤蔓,這樣,便用綠色打造出了一方獨立的小天地,她最喜歡的事就是躲在葡萄樹下面看書配藥,這種舒心的日子她已經很久都沒有享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