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川8
不知何時大殿中央站了一個人,恭恭敬敬拱手,聲音卻顫顫巍巍:「長公主折煞老臣了,一件破古著罷了,小女不懂事,您直接來同老臣要就好了。真是折煞!折煞!」
他越說越激烈,不知是悲憤還是慌張。
寧遠好像受了委屈一樣:「我只是覺得大哥同曲侍郎交好,想讓大哥做個情罷了。」
這話一出口,曲正山連話都不敢說了,只能悄悄抬頭觀察皇上的反應。
聖上似笑非笑,直直的盯著酒杯:「驍兒,你就賣寧遠這個人情吧。要不她總無賴的跟你作。」
許戰驍坐在那,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陰森的抬眼瞧著寧遠。他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他能碰到這麼一個硬釘子。
寧遠倒見好就收:「那,曲大人,那套古著可否送給我?」
曲正山連忙點頭哈腰:「長公主明日就到我府上,看上哪個就拿哪個去。」
寧遠立刻的拉住許戰驍的手,近似討好的說:「還是大哥面子大,謝謝大哥。」
許戰驍從頭到尾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就這麼被寧遠將了一軍。
「皇上你看,寧遠雖是長公主,在哥哥面前也是愛撒嬌的。」貴妃急忙湊在皇上邊上,她緊了緊廣袖下捏的泛白的手指。
皇帝輕輕捏了捏酒杯,道:「舞團,應該上了吧。」。
風拍窗柩,一陣寒蟬噤聲后,禮部尚書急忙叫舞團上場。
他們說話都好奇怪,華樹好像聽的懂又好像沒聽懂。反正不關她的事,她只想著一會散了席她要去同寧遠商量商量明日去取古著華服能不能帶她一起。
「對了,樹兒,那話本子聽的可還開心?」許戰驍向華樹舉了舉杯,笑吟吟的問道。
許懷病手不易察覺的一抖。
「那話本子是你帶她聽的?!」許懷病不知為何聲音里多了幾分火氣,又偏頭問華樹:「那話本子他帶你聽的?」
「是…」
許懷病有些驚訝,他以為是寧遠帶她去聽的,當時有些生氣,本想著宴會之後要問一問寧遠的。結果現在平靜下來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寧遠帶她去聽的。
東宮府上後花園內的假山溪湖是京川的禁談之一,民間雖生了不少鬼神傳奇之說,也只是在一些見不得人的街角陌巷由幾個上不了檯面的說書先生講給無所事事的人聽。
「華樹,那故事還沒結了,我改日再帶你去聽?」
許懷病都不用去看他就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他是何居心也赤裸裸的敞在了許懷病面前。
「你倒是好,同誰都能耍到一起。」許懷病這話雖是打趣華樹,聲音卻不可抑的帶著顫音。
許戰驍似乎很滿意許懷病的反應,他轉頭向著華樹:「樹兒,何時我去請你?」
而華樹的反應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華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答道:「大哥,我向來不喜歡繁瑣的事情,不如你直接將結局告訴我好了。」
天地良心,華樹說這話真的一點多餘的意思也沒有。她在涼州時,坊間各路神仙鬼怪的話本子她都搜羅來了,日日無聊日日看,她本以為京川的話本子能有一些她所嚮往的少爺歌女或書生小姐的愛情故事,結果誰知道來京川第一個話本子就是鬼神仙子。
可這話在許戰驍耳里可是成了另一個意思。他本以為華樹好糊弄,結果她居然也讓自己難堪。他要怎麼告訴她結局?他怎麼能把京川禁談拎到皇室貴族面前來說……
「所以,結局到底是什麼啊。」
「……」
「結局就是…那女子最後活了下來。」許戰驍說這話時,手心已密密麻麻出了一層汗珠,他不敢抬頭,怕皇上瞧出什麼,只好裝作飲酒。
「無聊…」華樹悄悄看了眼許懷病,吐出兩個字。。
「二嫂嫂,京川的話本子,可無聊了,我一聽就頭疼,我寧願在學堂學習也不想去聽。」許懷容吃飽了,才過來插上一句話。
而高高在上的皇上,似乎注意著這場無聲的博弈,也似乎沒注意到。只是在宴席尾聲時說了句:「老二,蘇南有批官鹽,你明後日準備準備就同布政司一同去打點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