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唇槍舌劍

再次光臨王旭包養前台小姑娘的公寓，取下那個針孔攝像頭時，唐亮心境有些複雜，索性在椅子上坐下來點燃一根煙。

王旭現在對他使用的價值已經越來越少了，安裝攝像頭的本意是掌握王旭的秘密，從而控制住他為我所用，但現在他越來越意識到，王旭背著馬蘭動的手腳，馬蘭很有可能心知肚明，只是暫時還需要這條狗看門護院，所以隱忍不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以王旭的智商權謀，根本不是馬蘭的對手，這個女人以前大家都小看她了，都以為她只是靠美色誘惑了大老闆李琦，可實際上呢，馬蘭的心機手段根本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她有這樣的商業天賦，為什麼卻要隱忍負重，在金蘭公司做了商業間諜三年才出手。

這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像一團迷霧一樣神秘莫測，唐亮在好奇的同時，還對她暗暗多了一份佩服。

金蘭公司的高層會議如期而至，這一次參會的不光是董事會的股東，公司所有中高層員工也出席會議。用李琦的話來說，企業到了生死存亡邊緣，需要群策群力，共度難關。

「人都到齊了，那各位就開誠布公說說吧。目前公司面臨的困難相信大家都心中有數，產品銷路不暢，市場競爭日趨白熱化，公司資產縮水貶值，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真心希望每個人都能提出切實可行的應對辦法，而不是潑冷水，說喪氣話。」

李琦的開場白說得很直白，充滿了鬥志，可見他內心還是抱有很大希望。但其他人心思各異，各有各的小算盤，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想第一個出頭。

「怎麼，都沒話說嗎？私底下你們話不是都很多嗎，真正讓大夥暢所欲言的時候反而不吱聲了。」

李琦十分失望惱火，他鼓舞士氣的話跟放了個屁一樣，根本沒人聽進去。

「公司走到這一步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但這是每個公司發展過程中都必須經歷的陣痛。我很痛心，公司好的時候每個人積極性都很高，可是遇到點困難就顯示出我們公司缺乏凝聚力，人人都為自己打算，沒有人願意與企業一起成長。這不，取消底薪才多長時間，一大半銷售崗位的人就都走了，實在讓人痛心疾首。」

一名董事會成員跳出來，對那些離心離德的離去者表示很不滿。但這話實在是沒水平，公司好的時候也沒見給員工多好的福利待遇，真正賺得盆滿缽滿的還是董事會的股東。員工本身就是來打工的，不談錢難道談感情嗎？怎麼沒見你們把股份稀釋給骨幹成員，吃肉的時候獨吞，背黑鍋的時候倒甩給了別人。

「作為負責經營的執行總裁，我負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責任，缺乏居安思危的意識，沒有管理好團隊，也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找到出路。如果這次會議的主題是找個人承擔責任，那這個鍋我背。」馬蘭站出來說話，主動把責任承擔下來，倒是籠絡了不少人心。

然後在座的人都開始七嘴八舌發表看法，一個個言辭激烈，唇槍舌劍，但目的卻只有一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公司的問題早就暴露了，他們也都提出過建設性意見，可惜沒有人重視採納，悔之晚矣。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我很痛心，但是與我不相干。

看著烏煙瘴氣的會場，唐亮覺得很荒唐，很可笑。這哪裡是獻計獻策，分明就是甩鍋大會，都急於撇清責任，同舟共濟簡直是個笑話。

李琦很頹喪，很無力，想發火罵娘，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看著眼前這些人一個個把自己擇得乾淨，李琦忽然就一陣絕望，關鍵時刻沒有人真正願意跟自己同進退，眾叛親離，各個都在找退路，隨時等著散夥分資產。可是這又能怪誰呢，自己作為掌舵者沒有把控住大局，任人唯親，聽信讒言，喪失了進取心和危機感，不然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夠了，都不要再說了。按照你們的意思，公司馬上就要破產完蛋了，趁現在工廠的土地設備和固定資產還值點錢，趕緊把公司賤賣了，能撈一點是一點，對吧？那公司還養這麼人多幹什麼，早點散夥收攤子吧。」

李琦怒不可遏，他雖然老了，沒什麼鬥志了，但商海沉浮多年，又豈不會看穿每個人的如意算盤呢？

「唐亮，你在金蘭幹了八年多了，是公司的老臣子，剛剛還提拔你當了營銷副總裁，你說說看，金蘭到底該何去何從？」

李琦開始點將了，他以前重用看好的人明裡暗裡已經背叛，只有新重用的唐亮姿態還不明朗。

「各位之前的發言都很有道理，切中要害，公司的主要問題大家分析的也很透徹，我實在沒什麼好說的。我唯一能表態的，只要金蘭不認為我是累贅，不趕我走，我願意與公司共存亡。」

現在說什麼其實都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唐亮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想落井下石，能做的只有明哲保身。

「這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公司都快不存在了，你怎麼跟公司共存亡？召集大家開會，是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推卸責任誰不會，唱高調又又誰不懂呢。唐亮，你小子最好不要耍滑頭，你是怎麼想的，如實說出來就是了。」

在唐亮身上，李琦忽然看到了一絲希望，雖然很渺茫，但這時候卻顯得彌足珍貴。

「那好吧，我也直言不諱了。公司的危機不是從今年開始的，而是早就有了兆頭，只是環境好的時候大家覺得問題不大，現在所有後遺症集中爆發，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什麼兆頭？你早就發現了問題，為什麼早不說，現在馬後炮有個屁用。」財務經理不軟不硬頂了一句。

唐亮咳嗽一聲，繼續說：「我們的產品線老化，生產的產品跟不上時代，研發能力停滯，所以競爭力一直在下滑。這些我當初給董事會和馬總都提出過，後來沒有下文，不了了之。反觀搶佔我們市場的玉蘭，他們的產品質量雖然一般，但款式卻很新穎，在營銷推廣上也捨得投入，所以當玉蘭開始發力，我們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個主要責任恐怕在決策層吧，銷售部可不背這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