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遇到貴人

「小葉，公司安排你去開企劃工作會，車在樓下，趕緊去吧。」下午三點多，周葉正在對賬，主任走進來。

「我去開……企劃工作會？」周葉以為聽錯了。

「快下去吧，別讓龐總久等。」說完主任轉身回辦公室了。

「小葉，你有福了。」周圍同事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聽說那個龐總是咱們整個龐鯨集團董事長的兒子，咱們商城早晚是他的……」

剛走出商城，就看見一輛賓士開過來。「上車吧。」龐少搖下車窗，露出那件米黃色短袖T恤。

她坐上車，隨著龐少去龐鯨集團總部開會。

「我們要去哪？」散會後，龐少帶著她來到總部大樓六樓。

「到飯點了，正好吃點飯再走。」推開888豪華包間，伸手示意周葉，「隨便坐。」

「龐總，謝謝您的好意和賞識，不過我想給您彙報一下，」她站在門口，「第一，我只是大專畢業，也從未參加過這麼高規格的會議，今天開了兩個小時會，卻什麼也沒聽懂，所以建議以後沒必要帶我參會。」

「第二呢？」

「現在到下班時間了，boyfriend在家裡等我吃飯。」

「所以呢？」

「所以不奉陪了，您慢用，我可以自己坐巴士回去。」說完彎腰表示敬意后，轉身離去。

「不好意思，回來晚了。」周葉回到家，看到何方做好了飯。

「沒關係。」

「咦，買回來有一段兒時間了，接吻魚怎麼不親啊。」她邊餵食邊說。

「我也注意到了，剛才查了一下，你買的魚學名叫吻鱸，人們常把養吻鱸意喻愛情長久，但是據說它們『接吻』並不是表示親昵，而是一種示威。」

「示威？」

「由於吻鱸具有保衛領地的習性，當在狹隘環境相遇時，雙方都會不約而同伸出生有許多鋸齒的長嘴唇，用力地碰在一起，直到有一方退卻讓步。但是當只有兩條時，由於環境寬鬆，不存在領地糾紛，雙方很少發生爭鬥。」

「哦，漲知識了。」

「別餵魚了，先餵飽自己吧。」

「好的，」坐下后，觀察到臉色有些不悅，「怎麼，不開心嗎？」

「哦，沒什麼。」

「工作不順利？」

「哎，那個『鐘擺』又瞎指揮。」

「鐘擺？」

「就是新來的副部長沈春柳，我們背後這麼稱呼她。」

「你們這群男人，嘴缺不缺。」

「是她乾的事缺。後勤部採購的一批電腦，比預算多花了3萬多，又沒給出合理的解釋。『鐘擺』在未給部長彙報情況下，指示我撥款，還交代不要告訴部長。」

「哦，打算怎麼辦？」

「還沒想好，先吃飯吧。」

「何方，到我辦公室來。」這天一上班，接到曹部長電話后，他來到部長屋。

「何兒，到賓館上班有一年多了吧。」

曹部長是位女士，四十多歲，平時很會做人，一般下屬進了屋，都會招呼坐下聊。可今天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哦，是的。」

「這一年來，你工作兢兢業業，業務上駕輕就熟，各級領導還是比較認可的。」

「應該的，謝謝部長。」

「可最近你是怎麼回事？是對待工作的態度發生轉變，還是業務水平出現了下降？」

「啊？」聽了部長的話，他仔細回憶著最近的表現，反思哪裡出現了錯誤。很快就意識到，一定是那超出預算3萬多元電腦款的事情，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到哪裡還有問題。

「部長，我想您指的是那筆電腦款的事，是沈部長指示撥付的，上面有她的簽字。」

「這麼快就想到了，看來明白這件事不符合規定。」

「我知道這樣做不妥，可是沈部長簽字了，所以……」

「你覺得她簽字管用嗎？」

「我以為她給您彙報過。」他編了個理由。

「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嗎？那以後只要你以為的，就都可以做了，不用經過我對嗎？」

「部長，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何方，憑我對你的了解，知道你是沒問題的，你只是不想得罪她而已。」部長就是部長，早已經把問題看透。

「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不再出現類似問題，請部長原諒這一次。」

「何方呀，現在不是我原諒不原諒你的事情，現在是公司要追究，舉報信已經到了總裁手裡，我只是受公司委託找你了解事情經過，至於怎麼處理，決定權不在我。沈春柳的口碑你也清楚，那麼多該撥的款都扣下，得罪了很多人，而這筆明明有問題的款卻撥得這麼快，難免會被人舉報。所以，你應該做個明白人。」

「我知道了，謝謝部長。」他起身告辭。

出來后，何方大腦一片空白，感覺自己還是太嫩了。這件事情，應該提前向曹部長彙報一下，就沒這麼多事了。沈春柳畢竟只是副部長，所作所為也拿不上檯面，況且名聲也很臭，自己怕她做什麼？原先想著反正她簽的字，出了問題也不會找自己。沒想到現在卻首當其衝被開刀。原先覺得她和曹部長不和，讓她們斗去吧，自己犯不著摻合。現在可好，曹部長表面上說公司要追究，實際上分明是要何方去向公司把這件事抖落出來。否則的話，以曹部長的位置和能力，出面去公司把這區區三萬元的事擺平，肯定不在話下。哎，也不能怪曹部長，自己是替沈部長乾的活，人家正竄眼呢，怎麼可能會幫自己呢？

那該怎麼辦？去找沈春柳？思索再三，還是作罷。他不是不相信她的手腕，而是不信任她的為人。單子是她簽的，她一定會出面擺平，也一定能擺平，可如果這樣做，今後別人都會認為他何方是沈春柳的心腹。倒不是懷疑她的前途，沒準過幾年她還真能當上部長，他是不願意與這樣的人為伍，和一個花瓶攪在一起，每天做一些烏七八糟的事，被人背後戳戳脊梁骨，也太不把自己當人了。

一看錶，已經十點多。趕緊去向公司解釋吧，晚了恐怕就沒機會了，怎麼處理是公司的事，但是去不去爭取，那是自己的事。找到那份賬單，走出辦公樓，繞過客房部、娛樂部、餐飲部，向行政辦公樓走去。

「你好，找誰呀？」剛走到大樓門口，就被保安擋住去路。雖然在大院里工作一年多，可以他的級別，根本沒機會走進這座大樓，保安當然也不認識他。

「哦，我是財務部的，想找總裁。」

「聯繫過了嗎？」

「沒有。」

「和辦公室或者保安部的領導聯繫一下，我得到他們允許才能放行。」

「哦……」沒想到見老總這麼麻煩，可他又不認識這兩個部門的領導，也不知道該怎麼聯繫，即便知道了聯繫方式，也不知怎麼開口。

正當一籌莫展打算離去時，一個女孩從外面走進來。何方轉身的一霎那，對方突然怔在那裡，盯著他停住腳步。他看了她一眼，發現並不認識。

「等一下。」正要向外走，聽到她喊了一聲。

「叫我嗎？」他問。

「你有什麼事嗎？」對方反問。

「我？」何方不知道她為何問自己，「想找總裁。」

「跟我來。」她扭頭告訴保安，「讓他進來吧。」

「好的。」

「難道這就是辦公室的領導？」他心想。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當保安部領導的可能性太小了，可當辦公室的領導，也有點太年輕。他疑惑著，跟著她來到三樓，走進一間辦公室。

「坐吧。」

何方在靠門口的沙發上坐下來。

「我叫於文欣，是辦公室的文員。」她自我介紹，「找總裁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替你安排。」

「哦。」不管她是誰，他現在也沒有別的途徑，於是一五一十把整個事情的經過敘述一遍。

「就為這件事？」她問。

「就為這件事。」

「那沒必要直接找老總，老總沒時間、沒精力，也不會為這事直接聽你彙報。」

「那完了……」他心裡那個泄氣呀。想想也是，整個賓館一年上億元的營業額，老總怎麼可能為區區三萬元親自聽彙報，當然是部長怎麼說怎麼是了。可現在有人舉報，公司要問責，區區三萬元怎麼說也不至於處分部長，最有可能的就是拿何方開刀，以平民憤，以儆效尤。不過這也不怪別人，誰讓自己倒霉，撞上這件事。

「不過我會抽合適機會把這件事情來龍去脈向老總解釋，順便替你開脫一下。」何方正要離開，聽到對方這句話，驚訝極了，真有一種福從天降的感覺。他不知道她有多大能力，但是僅憑她一句話就能讓他走進這座大樓，她應該能在老總面前說得上話。

「啊……真的嗎？太好了，那太感謝你了。」他有些小激動，雖然這件事情還不至於改變自己命運，但是對方如此幫自己，還是令他感動不已。

「不用這麼激動，」她站起來微笑著走到跟前，「誰讓我們是校友。」

「校友？」看著眼前這位幹練靚麗的女孩，真的沒有印象。

「我們都是海濱大學財務管理專業的，我比你低一屆，那一年在全校『財務專業技術比武大賽』上，你奪得第一名。」

「哦……」他當然記得這事。

「或許你不認識我，不過你的大名全校無人不知。從那以後你成為女生眼中的才子。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相遇。」

「哎喲，過獎過獎，比賽而已，年年都有的。」

「留個電話吧，有啥情況隨時聯繫。」

「好的好的。」他記下電話，再次道謝后離開了。

看著他矯健的身影漸行漸遠，於文欣方才回到辦公室。

一周后何方聽到消息，公司責令後勤部對超預算部分補齊情況說明，對後勤部相關領導和沈春柳批評談話，要求今後加強管理，對何方隻字未提。這個處理結果，基本上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