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梓彤的心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現在應該要快到午時了,但他的身體為什麼還是像清晨起床時一樣呢?
不過楊風青想到了安慰自己的好辦法,沒看到就當作沒發生。
平日他只需要幾步就能走完的距離,今日走得有些久。
木桶僅到他腰間,沒等裘梓彤說什麼,連伸手去試試水溫都省了,直接邁進水桶里。
「水溫正好。」
楊風青終於可以將視線放下來,只是這一看他又驚了:「梓彤,你在做什麼?」
在水桶外的裘梓彤只露出肩膀往上的身體,她的兩隻手拎著衣服正往外扔。
裘梓彤轉過腦袋來,將束髮帶也拿開:「師傅你是不是笨?這麼高的水桶,你覺得我能從外面給你按壓傷口嗎?」
楊風青緘默了,雖然他還可以說諸如「等會兒我洗好了再按摩傷口」、「我感覺身體已經恢復得很好了,不需要再按摩傷口了」等等。
但裘梓彤都已經把衣服給脫了,她的打算已經「昭然若揭」了。
裘梓彤久等楊風青沒有再拒絕,一種名為「咦?」的目光閃爍了下。巧笑著走到水桶旁,兩隻雪白的藕臂張開。
她靠近水桶后,從楊風青的視線看去,能看到鎖骨往下一些。
視線不自覺地往下看去,又趕緊看向別處。
「師傅,快抱我進去啊。」
昨夜到現在,楊風青一直是被壓制的那個,所謂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一直被揉捏逼迫這麼久,楊風青轉過頭來,眼睛閃了道奇異的血紅色。
裘梓彤沒有錯過這個怪異的眼神,她只覺得心臟猛烈跳動一次,還沒想明白那個越想越可怕的眼神是怎麼回事,楊風青已從水桶站起身。
嘩啦——
自楊風青的腰部中段往下都在桶里,裘梓彤沒能看到啥。
倒是楊風青——他沒有再非禮勿視,直視著裘梓彤。
在楊風青極具侵略性的血紅眸光中,裘梓彤雙手不受控制地又縮回來,並捂住胸口和另一個地方。
「師傅——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太可怕了。」
說著話呢,她的臉色都在變得蒼白。
楊風青一個激靈,使勁甩甩頭,眼睛里的血紅色散去很多。
「嗯,腦袋有些昏沉。」
楊風青的眉頭皺了些,臉上漫上迷茫神色。見楊風青神色恢復正常,裘梓彤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師傅,快點將我抱進去啊。」
「嗯。」
雖然還受著傷,但抱起裘梓彤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之一了。
眼睛看向上方,在觸碰到裘梓彤的腋下時,兩人都輕輕打了個抖。
水桶很寬,至少可以容納五個楊風青。將裘梓彤放到對面,這才坐下。
「師傅你真的真的太笨了,這麼遠我怎麼能給你按摩傷口呢?你靠過來,背過身去。」
楊風青:「......」
乖乖轉個身,並靠過去。
他腦後沒有長眼,所以自然是退到碰到裘梓彤的手時才會停止。
碰到了,但感覺有些怪異。當兩隻小手從左右摟緊他時,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隨著想到的還有一件他之前因為鬱悶而一時忘記的事,他背上根本沒傷!
正要動彈,裘梓彤一根手指按在一個傷口上,並用了些力氣,原本只有一絲絲痛感瞬間來了一個超級加倍。
「嘶——」
「我就說師傅你不要動,你看不聽我話會倒霉的吧?」
楊風青:「......」
天地可鑒,他只是想轉身,絕對還沒有轉身!
「嗯嗯。」
楊風青這兩聲有些低沉,乃是壓著聲音回應的。
裘梓彤沒有騙楊風青,她手指按壓過的傷口在熱水裡竟然有絲絲清涼的感覺。
就像是他的傷口成了一個個排風口,正在不斷排風。
慢慢地,楊風青又閉上了眼睛,身體往後靠去,最後完全都靠在裘梓彤身上,腦袋正好靠在女子身上最好靠的地方。
「我記得你父親給我治病時,沒有這麼多花樣啊,怎麼——」
說不下去了,就算是裘弘深有這麼多花樣,他就算是死也不會和裘梓彤都體驗一個遍,不對,是任何一個治療的辦法都不會和他一起體驗!
想象一下裘弘深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右手捉著「楊風青」,還有像現在——
「嘔——」
裘梓彤趕忙收手,從楊風青腦袋右側伸過來腦袋,眼眸里都是擔心和著急:「師傅你怎麼了?是藥效太猛烈了嗎?」
楊風青抬手使勁順胸口裡的食道,以免在水桶里吐出來:「沒有沒有,只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有些想嘔吐而已。」
裘梓彤眼裡的擔心和著急一下子成了錯愕,到底是什麼事才能讓殺人不眨眼的楊風青會噁心到想吐啊?
她的好奇心被完全吊起來,小手按壓到其他傷口上,嘴上則繼續說著話:「是什麼事啊?師傅你給我說一下嘛。」
「嘔——別提了。」
楊青峰好不容易恢復的臉色再次發白,可知道了原由的裘梓彤不再在意楊風青的臉色了。
「師傅你就說一下嘛,你只要說出來,你要梓彤做什麼都可以。」
裘梓彤說完這話后,小手的力道輕了很多,楊風青沒有再乾嘔,房間陷入了寂靜中。
「嗚嗚——」
楊風青:「......」
弓腰以讓裘梓彤和桶壁有間隙,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將她從左邊拉到前面。
「怎麼了?想你母親了?」
「哇嗚嗚——」
裘梓彤的哭聲一下子增大了好幾倍,楊風青的臉頓時糾結成一團。
這要是別人聽到了,他的聲譽就毀了!
其實他不知道,自從別人看到他和裘梓彤共乘一匹戰馬時就毀了,至少在一些男子的眼裡是毀了。
也不管什麼了,直接捂住裘梓彤的嘴巴。
裘梓彤繼續大哭,不過聲音是小了很多。
「唔唔——」
「別哭了。」
「唔唔——」
這次裘梓彤不僅是哭,還是使勁動彈身體,要掙脫他的束縛,楊風青應對的辦法就是將其抱緊。
「別哭了,不然我現在就出去,讓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哭!」
「唔!」
裘梓彤的哭聲瞬間止住,但眼中的委屈則越來越多,眼淚也越來越多,不斷漫出眼眶,在她的小臉上衝出兩條小溪。
「我鬆手,你絕對不能再哭了,要是再哭,我就立馬離開!明白就點頭!」
過了一個呼吸,裘梓彤眨巴幾次眼睛。
「眨巴眼睛是什麼意思?我說明白就點頭。」
裘梓彤這次眨巴眼睛的次數加快了很多,而神色從委屈又成了生氣。
「怎麼還是眨巴眼睛?我說了啊,不能哭,哭的話我就不管你了,我直接去天雄島,扔你一個人在這。」
裘梓彤眼中的生氣和委屈成了害怕和祈求,眼淚比之前每一次流的都要多。
楊風青的心也不由得抽痛,稍稍一想才明白自己心直口快說的那句話對於此事的裘梓彤是多麼的殘忍。
將手拿開,裘梓彤的身體因為太害怕而僵硬。
「是師傅說錯話了,師傅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的。師傅在哪,就會帶你去哪。」
「師傅——」
裘梓彤委屈地小聲喊叫,雙手摟緊楊風青的脖子。
楊風青自知理虧,鬆開裘梓彤並輕輕拍她的後背:「嗯,別哭了,師傅現在覺得好了很多,葯浴就到這吧。」
裘梓彤應聲抬起腦袋,固執地使勁搖頭:「不行,還有許多傷口沒有吸收足夠多的藥水,痊癒的速度會慢很多。特別是那些傷口都集中在下盤,若是不能痊癒,師傅你的速度會慢很多,我絕對不會讓你去做什麼事的。」
楊風青咂咂嘴,又撓撓頭:「好吧。」
裘梓彤終於再次露出笑顏,楊風青忍不住抬手捏了把她粉雕玉琢的臉蛋:「多笑笑才好看,不然以後長大都沒有人敢娶你了。」
裘梓彤不說話,丹鳳眼閃過一道狡黠,傾斜腦袋,掙脫楊風青的魔掌。舀起一些水洗了把臉,將淚水洗乾淨。
「師傅你別動,我就在這邊給你按壓其它的傷口。」
「嗯。」
沒一會兒,那些涼快感在其它的傷口出現。
楊風青再次慢慢往後靠,當靠到三條很硌背的橫條時,對裘梓彤又多了幾分抱歉,因為他之前是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靠在她身上了。
不過話說琴川的東西怎麼這麼破爛了?不僅床墊是殘次品,這用於洗澡的水桶固定桶身的榫卯竟然被放置在內側,製作這水桶的木匠不會是個傻子吧?
抬起酸軟無力的手臂,摟住裘梓彤。
楊風青突然的動作讓裘梓彤很錯愕,小聲叫到:「師傅?」
楊風青點頭,手掌在裘梓彤後背撫過。果不其然,她背上有兩道與榫卯一般寬的皮膚溫度較之其它地方要涼一些。
這是因為她之前血肉被壓進了榫卯里,致使這些地方血液循環減慢了啊。
手掌繼續在那些地方輕輕撫摸,想以自己手掌的溫度讓那些地方恢復如初。
裘梓彤小嘴微微張開,整個身體都靠在楊風青身上。她的身體突然一陣輕微抖動,楊風青沒有想太多,因為還有一處呢?
背後的確是有三根榫卯,他背上現在正被硌得難受呢。
手掌離開兩處硌痕,掃過一遍上面,沒有找到。接著便往下面掃去,找到了。
「師傅——」
裘梓彤似夢似醒的低聲呢喃,讓楊風青一陣哆嗦,趕忙將手放到中間那道硌痕上。
「唉——你之前怎麼不說呢?」
「因為我不覺得疼啊。」
「哪有不疼,師傅現在都覺得背上難受得很。」
「那我就又站到師傅後面,師傅再靠著我就行了。」
說著,裘梓彤睜開似睡眼惺忪卻充滿了柔情的眼眸,要掙脫楊風青的懷抱。
楊風青稍稍用些力氣,裘梓彤便動彈不得:「你有沒有受傷?借著葯浴,師傅也替你按摩一會兒吧,師傅其實也會一些按壓穴位以治癒疾病的手法。」
「沒有,我就想給師傅祛除所有傷口的疼痛。若是可以,我寧願它們都在我身上。」
裘梓彤的話,一句又一句像一口又一口甜蜜不已的心糖,徜徉進楊風青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