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決
他說：「池子，你是不是當真……」
他的眼神沉而靜，卻滿是咄咄逼人的詢問，無形的壓力，讓我根本口不能言，就連嘴巴也張不動半分。
喜歡沈耽？多大的一個笑話啊！
陸歸之，你這個傻瓜怎麼不幹脆問我，是不是愛上了沈耽。問得那麼九曲回折，問得那麼阻滯隱晦，問得那樣難。
有那麼難嗎？
喜歡……多麼淺的一個詞啊，你要我怎麼去回答你。
我就這般看著他，都不曾眨眼。我瞧著他的那雙眼睛，生得還是那樣的好看，一直是我偏愛的哪一種。還有鼻樑，月前的晚上在車裡迫我的那一次，我總記得，靠得那樣的近，強摁在我臉上的壓迫感，怎麼也無法忘掉。
怎麼辦？
還有那張泛著涼意的嘴唇，我根本就不敢去多想。只要稍微有了一絲一點的綺念，就根本停不下對你的重重思念。
像現在，你明明離我離得那麼的近，那麼的近。只待我簡單的一伸手，就可以輕易地扯上你的袖子，就如同小時候一個模樣。
明明近在咫尺，我仍是如此想念你。
怎麼辦？
我如此想接近你，擁抱你，我想要親吻你。
可是，我通通不可以。
我只想同你說，陸歸之，我不喜歡你，我愛你……
看著他，話還是說出了口：「是，哥，我對他比喜歡多那麼一點點，我愛他……」
我要怎麼阻止你走進我的心，我要怎麼做才能遠離你。
怎麼辦？
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
（２）
陸歸之捏著從我眼睛上掰下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想要捏碎。
他看著我，我卻低著頭不敢去看他。
我聽見他的聲音彷彿是嘶啞著，「愛？接過吻就算愛嗎？那你第一個愛上的豈不是我，你嘴裡，口口聲聲叫的哥哥？」
我根本受不住他這般的言辭逼問，甚至開始有一些自暴自棄。
「就你？哥哥？」我發瘋似的嘲諷。
「誰會愛上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哥哥？就算你是從不知道哪家親戚那，隨便領來的，又能怎麼樣？你以為你多有魅力？還是你以為我是腦筋有問題，或是根本是有病？」
「不然，你其實愛上了我這個做妹妹的。怎麼？和妹妹接吻特別有快＠感嗎？」
他捏得越發重了，我故意笑著去瞧他，我故意把話說得如此不堪。
我故意，把他，從我身邊推開，卻用盡了如此糟糕的方式。
因為，我知道，高傲如他，怎會為這樣的一切做片刻的停留。
我原以為他會甩了我的手，一聲不響地離開。我一直在等著他離開，我怕我堅持不了多久臉上的表情。我怕他的撩撥終會讓我撐不住，又開始心軟。我怕他的句句剖白，會讓我再次按捺不住自己的妄念。
他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難，我有多愛他，就會有多難。
陸歸之鬆開了銬在我腕上的手指，帶走了僅有的殘存溫熱。他偏過頭去，似乎是有些越發茫然地睜大了眼，卻瑟縮了一下瞳孔。
我的心一緊，心下的悲哀就猶如洪水般沿著胸口的裂痕泛濫開來。為什麼我會看得那麼仔細，這樣的在意。
時間荒得就好像徒長了雜草，直到我再次聽見陸歸之的應答。
「我不信，陸池之，我不信。」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好像是沒有了呼吸。聲音壓低得像沉到了溝壑了，只是幽幽地划動著空氣，對著我，破空而來。
我噙著嘴角一笑。即便其實早已萬般無措，我也一定要騙過他，哪怕要違背真心，帶上一副縝密無缺的假面具。
「你不信，有什麼用？難道還要我來誆你？你是不是想我告訴你，其實我一直喜歡的是你，愛的也是你。我竟是瘋了不成？」
我一個翻滾，低身伸手去勾落在床邊地板上的手提包。掏了半天才拉到了手機的裝飾鏈，很乾脆地就扯著鏈子把手機從包里拽了出來。激動之下，卻把包里零零碎碎的物件也無意中帶出，掃落了一地，撞在木板地上，一陣噼啪響。
我強定了定神，拿著那隻新買的手機在陸歸之面前晃了晃。把話說得了幾分尖酸刻薄．
＂喏，你不是不信嗎？那也容易，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我翻看手機蓋，快速地翻找起沈耽的聯繫電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注意力一直放在陸歸之身上，沒有放鬆過。翻了好幾遍，居然都沒找著，我仔細地去想沈耽名字的開頭首字母，腦袋卻好像不利索般，半天才給了我反饋。
待手機的游標停在沈耽的名字上時，我反而停住了，就好像在還在猶豫是否該按上去，我有些遲疑，我並不想再把沈耽捲入到，我和陸歸之的這場風波里來，我的世界本就已經混亂不堪，不想把事情推向更加複雜的境地。
「夠了！」
陸歸之好像是厭煩了一般，彷彿是不帶情緒的一聲猛然地喝住了我。
我不經意地被喝退了身子，發覺過來時，才慌忙從震驚中回神。魂還未定，只是為了不輸在陸歸之強烈的壓迫感之下，硬撐著膽子，捏緊了手裡的手機，睜大了眼睛去瞪著他。
他上身只著了一件白色的襯衣，領帶被扯掉了，本和外套一起搭在床沿了。可是現在卻為這場胡亂的折騰，滑落了大半，只剩兩隻袖子可憐地耷拉在床邊，彷彿最細微的顫抖就能一下子，把它們通通拂落在地。
但，偏偏就少了這關鍵的一環一扣，一切都彷彿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我和陸歸之就這麼僵持著，誰也不開口說話。
我的腿早就縮得麻了，不動便罷，稍動個一分，就襲來一片酸澀。就好像牽引著傷口的一頭，有著一隻蝙蝠齜著牙，一口一口吸允著血。
我明知不能這般下去了，卻到底狠不下心來。只能任憑著此時此刻，此人此物，此情此景，如同一把鋒利的汲血刀，直冒著寒氣，貼著我的心眼來回磨蹭，卻始終不給我極為乾脆爽快的一刀。
那種無法描繪的滋味，一直澀在心頭一處，濃得根本無法化開。
我知道，今天，不僅是我失了常態，其實陸歸之同樣絲毫不例外。
昨日醉酒，神情雖是有幾分迷濛，卻並不是完全沒有辨識能力。醉后失態，本就最為難堪，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黑夜迷夢，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記得，其實我記得清楚。
是我主動勾住陸歸之的脖子，把嘴唇送上前去的。
不然，就他的清冷性子和抑制力而言，是絕非可能有這後續里，不成體統的行為舉止的。
我當時定是真醉得糊塗了，才會順著本心干出這番不能收場的蠢事。
我喝得腦袋直犯暈，身上也軟成一片，連貼著門靠好都站不穩，整個身體往下直打滑，陸歸之跑上前來扶我。
我卻一股腦地點起腳，湊上身去，咬他的嘴巴。
他本已說得夠含蓄，意思不過他借著酒意欺辱了我。可是，我知道，那全是他找著法子騙我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說，是真以為我酒醉到那種不明是非的程度，可以像對待小孩子那樣，隨意哄騙。還是因為他氣我，把他當成了沈耽，所以才有了這番言詞。
我不知道。
可是，陸歸之，你這個傻瓜。
我怎麼可能把你當成沈耽呢？
如果我那麼簡單就會認錯你，如果即使貼得那樣的近，我也沒能認出你。
我怎麼會在和沈耽的那場戲里堅持下來，我又怎麼能堅持得了如此的久？
你這個笨蛋，你以前不是總說我沒有騙人的功夫嗎？
可是，你瞧。這次，這次我演得多好啊，把你這個聰明人也騙過去了。
我還一直忘了說。陸歸之，你其實不如傳說中的那麼聰明了，喜歡把車停在樹蔭下，自己卻坐在駕駛席上發獃的臭習慣，這麼多年下來，也不知道改一改。你以為這般的裝深沉，就能吸引女孩子的目光嗎？
你這個悶葫蘆，你這個大傻瓜。
還是讓我一眼就發現了你呢。
害我在冷風裡哆嗦了這麼久，才眼巴巴盼來沈耽。害我白白讓那小子佔去了便宜。你說，你要怎麼賠我？
不過，還是算了。
這戲，畢竟就是演給你一個人看的。
謝謝你的身旁沒有李宜倩陪著，讓我省去了幾分難堪，也謝謝你打出的車燈。其實，你不知道，我是真的撐不下去了，真的，哪怕是半分。
還有。
謝謝，你的那個吻。
我還不知道其實，原來你也是會害羞的。我撲上去的時候，你還稍微躲閃了一下呢，就好像是被我嚇到了一般，真有趣。
咬上你嘴唇的時候，我記得，你還稍稍地顫了一下，顫得我眼淚都要往下掉。怎麼辦，你的嘴巴沒有看上去那般地稜稜角角，那般的硬，那般的涼。只是厚厚的，軟軟的，咬了下去，還會往上彈一點點，就好像是小時候，只有學校小賣部里才有賣的，那種水蜜桃味牛筋糖。
你還記不記得，我很喜歡，買回來總是不捨得吃，只是放在嘴裡含著，含著，卻怎麼也含不化。
我其實好想再看一次，你那種另我止不住發笑的表情。你其實不知道，和你接吻的時候，我其實在笑呢。
其實，就算你不知道，我也是不會怪你的。誰叫你當時純情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也好，到現在為止，夠了，足夠了。
你給我的一切好，一直到這裡，不多不少，剛剛好。
那麼，就讓我把它停下來。
我終於撥了沈耽的號碼。
手機並沒有被我壓在耳朵旁，也沒有去摁免提鍵。
嘟嘟的聲音，還是一聲一聲地傳了過來。
音量一點兒也不大，卻特別的響。
我聽見沈耽的說話聲夾雜了門「砰」的一聲，不知通過什麼媒介渡到了我的心裡。
電話那邊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喂喂，越發急切了起來。
我卻啞著喉嚨，就連最細微的一聲都答不出。
作者有話要說：吱語腹黑送祝福，不霸王的好孩紙，吃月餅吃出的熱量，通通轉化成肉肉，專門長在胸部上。(╯3╰)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