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衣白傘白刃劍
「我六扇門的人豈會跟你這閹狗是一丘之貉。」青龍把陸念擋在身後,甩了甩刀刃上滑落的鮮血,刀尖指著鄭宣,義正嚴辭的說道:「想要殺我那就試試!」
鄭宣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後一個箭步沖向了青龍。
雙方又是一番激戰,不過這次青龍拼盡全力,雖然反殺了對方一名檔頭,但是青龍身上也添了許多傷口,醒目的鮮血順著傷口流出,原本白藍相間的官服此時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青龍只能靠著插在地上的刀,才能勉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陸念在身邊扶著青龍,哭紅的雙眼裡眼淚仍然不斷的向外湧出,嘶啞的嗓子卻已說不出話,今日之事對她打擊太大,一日之間家族慘遭屠戮,父親生死未卜,未婚夫身受重傷,自己恐怕也活不過今天了。看著身邊的青龍,陸念心如刀割,也講不出究竟是愧疚還是感激。
「解決了他吧,回去復命。」
鄭宣看青龍已是強弩之末,便叫那位檔頭上去解決了青龍。
那檔頭應了一聲,提刀緩緩走了過來。
「念念,對不起,是我沒能力,救不了你。」青龍對著身邊的陸念有氣無力的說道,心中多有一份愧疚。
青龍知道自己已無再戰之力,此次是在劫難逃了,不過看著身邊這嬌艷的未婚妻能夠同生共死也是欣慰了,只是要被閹狗所殺,心中多有不甘。
陸念搖了搖頭,伸出手堵住了青龍的嘴,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遇見青龍這樣的男人,她覺得此生也無憾了。陸念把頭輕輕靠在青龍的胸膛上,閉上雙眼,靜靜的等待著命運的到來。
那名檔頭拿著刀眼看就要到跟前了,突然憑空出現了一陣笑聲,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眾人瞬間齊齊的朝著四下張望,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笑聲卻不絕於耳,在江湖上內力如此深厚的能有幾人?
鄭宣不禁覺得有些恐懼,他大聲喊道:「是誰?還請出來相見!」
「凡塵俗事皆一物,一曲東風寄相思!」
笑聲消失后,一道聲音從遠處的林中傳來,鄭宣和那檔頭急忙轉過頭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風雨飄渺,只見從遠處緩緩走來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手持著一把白色雨傘,優雅而緩慢的邁著每一個步子,而奇怪的是,在泥濘的野外草地上,他的一襲白衣白靴子,竟無一點污穢,這人輕功絕對了得!
「一個小小的東廠掌班,竟然敢對六扇門的首席執事下殺手,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東廠的狂妄了!」那人緩緩說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東廠的事你也敢插手?」鄭宣見此人年紀輕輕,卻武功深不可測,便開口問道。
那白衣男子好似並未看見鄭宣等人一樣,沒有搭話,而是徑直走向了青龍。
「要不要緊?」白衣男子站在兩人面前輕聲問道,聲音渾厚而低沉。
青龍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人,只見他一襲烏黑的頭髮,唇紅齒白,一對劍眉之下有著一雙如湖水般的眸子,有一股從容不迫溫文爾雅的味道。
「不礙事,不知你是…….」青龍迅速在腦海里搜尋之後,確定此人並未見過。
「你可是六扇門的現任首席執事青龍?」白衣男子再次問道。
青龍在腦海里又仔細搜尋了一遍,對此人仍是沒有什麼印象,不過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白衣男子轉過身瞅了一眼鄭宣和那位檔頭,上前幾步冷冷的說道:「魏忠賢那閹狗的人,都該死!」
「好大的口氣!今天我就先殺了你!」鄭宣怒吼一句,硬著頭皮揮刀沖了上來。
白衣男子並沒動,只是眼角里突然迸發出一股殺氣,直直的盯著鄭宣。
鄭宣手中的刀眼看就要到了他的面前,白衣男子卻突然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準確無誤的將刀夾住了!
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鄭宣心中一驚,這人到底是何人!功夫如此之高嗎!連青龍在一邊看到此番場景也是目瞪口呆。
而此刻白衣男子眼光一寒,兩指稍稍用力,鄭宣手中的刀,便咔嚓一聲斷成了兩節!緊接著將手中的刀身擲向了鄭宣,那鄭宣也是眼疾手快,身型迅速向後,一個鯉魚打挺躲開了。
可是他剛剛起身,還未站穩,胸前緊接著又狠狠的挨了一腳,他悶哼一聲,身子朝後飛了過去。
「東廠的人就是這種貨色嗎?果然是什麼狗都要啊。」白衣男子搖了搖頭,有些戲虐的笑著說道。
鄭宣捂著胸口躺在地上,聽到這話,頓時惱羞成怒,雙手猛的一拍地,身子騰空而起,他大喊道:「拿刀來!」
身邊那位檔頭急忙將自己的刀遞了上去,白衣男子一看,說道:「喲,還挺有骨氣。」
鄭宣卻不跟他繼續廢話,大喝一聲,沖著白衣男子沖了過來,白衣男子這次還是一如既往的站著沒動。
鄭宣快到他跟前時,手中的刀凌空挽了一個刀花,然後殺氣騰騰的斜著砍向了他。白衣男子此刻卻身形一閃,瞬間移到了鄭宣身後,此時白衣男子手中莫名多了一把劍,鮮血順著劍刃滴落在雨水中。
而鄭宣此刻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雙手捂著脖子,眼睛瞪的老大,張著嘴想喊什麼,卻沒有任何聲音,鮮血順著指縫和嘴角滲出。
此時青龍和陸念還有那個東廠的檔頭也愣住了,震驚!
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好快的速度!
沒人知道白衣男子手裡的劍是從哪裡來的,也沒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劍的!
只一招!
只有一招!
只用了一招,就把方才與六扇門四大神捕之首青龍鏖戰許久的鄭宣封喉而死,沒有一絲還手的餘地!
武功之高,速度之快,不由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萬分!
那東廠的檔頭回過神來,嚇得急忙掉頭就跑,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那個本事能拼上一拼。
白衣男子瞅了一眼,沒有追上去,而是彎腰把鄭宣的刀撿了起來,在手上挽了個刀花,然後朝著那人用力一甩,只見那檔頭瞬間倒地,一把刀直直插在後背上!
青龍不禁的讚歎了一聲「好俊的功夫!」,只是他的心裡不明白,暗想道:「這人不知到底是何人,為何出手相救呢?」
此刻白衣男子緩緩走了過來,陸念突然上前一把抓著白衣男子的衣服,哭著喊道:「英雄,你能幫忙救救我爹嗎?求求你了。」
白衣男子緩緩把劍收進了傘柄之中,原來他的傘就是他的劍鞘,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就是從陸家莊來的,我到的時候已經……」
陸念聽完之後,神情獃滯,像是丟了魂魄一樣,緩緩鬆開了抓住白衣男子衣服的手,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著。
青龍看著呆坐在地上的陸念,心中不忍,不過他還沒有忘了這個,來歷尚且不明的男子,他轉過頭對著白衣男子說道:「方才多謝兄弟出手相救。」
「不用客氣。「陸承淵擺了擺手說道:」敢問令尊可是六扇門前任執事?」
「正是,你….」青龍怔了一下說道。
「你可認得陸萬傑?」白衣男子接著問道。
「認得,那是家父生前的好友,我們兩家是世交,不過多年前陸伯父全家離開了京城,難道….」
青龍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心裡多少有些頭緒,只不過暫時還不敢確定。
「陸萬傑正是家父。」白衣男子淡淡的說道。
「承淵!是你!」青龍滿眼的驚喜,這陸萬傑原本和青龍父親同在六扇門,交情甚好,只因八年前因魏忠賢排擠,不得已辭官隱退。這陸承淵乃是陸萬傑的獨子,自幼與青龍便是一同長大,如今時隔多年相見,而陸承淵又以如此驚艷的方式見面,著實令青龍興奮不已。
「是我。」陸承淵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先離開這再說吧。」
青龍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的陸念,心中一陣絞痛,他輕聲叫道:「念念,念念。」
陸念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看著青龍,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早已混成一起。
「念念,我們先離開這吧。」青龍有些心疼的說道。
陸念回過神來,急忙從地上站了起來。陸承淵剛要伸手上前扶著青龍,卻被青龍擋開了。
「我自己可以的,這點傷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麼。」青龍把劍插入劍鞘,眼神中帶有深意的看著陸承淵說道。
陸承淵看了一眼青龍,又看了一眼陸念,心有神會,便將手收了回來。
這個時候,對於遭到如此沉重打擊的陸念來說,作為未婚夫的青龍就是她唯一的支柱!無論如何,青龍都不能再讓陸念覺得有一絲的不安。
陸念和青龍相互攙扶著向前走著,陸承淵則靜靜的跟在後面,三人來到一處小鎮子上找了家客棧住下,當夜兩人簡單的寒暄敘舊了幾句,青龍邀請陸承淵跟他一起回六扇門,陸承淵想了想便答應了,之後青龍便離去陪陸念了。
陸承淵一人獨在呆在房間,那把雨傘擺放在桌面上。
他推開窗戶,看著外面漆黑的夜晚,聆聽著細細的雨聲,心底湧出的悲痛讓面無表情的他留下了眼淚。
今日在陸然府所見的景象,在陸念身上的遭遇,數年前他也曾親身經歷過。
全家被東廠的番子無情的屠戮,父親臨死前的那種眼神,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
多年以來,每當閉上雙眼耳邊總能傳來家人的慘叫,陸承淵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滅了東廠,幫家人報仇,然而他的旅途才剛剛開始。
陸承淵搖了搖頭,關上窗戶熄了燈上床合衣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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