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九 狩界，我回來了 （2）
尖銳清脆的聲音果真是從面前這隻巨鳥嘴裡發出的。金焰頭冠，紅蓮之翼，五色尾羽，這是守關的炎帝鳥一族沒錯了。
這隻炎帝鳥胸部彎月型的白色印記讓霜辰一眼便認出，他是七政之火，南絮。
「怎麼，來逮捕我這個逃犯啦？」崟尚淵抬高頭藐視，面相不善。
「前輩怎麼這麼說，我可是好心好意來迎接你的，」南絮的金冠在陽光下格外耀眼，不甘示弱。「順便來看看你帶來的那隻，白龍。」
對方是沖霖辰來的。
霜辰搶上前，把霖辰擋在身後。
「小徒弟別緊張啊，我又沒有惡意。」南絮張開巨大的翅膀，幾乎攔截了半個出口。
炎帝鳥的羽翼不愧是狩界中最華麗的，層層如雲，灼灼似火，表面似乎散發著絢爛的光澤。他們也常利用這個來迷惑敵人。
「你惺惺作態的樣子真的很噁心。」霜辰撇過頭，不削一顧。他知道自己的冰霜與火焰對抗起來會很吃力，更何況這樣的對手一定會時不時嘲諷一句，讓戰鬥變成一昧地泄憤。
「某位長老躲在一旁偷聽不覺得自己很猥瑣嗎?」師父斜了對面的蘆葦一眼。
「哈哈哈，沒把你拉進長老會真是罪過。」詭異的笑聲聽著有些年邁滄桑。從草從中隱出一團濃密的黑霧，瀰漫開來。
黑鴉用翅膀上的指爪扶著南絮，立在他腳邊。雖然只及肩膀高，但他氣度完全不輸於南絮。他全身都是黑的：除了米黃色的喙，兩隻纖細的腳稍帶灰色，漆黑的羽翼上不帶一絲光亮，甚至是眼睛，在那層貼在瞳孔上的亮點下，散發著空洞虛無，彷彿能將視線內的一切吞噬。
「爸，你也太不小心了。」南絮給他騰出一個位置。
「霜，霜辰，他叫那隻烏鴉什麼?」霖辰水靈靈的眼睛瞪得更加大了。
「那隻火雞是烏雞一手帶大的，可以說烏雞就是他的養父。」
烏鴉的眼睛眯了起來，飄渺的目光冷不防落在了霜辰身上，「冬柒摯的兒子長這麼大了。」
「少套近乎。」霜辰避開他的眼睛，讓霖辰貼在身後。
「長夜長老，你為老不尊的偷窺行為傳出去可不好聽啊。」
「別把我說得那麼老朽。要知道長老會裡我可算是最清廉的了。」
「得了吧，有多少禁術是你傳出去的?」
「崟尚淵，你可別隨便污衊我。論用禁術我可比不上你。某個從現世過來的隱晦方法，不也是你創造的嗎？」看不清長夜的眼睛在漆黑的窟窿里轉動，唯有狡詐的光點在其中閃動。
虧他能看出來。崟尚淵用斷空將霜辰的龍息壓縮成一個靈密度至高的能亮點，在釋放的瞬間，由於極大的靈差導致靈力的高速流動，從而達到扭曲空間的效果。這個方法曾讓他得意一時，竟被面前這隻烏鴉看穿。
「你消息還真靈通啊。」
「彼此彼此。」
「我可沒打聽到需要勞駕你來迎接我。」
「怎麼?不願意看到我嗎？」
「黑得晦氣，見到你准沒好事。」
「你自己臉黑還怪我?」
「呵，你沒資格說我，也不照鏡子看看你自己。」
「怎麼了，我可算是玉樹臨風了。」
「老光棍，說得挺漂亮。」
「怕是你見過的女妖都沒我摟過的多。」
一陣冗長的笑聲令人發麻，真不敢相信這是從長老口中說出的話。
崟尚淵和長夜似乎吵得來勁了。
「不愧是『污』鴉，能要點顏面嗎?」
「先別說我，虧你還找了個新徒弟，」長夜的臉色突然黯淡下來，如同被蒙上烏雲，「還是只——白龍。」
「喲，嫉妒啊。那麼可愛的小龍你也就看看的份，別想用你的臟爪碰他。」崟尚淵繼續與他爭吵著，絲毫不退縮。
「崟尚淵！」長夜突然吼出來，「別忘了你已經不是七政，你現在沒有可以這麼放肆的理由！」
「長老你別生氣啊，萬一高血壓死了我可承擔不起。」崟尚淵此時的神情就如同一個作態的小丑。
「你知道私藏白龍是什麼罪嗎！」尖銳的鳴叫劃破天空，神經幾乎都要因此綳斷。
「你們早就想抓我了吧?何必繞這麼大個圈子。」
被他一語道破，長夜的憤怒似乎收攏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幽邃至骨子的眼神。「上一次和你較量，是在十年前了吧？」
崟尚淵臉上突然有了笑意。十年前，他公然宣布要挑戰當時的「夜幕之翼」——長夜長老。從拔下他一根羽毛的那一刻，這個稱號便易主了，沒想到長夜現在還一直耿耿於懷。
「想打架嗎？」
「說得真低俗，」長夜暴露出了興奮，「但求之不得。」
地面被太陽炙烤得滾燙，血液隨之升溫。
迎面而來的是火。
崟尚淵跳開，原地剩下一塊焦土。「喲，長夜長老，你兒子似乎不奈煩了。」
「切。」南絮撇過頭。
「要一起嗎?」霜辰走上前，撞了撞他的肩。孰書網www.shuosh.com
「別丟我臉就行，」崟尚淵眯起眼，望著前方來勢洶洶的一陣黑風，「要來了。」
兩龍分散躍起，展開雙翼。
「寒潮。」
空氣的溫度瞬間下降，地面上捲起的寒風帶著冰晶呼嘯而去，在烈日下絲毫不減冰冷。
「就這麼點能耐嗎?」南絮展翅，鼓出一片火花，輕輕鬆鬆地攔下攻擊。
一道紫雷穿過水汽，橫掃過來。長夜長老躍起，翅膀扇起的強風將雷電吹得七零八碎，眼前豁然開朗。「不要大意。」
「霜辰，別和他們拖時間。」崟尚淵給了霜辰一個眼神。
「明白了。」他捏緊爪子，身體里的力量蠢蠢欲動。好久沒用月曜靈術了。
「紫炁。」
怒吼平息，峽谷內瞬間暗了下來，沒有陽光，空氣中的塵埃卻在發光。
「他們真是不留情面，一上來就用月曜靈術。」南絮揮動著翅膀，驅趕周圍氤氳的紫色氣體，在空中劃過幾道白光。
「風眼。」長夜的羽翼綻開，狂風在他的操控下形成漩渦，徐徐升起的霧氣被沖向天空，迸散。
長夜的風羽靈術雖然不適合攻擊，但在防禦和輔助方面卻是數一數二。並且攻擊方面的不足，有火來彌補。
「焚羽。」
空中飄零數根紅色的羽毛，被捲入氣旋中，羽毛的顏色逐漸加深，彷彿要衝破這脆弱的輪廓。一陣碰撞，羽毛燃燒了。熾熱的火舌噴涌著，隨著氣流的旋轉迅速生長，兩旁的石壁都已經耐不住滾燙，崩裂開來。
一堵勢不可擋的火牆雄雄襲來，想要靠提升高度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地面上還有蜷縮的霖辰，這招必須接下來。
「師父，要試試嗎？」霜辰平靜地扇著翅膀，灼熱的溫度絲毫沒有影響他。
「那就來唄。」崟尚淵的眼睛被溢出白光覆蓋。
「月孛。」
陽光徹底消失了，以及一切溫度。數丈高的火光瞬間黯淡下來，如同短路的顯示屏，掙扎著閃動幾下后，被降臨的夜幕所吞噬。
「又不見了，真煩。」南絮在周圍點起一圈火，警惕起來。
長夜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只能聽見他沉著清晰的聲音：「月曜靈術的幻境在各系中算是最棘手的，不可掉以輕心。」
南絮揮動翅膀，繼續擴散火焰，在無盡的黑暗中格外渺小。
「找到維持幻境的靈力節點。」長夜掃視四周，轉動著敏銳的光芒。隨著火光擴散，一個雪白的身影在遠處若隱若現。
他猶豫了一會，「阿旭，你過去試探一下，別傷了他。」
數團火焰打在了崖壁上，作為簡單而又神奇的壁燭。幽暗的光芒使得氣氛更加詭異。
南絮貼著地面飛了過去，無息地落在瑟瑟發抖的白龍旁。
白龍把爪子從眼睛上，緩緩睜開眼。面前這隻炎帝鳥顯得格外高大，火紅的羽毛在黑暗中都散發著美麗。
「你是？」白龍的聲音在顫抖，一擊即碎。
從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中，南絮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白龍在妖界中有著極其崇高的地位傳說中的救世主。
「南澤有獸，其名為齡。齡，災引之源，龍族庇其二十年，然終至星隕，蒼穹如焚，暗無天日，生靈塗炭。然數白龍見，以身負隕石，逝於九霄之上。遂救。故今龍族之內，以白龍為稀，妖皆奉之。」
縱然他在七政中佔據一席之位，這麼近地與白龍打交道，南絮還是頭一次。第一眼，這隻白龍就給他與眾不同的感覺，如同清池中的白蓮，脆弱而純潔。有一種衝動，想把他抱起，帶回屬於他的地方——神聖的龍星原，就坐落在聖羽峰山腳。
祭祀最純潔星空的白龍族，必須有最純正的血脈。白龍不能與其他龍族同居。
他興奮又謹慎地俯下身。
白龍一頭鑽進他巨大的羽翼下，貼在他胸脯前的白色月牙上。
他竟然，擁上來了……南絮站穩腳步，笨重地扇開翅膀。沒有用靈術，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在發燙。
「我好……害怕，不要走，好不好.……」白龍哭泣著，爪子在柔軟的羽毛中按得更深，能把裡面那顆熾熱的心留在指間。
南絮的目光凝結在白龍的額間，頭漸漸下垂。
「阿旭！」長夜長老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旁，打斷了他。
南絮甩甩腦袋，看了看懷中可憐的白龍，微微側過身子。
白龍睜開啜著淚花的眼睛，似水般柔弱的目光直湧向長夜。
那片漆黑的瞳孔中，點燃了一道光芒。長夜端詳著白龍，伸出翅膀輕撫他的頭。
他順從地靠在漆黑的翼下，晶瑩的淚珠貼著羽毛的紋路滑落。長夜接住他，緩緩放在地上。
白龍無辜地躺在地上，翻正身體，將潔白的腹部暴露出來，弱弱地看著他們。
南絮和長夜心中激起同樣的衝動。
「我有些……忍不住了……」南絮注視著白龍，表現出壓抑已久的渴望。
長夜閉上眼，收攏翅膀，「對白龍，還是別這樣好……」
「我就……摟一會。」南絮搖晃著蹲了下去。心跳在加速。
「塗月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