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十九 崑崙鱷厭惡人類 （4）
「霖辰，霖辰……」
視野似乎比先前清晰了許多。
「終於醒了。還好歲琥珀及時把你帶了回來，不然你白龍的身份就暴露了。」
霖辰虛弱地凝視著眼前兩隻白色的爪子，下方是淡粉色的被褥。
「奇了怪了這個封印，怎麼莫名其妙就自己易齡了呢?」暮燭離用爪背觸碰他的額頭，感受了一會，「也沒病啊。雖然昨晚在我這到了寅時才回去睡的，不至於這麼沒精力吧?」
「嗚……」從牆角傳來歲琥珀的嗚咽。
「吶，歲琥珀你別自責嘛，這又不是你的緣故。」
「可是……」歲琥珀的眉間凋零下數根毛髮，全無精神地劃過鼻尖，落在陽光鋪瀉的木質地板上。「我沒有保護好他……」
暮燭離閉上眼，清晨的鳥鳴還滯留在窗檯。「唉，你這麼說我都愧疚了。」
「對不起，燭離前輩……」
「吼……怎麼變得和霖辰一樣……受不了了啊。」他按住腦袋，愈感無助。
身前的小白龍靠了上來，氣息很微弱，就像暮春的風一樣令人憐惜。會在這種情況下昏倒，內心的陰影肯定已經根深蒂固了。翅膀上的彩虹染上了一抹灰色，夾在亮麗的藍與紫之間。
「小珀啊。」
歲琥珀從爪子中拔出頭。
「你到底是什麼種族的?」
「我嗎?」
暮燭離歪過腦袋，更換視角打量他。臂下的霖辰安靜地起伏著。
「我也不知道，爸爸從來沒和我說過，曦叔叔也是。」歲琥珀望著窗台上的兩隻山雀，羽毛上的顏色看起來像是牛奶咖啡。
「你再回憶回憶看，總覺得我好像在那裡看到過你這樣的獸。」
「不會啊，整個蝕日谷就我和爸爸這樣，連個同族都找不到玩。」
「蝕日谷！」暮燭離驚訝地抬起頭，嚇得山雀慌亂飛走，「你是從日蝕谷里出來的！」
歲琥珀感到一絲不解，「怎麼了嗎?」
「不可能啊……」暮燭離冷靜下來，重新審視他。歲琥珀全然是一隻人畜無害，心地善良，惹龍憐愛的未成年小獸，怎麼會進日蝕谷呢！
「燭離前輩?」
「啊，沒事。」
「蝕日谷怎麼了嗎?」
「啊，沒怎麼。」
「我知道，那裡是關押重犯的地方。」
語氣平淡得像是訴說家常一樣，暮燭離難以忘記那僅有一次的記憶。緋色的天空倒映著靈魂，個個扭曲，漫無目的地飄蕩在邊緣，是破碎的，是恐怖的，如同傳說中隕星時那樣壓抑窒息。他的任務是拷問一隻崑崙鱷，帶著舉族上下和人類私通的族長。同行的還有老當益壯的水政。
他的結果當然是空手而返，至於那隻交談了良久的龍龜就不知道了。
「嗯，是，是嗎?」暮燭離尷尬地一笑。
「燭離前輩不用擔心，我承受能力很強的！」歲琥珀投去堅定的眼神。
「嗯，挺好的……」暮燭離舒了囗氣，放下思量已久的顧慮，「那，你為什麼會被關進日蝕谷呢?」
「我一出生就在那了，跟我爸爸一起，曦叔叔經常來看我們，然後偷偷帶我出去玩。除此之外我也沒其他認識的妖了。就是好幾天前不小心跑了出來，之後就遇到霖辰了。」
「原來是這樣。可我記得沒有父子連罪這種事，為什麼連你也要這麼對待?」
「不知道……」歲琥珀搖頭。
「你爸爸是犯了什麼錯嗎?」
「不知道……」
「你有沒有什麼別的親戚啊?」
「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暮燭離高漲的情緒立刻跌會低谷。歲琥珀的童年比起其他幼獸已經悲慘許多了，再這麼問下去可能會傷害他。
「還是算了吧，到時候回狩界直接問當事龍就行了。」
「嗯嗯，回去我要找曦叔叔提親！」琥珀色的瞳孔中又煥發出光彩。
正在打哈欠的暮燭離險些咬到舌頭，他低頭觀察霖辰的反應，這隻小白龍精神恍惚，緊緊貼靠在自己的胸囗，好像沒有聽見。他繼而捏了把冷汗，「你開心就好。」
歲琥珀起身甩動，把所有灰塵和沮喪抖落，尾尖火炬似的素毛重新燃燒，光熱蔓延在每片金鱗間。
「打起精神來總比垂頭喪氣要好。」暮燭離把霖辰輕輕放平到床面上，兩肩上的翅膀已經寂寞難耐地抖動，瀉下一片斑斕。「我也該活動活動了。」
他滑下床，只是一道白光的瞬間，巨大的身軀已經閃現到了窗外，「霖辰你照顧著，我還得給你們找找，午餐吃什麼好呢?」夢生小說www.mengshengxs.com
「前輩早去早回！」歲琥珀立在窗口道別。
「放心，這次不會有河豚了！」
迎面吹來清風，穿過山林吹來的。歲琥珀記得霖辰喂他的第一顆柿子，現在回憶起來是無比地甜，甜到能在彼此心間牽起一條線，紅色的。
他躍上床，蜷伏在霖辰身邊，靜靜把頭靠在一起。情犢初開，卻用情至深。
身位白龍確實是很重要的因素，但這只是井上添花的一部分。霖辰和他碰到的那幾個御靈師都不一樣。
「聽說有隻大妖佔領了這林子呢。」
「什麼大妖，就是賞金一萬的素材罷了。」
「到手了怎麼分？」
「我六你四。」
「什麼！不是該五五開嗎?」
「你這次讓我一成，我有需要。」
「什麼叫這次?上次的二千你也要榨一點，這次整整一萬，我不幹。」
「每次受雇做事，收妖都沒見你幹了什麼，還想要五五開?」
「我沒做事?呵，沒有我你早就葬在那些臭嘴下了。」
「不想幹了就直說，不是你每次礙手礙腳，我現在會和你這種廢物同一銜?我早就上階了！」
「嫌棄我?你自己去干吧！」
「滾吧，鄉巴佬！當什麼御靈師？一萬我全拿了！」
他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不像在蝕日谷聽到的謾罵，可有可無的雨點打在身上，最後混入泥土。從人類囗中吐出的短句卻是冰雹，顆顆冰冷打在身上，將對方傷得體無完膚。
「我叫霖辰，那就，請多指教了！」
這是他至今聽到過最溫柔的聲音。即使是因為久旱，遇到的清雨才會這麼感覺甜潤，他也堅定，永遠最喜歡霖辰。
「小珀……」耳畔落下一片溫熱的雪花。美好的浮想被打斷，歲琥珀的面頰紅潤起來。
「我已經沒事了。」
柔軟的爪子輕觸耳朵，歲琥珀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霖辰，你還是，再休息會吧……」
對方靠了上來。身體好熱。眼角邊寧靜的臉龐，好想就這麼親上去。就一下。
「嗷吼！」
曖昧的過程被打斷，受到驚嚇的歲琥珀抬起頭，環顧房間，尋找叫聲的來源。霖辰沒有動靜，周圍也沒別的人，他把視線轉向窗外。
「嗚——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
腳下如同被引爆般，歲琥珀猛地跳開。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旋律，樂聲不像簫，也不像薯，沒有多餘的雜音，只是被蒙在什麼裡面含糊低沉。
床上的白龍甩動腦袋，朝邊緣挪動，短小的爪子扣住外套，拉上床的過程顯得十分艱難。
「小珀，快來幫忙把我手機拿出來……」
霖辰仰面翻到，又立馬站起，在悠揚稚嫩的童聲中摸索著囗袋。
「來了來了！」歲琥珀一躍而上，踩住中間的位置。一塊發光的小磚塊順著爪子移了出來。
「就是這個東西在唱歌！」他看到新鮮事物表現得無比激動。
「別說話。」霖辰一隻爪子按在他的嘴上，另一隻則小心翼翼地滑向綠色的接聽處。
「喂，霖辰。」
「嗷。」
「你現在是在家嗎?學校里出事了，你快點趕過來。」
「納蘭老師?」
「嗯，你快點到學校里來，有隻十分強大的妖怪，我快控制不——住了！」
「什，什麼啊?」
「砰！」
「老師！」
「我先掛了，你趕緊過來!」
「嘩。」
學校里出事了?有妖怪?霖辰推開手機，抖撇身子，「小珀，把我變回去，我們去學校！」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