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要敢於撕破臉

一會兒，肖嘉河忽然反應過來，接連問：老大，你們的房子和財產是怎麼分的？房子沒有分給她吧？房子萬萬不能分給她啊。

肖嘉水：她要離婚她就凈身出戶，房子絕對不能給她啊。

劉娜：這女人好狠，一看到家裡出事了，老人需要照顧了，馬上就離婚跑了。她倒是輕鬆了，那我們怎麼辦？以前老太太身體好還可以頂著，可老太太前段時間感冒發燒自顧不暇，天天在家躺著，現在真的是沒了抓拿……

肖嘉水：我可要先聲明，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老頭子的錢一分沒落在我手上。現在住院了，我也不是不照顧，但是，我要先顧兩個孫子，最多偶爾去幫你們換一下手，至於別的，你們兩兄弟自己商量著辦……

劉娜：……

肖嘉明一句都沒有回復。

那冬發了一條朋友圈：男人們都很孝敬父母，但是，他們都是用嘴去孝順——也就是指揮（命令）自己的老婆來替他孝順。一旦沒有了替死鬼，你看看幾個男人會親自上陣的？

很快，妯娌劉娜就在下面回了一句：老人健康的時候你啥都不說，一生病了，需要人手了，馬上離婚跑了，真是最毒天下婦人心。

那冬：哈哈，是啊，我一直在等這一天。你們榨乾了二老的勞力、退休金，現在卻要把負擔推給別人，我看你現在推給誰？哈哈哈，劉娜，恭喜你，以後全得你自己受著。你要不受著你就會被萬人指責不孝順，至於我嘛，離婚了，跟你家沒一毛關係，法律和輿論都再也找不著我了！。

劉娜：你一個半老徐娘，離婚了，你又能嫁給誰？你以為你還能找到多好的男人？

那冬：我至少不用再伺候一群討厭的人啊！我自己有錢有工作，我想幹嘛就幹嘛，想去哪裡玩就去那裡玩，呵呵，而你就沒這個機會了。

那冬：我一直沒撕你，不是我怕你。這些年，你自以為有兩個兒子就可以上天了？走著瞧吧，等兩個兒媳婦上門才有你好受的，老頭老太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劉娜：你這個毒婦……

那冬：哈哈，你有本事你也離婚啊，你也躲開啊。沒本事就別瞎比比。劉娜，你沒工作，你從不掙錢，你離婚的資格都沒有，哈哈哈！

那冬：對了，劉娜，我警告你，千萬別再惹我了！！！我已經在離婚訴訟里附帶起訴要追回被某人轉移的夫妻共同財產。共同財產，你懂不？這些年，你們一直在侵吞我的財產！！！每一筆我都有證據的！搞不好你兒子的婚房都保不住，老婆都娶不到，你信不信？我馬上申請法院保全財產，你信不信？

劉娜果然一聲不敢吭了。

罵夠了，那冬直接把劉娜拉黑了。

肖蠻蠻小的時候，不被允許去家族的祖墳上墳，因為是個丫頭片子；長大后，她自己不願意加入所謂的家族群，幾次被拉進去，又自己退了。

所以，肖蠻蠻一直不知道母親和一眾親戚撕比的事情。

直到看到這條朋友圈。

她立即發消息：「不是吧，那女士，你真的和老肖離婚了？」

「哈哈哈。」

「老天！你們真離了？為什麼都沒人告訴我？」

「告訴你你又能怎樣？」

「……」

肖蠻蠻想要安慰母親幾句，可是，怔怔地拿著手機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父母離婚，她並不意外，可是，身為子女，總是有點難受。

「哈哈哈，我現在真是爽爆了。蠻蠻，你應該知道的，肖嘉河一家人早已認定了，老頭老太有力氣有錢的時候，他們儘管享用，等老了病了就一腳踢給我們。他們估計做夢也想不到，我會金蟬脫殼……」

不止肖嘉明一家人，就連老頭老太也是這麼認為的。因為肖嘉明只有一個獨生女，所以，在家族裡就像是嫁出去的女，除了出錢出力，根本沒多大地位和話語權。

肖嘉明尚且如此，肖蠻蠻母女自不用說：家族上墳你不許去，爺奶的紅包從沒你的份兒，偶爾看到你一次就會翻白眼……

後來，那冬母女索性就很少參與家族聚會了。是以，肖蠻蠻從小到大，對爺奶根本沒什麼感情，連印象都不怎麼深刻。

老頭老太固執地認為，有兩個兒子的肖嘉河才是肖家的主心骨、當家人，幫他們出力出錢是應該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孫子才是傳宗接代。至於養老嘛，以後就去老大家好了，畢竟，小兒媳自私又刻薄，而且小兒媳以後還得伺候她自己的孫子，指望她養老不現實。

讓老大兩口子（主要是大兒媳）養老，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們是真的做夢也想不到，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大兒媳直接離婚跑了。

剩下一個老光棍大兒子，怎麼伺候兩老？

而且，大兒子又遠不到退休年齡，工作非常忙碌，根本不可能長時間請假。

「哈哈哈，蠻蠻，若是你想安慰我的話，那就省省吧。我現在的快樂你根本想象不到。其實，你剛上大一那年我就想離婚了，可是，轉念一想，怎麼也得讓老肖供你上完大學，絕對不能便宜了他。於是，我忍忍忍，一直忍到今天……哈哈哈……現在，我只需要笑著旁觀他們撕比、焦頭爛額地撕比……哈哈哈……」

「蠻蠻，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只要敢於撕破臉，你會發現，世界豁然開朗！」

「做一個悍婦，真TM爽！」

肖蠻蠻哭笑不得。

半晌，回復一句：「好吧，那女士，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

又轉了一個520紅包過去：那女士，你記住，我愛你一萬年！

放下手機，還是微微失落。

過了一會兒，又翻到父親的微信，想說幾句什麼，可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覺得母親很可憐，但是，父親也很可憐。

默然半晌，也給父親轉賬520，但是，沒有附任何留言。

呂林又接了一個小活兒，好在是周六，從早上8點開始，到完工，已經快六點了。

呂林疲憊不堪地癱在爛藤椅上面：「小蠻蠻，我請你吃頓串串吧……」

肖蠻蠻撕了一袋餅乾，就著已經冷掉的速溶咖啡大口大口地吃：「不了，我已經吃飽了。」

「你再怎麼替我省這幾個小錢也沒什麼用，我爸一個電話，我賣血都湊不齊……」

肖蠻蠻想起自己無意中看到他小號發的那幾條「恨不得閹了自己」的微博，不吭聲了。

「小蠻蠻，我下周要回老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多拍點素材？也許以後P圖的時候用得著……」

「你回去幹嘛？」

「我大弟下周送彩禮，我爸叫我務必回去一趟。」

「……」

「小蠻蠻，你不用擔心我有任何非分企圖，真的是純粹去拍攝點素材，因為，有一個工作室給我聯繫了幾個收益不錯的廣告，要用到類似的素材……」

肖蠻蠻遲疑一下：「只需要兩天時間對不對？」

「是的，周六一早回去，周日下午返回。」

肖蠻蠻答應了。

呂林自嘲一笑：「我爸三番五次告誡我，在今後的五年之內絕對不能考慮個人問題，必須全心全意再為小弟奮鬥出一套房子……呵，五年之後，我就可以徹底自由了……可是，我覺得這五年好漫長……」

這五年裡，他的父兄希望他不要和任何姑娘戀愛（除非是富婆），畢竟，大家都知道，男人一戀愛就得花錢，一結婚就得被老婆管。

必須等他的大弟小弟都成家之後，才輪得到他這個「有出息」的大哥！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所以，也就這樣了。

肖蠻蠻長嘆一聲：「唉，呂林，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爸的複製人。不對，你比我爸還慘，我爸只是沒生兒子後來才成了家族的罪人，在這之前，遠沒你那麼慘……」

她頓了頓，「我昨天才知道，我媽和我爸離婚了。」

「離得好！」

呂林疲憊地笑笑：「像我和你爸這樣的男人，真的有多遠躲多遠。你要是找這樣的男人，你的腦子就是進了水……」

肖蠻蠻：「可我認識的，大多數都是這樣的。」

呂林：「……」

許多人經常說：為什麼這麼渣的男人也會有女友（老婆）？其實，這話該反過來：為什麼這麼渣的男人你也會喜歡？？？

許多道理，我們都懂，可到頭來，還是傻比一般。

呂林：「我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盡頭……」

他自問自答：「也許，永遠都沒有盡頭……」

肖蠻蠻沉默一會兒，徑直背著包包走了。

坐在公車上，肖蠻蠻覺得很茫然。一個人走進狹小的出租屋，就更加茫然。

雖然早就搬出來了，可是，得知父母離婚，她還是驚悚：原來自己是真的徹底沒有家了！

爸爸會不會再婚拼兒子？

媽媽會不會再婚找個老頭？

她不敢想。

她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窗外黯淡的夜空，忽然想起一個叫做富小明的人。

自從上次邂逅，加了微信，二人還從沒聊過。

掙扎在溫飽線上的人，當然沒多大花痴的心情，事實上，肖蠻蠻在忙碌中很快就忘了富小明，直到今天百無聊賴躺在床上。

富小明的朋友圈空空如也，一條消息都沒有。

她直接問：「富小明，在嗎？」

沒有回復。

「富小明，你還記得我嗎？肖蠻蠻……」

「富小明，你是幹嘛的呀？」

還是沒有回復。

她想，富小明到底是幹嘛的呢？

也許，他是個送快遞的，送外賣的，也或者是個小職員朝九晚五，或者乾脆就是搬磚的……

過了很久很久，肖蠻蠻快要睡著時，終於收到了回復。

「我是研究螞蟻的。」

肖蠻蠻：「……」

富小明，一個研究螞蟻的窮比。

肖蠻蠻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也沒去追問，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