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同幽井
傅鴻安退出御書房外,迎面遇上刑部尚書劉綏,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點頭道:「劉尚書。」
劉綏方才聽李喬公公說陛下召見,只說讓他稍等片刻七皇子還在裡頭,不由得便詫異,如今朝中三皇子,太子以及八皇子分庭抗禮,甚少聽聞七皇子,如今看著眼前的男子長相不俗一身貴氣,眸中深邃帶著冷意,竟是猜不透,晃過神鞠身道:「七殿下。」
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不由得皺眉,這位七皇子只怕日後絕非池中之物。
「大人請吧,陛下喚您進去。」
「是,多謝公公了。」
…
傅鴻安途經御花園中,看著滿園被白雪覆壓的花草,眼中不帶一絲情緒,卻在一株梅樹前停下腳步,這嬌艷明麗的紅梅倒真與她有幾分相似。
此事宮中人盡皆知只怕其中少不了傅鸞歌的推波助瀾,昨日那刺客身上的令牌也是他放的,只是不知這把火最後燒到何處,隨她折騰他倒也樂得看戲,思及至此嘴邊泛起淡淡的笑意。
迎面而來一個身著藕色雲紋長裙的女子,身後跟著一個婢女。
那女子在他身邊停下步子,柔聲道:「公子可是也覺得這宮中紅梅開得好?」她抬頭看著傅鴻安,眼中帶著幾分驚艷,只見他並未做聲轉頭看向自己,面上不由得暈染幾分緋色。
「我家小姐與你說話也不應聲,真是無禮!」那婢女目帶譴責地看著他。
「青菊休得無禮,還不快道歉。」那女子面帶怒意輕斥一句。
青菊不甘的低下頭輕聲道了句失禮。
「臣女是鎮遠大將軍的嫡女蔣如雪,請問公子是?」蔣如雪的聲音很輕很柔,聽著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鎮遠大將軍,那便是蔣后的胞弟了,他本還淡漠的面上帶了些許暖意,本就俊朗的樣貌此刻更是惹眼,他淺笑道:「七皇子傅鴻安。」
蔣如雪不由驚訝,眼前的就是嫆英表姐口中一無是處樣貌平平的七皇子,不過很快這驚訝便轉成了嬌羞,只見他薄唇輕啟,醇厚的聲音說著。
「還是第一次見到如你這般溫柔的女子,與大將軍倒是不同。」
「殿下說笑了,家母與姑母常教導如雪女子應當溫婉嫻雅。」蔣如雪笑道。
「你是個好的。」傅鴻安點點頭面上帶上幾分無奈道,「天色不早了姑娘既然是來看望母后的那便快去吧,本殿還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待傅鴻安走遠,蔣如雪都未回過神,面上彌留著痴痴笑意,前些時日的宮宴因著了風寒身子不爽利並未參加,若是去了也許早就遇見這位七殿下了。
「小姐?」
青菊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卻掩飾不住面上的紅霞,轉頭看向她,詢問道:「青菊,你瞧我今日可美?」
青菊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如實道:「小姐自然生的美,看著比宮中貴人也不差。」
若是平日里蔣如雪定然是輕斥兩句,此刻她的思緒皆落在傅鴻安的身上哪有心思在意這些,只是滿意的笑笑。
「小姐皇後娘娘還在等咱們,可不好誤了時辰。」
蔣如雪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連忙帶著青菊向鳳華宮走去。
夜幕降臨,宮中倒比宮外更靜,榮盛宮中,傅鸞歌剛剛飲下一碗補藥,氣色已經比昨日瞧著好了些,唇色微微泛紅,面色瞧著也不再白的嚇人。
檀香為她披上厚厚的梅花紋紗大氅,扶著她走向後院中,院中只有她們二人皎潔的月光此刻顯得有些清冷孤寂。
「檀香,你可知道,我其實很羨慕傅嫆英。」
「那嫆英公主性子潑辣琴棋書畫遠不及公主,公主為何羨慕她?」檀香不解。
傅鸞歌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她的性子若非無憂無慮呵護長大又怎能養成,蔣后和傅旌雖心狠絕情,對傅嫆英確是不曾虧待過甚是呵護,我如何不羨慕。」
「除了你這世上怕是不再有人真心待我,就連父皇看似寵愛也在防著我。」
「陛下怎麼會……」
「帝王之情本就脆弱,母妃在時得一時專寵,死後卻連冤都申不得。」
檀香憐惜的看著傅鸞歌此刻蕭索的背影,這兩日她似乎又清瘦了不少。
「世事無常,鸞兒還是不要過早下定論。」
清冷的男聲在身後響起,傅鸞歌冷嘲一笑:「倒不知七皇子何時還學會翻牆頭了。」
傅鴻安知道她這是惱了方才他偷聽她們談天了,上前幾步語氣稍軟道:「鸞兒先莫惱,我這是給你帶消息來了。」
傅鸞歌他也不說話,等他開口。
他目光落向她身後的檀香身上。
「檀香你先退下吧,守住外頭別讓人進來。」
檀香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傅鴻安,只得轉身退下。
「說吧。」
「今日父皇找我了,說起昭明公主之事。」傅鴻安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依照你的意思告訴他了,順便給了刑部尚書一個大麻煩。」
傅鸞歌挑眉一笑,心下瞭然他定是將令牌之事推到刑部頭上了。
「不過方才在御花園遇到了那個什麼蔣如雪。」
「噢?蔣家嫡女蔣后的侄女?」傅鸞歌看著他,微微皺眉疑惑道,「她怎麼會同你扯上關係?」
傅鴻安邪魅一笑,忽然將身子向前一傾貼近她的面前:「鸞兒可是吃醋了?」
此刻兩人的距離僅有毫米之差,呼吸說話間他溫暖的吐氣令傅鸞歌不自覺的渾身一顫,偏過頭冷笑一聲:「鴻安哥哥說笑了,鸞兒怎麼會介意多個皇嫂呢。」
她身上淡淡的梨木香氣傳入鼻中沁人心脾,傅鴻安嘴角微微勾起道:「我知道你對蔣后心存怨恨,便幫你一把,這蔣如雪是蔣家日後最大的棋子,若是毀了你說蔣後會不會勞心傷神?」
「怎麼,鴻安哥哥這是告訴鸞兒,你是鸞兒一邊的?」傅鸞歌甜甜一笑,若非他早就知曉倒真要以為這是個天真可愛的女子了。
「自然。」
「不過鸞兒在我與太子裡頭你選誰呢?」他伸手微微挑起她的下顎,目光逼視著她詢問到,「若有一天那個位子前只剩我與太子,鸞兒選誰?」
傅鸞歌臉上的笑意並未削減半分,對上他灼熱的目光,說道:「這於鸞兒而言有何分別?」
「自然不同。」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傅鴻安鬆開手退後一步並不打算解釋,徑直轉身翻牆離開。
傅鸞歌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她並未明白傅鴻安那句不同是指什麼,在想下去也覺得頗為煩心便不再理會,轉身向殿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