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歡愉

第九章:歡愉

錢媽媽看著坐得端端正正的兩個姑娘,正色道:「剛才秋枝也說過了,咱這府里除了老爺夫人,下頭還有四位少爺兩位姑娘。照理說你們見著這些人都該行禮的,可既然進了這沐元居,就該知道,面上的禮儀咱過得去,可心裡頭得記牢了,哪個才是你正頭主子。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把嘴管好了,也別做那些個吃裡爬外的事。」

春庭和秋枝點頭如搗蒜,尤其是春庭,這些都是小荷一再囑咐過她的,她是決計不會忘了的。

「咱這沐元居也沒什麼太大規矩,只這忠心一條便是最大的規矩了。」錢媽媽似乎是不想再說下去了,從箱籠里拿出兩個包袱來,「這是你們兩個這季的衣裳,拿回去試試合不合身,不合身就自己改一改。」

「行了,都回去歇著吧。明天就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在姑娘面前沒了規矩。」

春庭和秋枝一人抱著一個包袱滿臉茫然的被錢媽媽攆了出來,互相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都沒大明白錢媽媽的意思雙雙舒了口氣。

回了屋子把那包袱打開一看,裡頭是三套衣裳,一套桃紅的,一套湖藍的,還有一套鵝黃的,都是短襖配褶裙,跟冬繭和夏芸身上的是一樣的。秋枝拿起那套鵝黃的,語氣有些雀躍:「春庭,明個我們穿這套吧,這顏色好看!」

「好啊。」春庭點點頭應道。她以前是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衣裳的,以往在家裡有什麼新衣裳都是燕妮先穿,她只能撿些舊衣裳。老林頭本來也掙不來幾個錢,春庭又是最不受寵的那個,老林頭怎麼可能掏錢給她做好看的衣裳。

春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麼想來,離開了那個家也沒什麼不好,只是不能和母親還有二哥二嫂相聚了。春丫摸了摸懷裡那對銀鐲子,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呢,萬一她還能再見到她的親人呢。

到了晚間果然如冬繭所說,環佩張羅了一桌子菜,招呼了環晴並春夏秋冬四個,在她屋子裡頭湊了個局。

春庭往桌上一瞧,菜品不算是極精緻的,但分量都很實在,環佩還準備了一小壺果酒。待幾人都坐好,環佩便慫恿著環晴說上幾句,環晴嗔了她一句,舉起面前的一個小酒杯,清了清嗓子道:「今個呢,咱這沐元居呢,新來了兩位姑娘妹,我痴長你們些年歲,就多囑咐你們幾句。冬繭和夏芸兩個我就不說什麼了,秋枝原是夫人院里的,柳媽媽的規矩不論是夫人還是姑娘都是信得過的,姑娘這才向夫人要了你過來。往前你在府里我也是知道你的,小丫頭機靈的緊,你只管把你那張小嘴管好了,往後姑娘定不會虧待了你就是。」

「春庭是今個才來府里的,府里好多事情你都不大清楚,但是今個呢,咱不說這些個掃興的,這院子里,除了姑娘跟錢媽媽,就咱們姐妹幾個,剩下那些個掃灑的,都不曉得是哪個院子派來的,我只盼你們兩個不要被那起子小人唬去了。」

「既然能聚到此處,就是緣分,我先敬你們一杯,環佩不許喝,今晚上你值夜。」環晴說著,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春庭也喝了一口,果酒酸酸甜甜的,一點都不辛辣,有點像她二哥為了哄她開心那野果子擠出來汁水,是她喜歡的味道。

秋枝貪嘴多喝了幾杯,最後是被春庭和冬繭扶著回去的。環晴為此哭笑不得,親自去廚房那邊給她端了碗醒酒湯,幾個人強行給秋枝灌了下去,還特意避著錢媽媽沒敢叫她瞧見。

第二天白浣茹把春庭和秋枝兩個叫了去,說是要同她們說幾句話。

「春庭是不怎麼識字的吧,夏芸這些是極好的,往後得了閑你只管去向她討教就是,她若是嫌你煩,你只管來找我。」白浣茹話音溫婉,「哦對,你還會些針線?剛巧我想換個新荷包,要藕粉色的,上頭要祥雲紋的,過會去管你環佩姐姐要針線,她那花樣子也有好些,你若喜歡就借來看看。」

春庭連聲應著,借著餘光偷瞄白浣茹,紅木圈椅上坐著的姑娘眉眼如畫,身上穿了月白色的長襖,配了天青色的馬面裙,衣擺下露出的裙門上那銀線勾了暗紋,在屋裡是不顯的,若是出去在日光下一照,便是極炫目的。

這是春庭往前都沒見過的人,天生便是尊貴的,是奪目的。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三歲,可她們之間的差距卻不是三年的時光能彌補的。

白浣茹理了理鬢角邊不存在的碎發,「秋枝是各個院子跑慣了的,柳媽媽是在母親院里管小廚房的,你平日里多走動些,也算是給你屋裡這幾個謀點口福。」

秋枝應的乾脆,「得了姑娘這話就好了,我娘平日里摳得很,一口吃的都不肯給我呢。」

站在白浣茹身邊的環佩嗤笑一聲,「若是柳媽媽不肯給你吃的,你怎麼長得這麼圓潤的?」

秋枝確實是那種圓圓的女孩子,臉是圓圓的,眼睛是圓圓的,看上去就很有福氣的樣子。聽了環佩的話秋枝是不大服氣的,「那是我嘴巴甜,我娘不給我好吃的,自然有旁的人給我!」

「這小蹄子,四處混吃混喝你還挺得意!」環佩直接被秋枝氣笑了,「那就叫姑娘評評理,看看你這個貪嘴的小蹄子還怎麼狡辯。」

「蠻好的,能吃是福啊。」白浣茹道,「往後便不用環佩往廚房那邊去了,就叫秋枝去,沒準還能多帶兩個菜回來呢。」

幾個小姑娘便都笑起來,結果正巧錢媽媽進來,笑聲戛然而止,白浣茹尷尬的咳了兩聲,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這茶還是早間泡的,這會怕是也不熱了,姑娘若是嗓子不舒坦,還是喝熱茶的好。」錢媽媽一板一眼的說道,白浣茹口中那口茶差點沒噴出來,好在刻在骨子裡的教養制止了她,才沒在春庭幾個面前失了態。

錢媽媽又接著道:「春庭丫頭往後多跟著環晴些,環佩就領著秋枝。姑娘可還有什麼吩咐的?」

「沒什麼了,媽媽說得極是,有些地方我考慮不到的,還是要媽媽多提醒我才是。」白浣茹順著錢媽媽說了兩句,便叫春庭這幾個都散了。

環佩領著春庭去取東西,邊走邊說:「你們兩個倒是好命的,冬繭和夏芸可都是錢媽媽親自帶出來的,當初挨了多少下戒尺。環晴是最心軟不過的,你只要不出大錯啊,她可是狠不下心來罰你的。」

環佩雖然人是跳脫了些,但做事卻是仔細的,在屋裡找了個籃子出來,又找了針線布料出來。花樣子大多是環佩自己畫的,訂了個冊子,因為就只有這一份,便拿了紙筆給春庭,叫她自己描一份。

春庭摸了摸那布料,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環佩姐姐,你能不能再給我點差些的邊角料啊,這料子太好了,我怕給綉壞了。」

「這哪是什麼好料子,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環佩把東西遞給春庭,「咱還不差這兩塊料子的錢。」

「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們。」環佩替春庭攏了攏衣裳,「你穿這顏色好看,小姑娘就該穿些鮮亮的,等到時候發了月錢,再買幾朵絹花戴。」

踩著地上的雪,咯吱咯吱的,春庭玩得蠻開心,就是回屋裡的時候鞋都濕透了。屋裡只有夏芸在,看見春庭的樣子皺了皺眉,叫她把鞋脫下來架到火盆子上烤乾,又灌了個湯婆子給她。

春庭有些不好意思,「夏芸姐姐,你不要忙啦,我緩一會就暖和起來了。」

夏芸敲了下春庭的腦袋,「錢媽媽說了,女孩子家的身子是最受不得寒的,下回可莫要再這般胡鬧了。」

春庭吐了吐舌頭,示意自己往後不會了。伸手從籃子里拿了紙筆和那冊子出來,正要找幾個花樣子描下來,就聽夏芸又說了一句:「去靠窗戶那描去,那亮堂,做這些個精細活還不注意些,沒得到最後壞了眼睛。「

春庭抱著湯婆子挪到窗戶旁邊,外頭的雪光映得這邊亮堂許多。從冊子里挑了祥雲的花樣子,仔細的往白紙上描,可春庭以前也沒握過筆,描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的。夏芸又不聲不響地湊過來,伸手握住春庭的手手把手地教她。

半晌春庭也沒大學會,夏芸一陣無語,只好拿了跟碳條給春庭,叫她先拿著畫,寫字什麼的慢慢來就是了。

過了晌午秋枝拎了個三層的食盒回來,裡面裝的滿滿的點心。秋枝把整一層的點心都給了春庭,然後拎著剩下的去跟別的院的小姑娘們套近乎去了。

春庭哪見過這樣精緻的點心,和夏芸分了幾塊,剩下的竟叫她自己全吃了。

結果就是小丫頭晚膳的時候沒吃多少,夜裡倒是被餓醒了。第二天環佩耳提面命的跟秋枝講不要再給春庭拿那些點心,也莫要仗著自己是柳媽媽的閨女就胡來,夫人院里小廚房的點心豈是能隨便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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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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