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射快點射

()雖然嘴上說要殺出一條血路，但眾人還是在德籠館大肆地搜刮一番，幾乎拿走了所有能到手的食物，決定在決戰前夕好好休養一番。大文學www.bxwx.org

夜晚降臨，外面又變成了殭屍的世界，就算已經關好了店門，合上了水斗的出口，又在密室鐵門的把手上插了把刺刀，五人還是不安心。於柯君有些神經質地躲在最裡層的角落，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要瞪大了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死命瞅著鐵門，好似能從門縫裡看出朵花。

屋子裡的白熾燈照射在灰黑色的水泥牆上，看久了眼睛疼，雖然在於柯君的堅持下，幾人決定徹夜不關燈，但畢竟先前折騰了一天一夜，夜晚還不過一半，幾個人就先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趙波靠坐在屋子一角，看著房間里或倒或趴的幾人，奇異地感到精神很好。掏出蘋果手機檢查一番，果然沒見對方有發簡訊過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百無聊賴地翻看之前【大柚子】和【羅小姐】的聊天記錄，發現說的都是日常生活瑣事，實在沒什麼特別，又有些無聊。又開始翻看通話記錄，想要以此推測如今女大學生的生活現狀。

誰知抬頭第一個記錄，就讓她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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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自己的手機號嗎？記錄顯示自己在前天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曾經撥打過這個手機，然後這個蘋果手機的主人，也就是羅小姐，與「自己」通話了將近一個小時。

那個時候，自己明明就在愛悶頭大睡，哪來的時間和機會打羅小姐的電話。而且自己的印象里，從來就不認識羅小姐這樣的學妹，更別提有她的電話了。趙波從包里翻出早就沒電的自己的手機，沒電的屏幕一片漆黑，根本沒法看到通話記錄，左思右想，這個電話的促成，就只有一個可能性：胖大寶在自己睡覺時，拿了自己的手機打的。

但自己醒來后，除了那張帶有胖大寶字跡的紙條，沒有看到過胖大寶，自己和羅小姐的手機，也都留在寢室里。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胖大寶究竟因為什麼原因，必須用自己的手機撥打羅小姐的電話。

為什麼她明明有條件寫一張字條留個自己，卻沒有叫醒自己呢？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趙波恨不能坐個時光機回到一天前，親自看一看究竟是怎樣的曲折離奇，能讓整個學校在一夜之間，翻天覆地。

「嚴重嗎。」

這個聲音這樣輕，正挖空心思開動小腦筋的趙波幾乎是遲了好幾秒，才想起來這話是在問自己，「什麼？」

回頭一看，商子喬也不知什麼時候坐到自己身邊的，槍擺在一邊，懷裡抱著個醫療箱，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大文學www.bxwx.org見自己不回答，才用眼睛示意她左手腕的毛巾，

「傷口，嚴重嗎。」

趙波下意識地扶住手腕，轉念又想這傷口，他估摸從一開始就發覺了，既然憋到現在才說，那一定是不想讓其他幾個人知道。

商子喬不問她到不覺得，如今再一摸毛巾，也不知是綁太久已經失血過多，還是壓根連肉都爛了，居然整個左手都已經失去了痛覺。解了幾回，估計是毛巾綁了太緊，居然一個手怎麼也撩不開，正要上牙咬，卻被商子喬攔住了。

再自然不過，再溫柔不過，他低下頭，略微發燙的手指輕而易舉地解開了困難的死結，一圈一圈將毛巾鬆脫開。傷口重新暴露在空氣里的時候，趙波愣了一下：當初被羅小姐抓傷的時候，傷口……有那麼淺嗎？現在看去不過就是比蹭破皮再深點的口子，就算創可貼也能對付過去。

「還好，傷口不深。」商子喬看毛巾上染了不少血，還以為趙波受了很重的傷，不過看她平時使用左手也沒有受到很大影響，便以為這血都是別人身上的。上了葯，包紮好，再從醫藥箱里翻找出能用的抗生素。

「為什麼要把卡片給我？」一直處在沉默中的趙波開口問。難道放在他身上，不是更安全么。

拆了一次性針管，抽好藥水，商子喬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靜靜地給她進行注射，「可能會有點酸脹。」

原本雄赳赳的質問好似打在棉花上，趙波一泄氣，又有些覺得好笑。過去的自己就是這樣，永遠處在被動的時候，有疑惑的人，總是自己；而懷抱著秘密卻不解釋的人，也總是他。

仔細地給針孔摁上酒精棉球，商子喬抬頭，剛好看到趙波有些失笑的眼睛里，他稍微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說，

「為什麼回來。」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走，卻問她為什麼回來。

為什麼呢。大文學www.bxwx.org

念完了書，留完了學，還是覺得這裡有不能割捨的東西。

三年前，趙波總是不敢直視商子喬的眼睛，覺得他太閃耀，太完美；而三年後，她卻已能夠一點也不膽怯地看回去，

「回來跟未婚夫成婚。」

漂亮的褐色瞳孔，一瞬間微微放大。趙波感嘆自己既然如此觀察入微，還沒來得及再酸他兩句，卻猛見商子喬笑容染上面孔。這笑意來得突兀，一瞬間，緊繃而嚴肅的嘴角像是被蜜糖化開，融到人心裡去。趙波還未來得及問你笑什麼，老娘要結婚了很可笑嗎，卻聽到邊上驚叫，

「你，你被抓傷了？！」

兩人動作一僵，才發現縮在角落裡的於柯君，根本沒睡著。此時的她瞪大雙眼，臉上的驚訝很快變成扭曲的表情，「你什麼時候被抓傷的！」

齊磊和仇鯨很快也被吵醒，兩人面面相覷，聽於柯君前後一說，臉色也變得難看。

「你被抓多久了？」齊磊算是從整個事件最一開始，就旁觀到現在的人，對人變成殭屍的過程，他再清楚不過，「你有沒有發燒？頭暈？有沒有出現幻覺？」

被抓傷后，傷口附近就會出現不正常的青灰色，而傷者一旦開始發燒，也就是感染的開始，他親眼目睹了原本正常的學生在被殭屍抓傷幾個小時之後，就開始發燒抽搐。剛開始他們還企圖救助這些受傷的學生，但很快就發現他們高燒不退，然後就開始出現幻覺，反應快速的人，甚至要不了幾個小時，就會變成殭屍。

仇鯨聽了他這麼問，也立刻緊張起來，手裡抓著軍刀，站到了趙波的對立面。

十來平的屋子霎時分成兩個陣營，一邊是趙波和站在她背後的商子喬；另一邊，是處於警覺狀態的三人。

對面急促的心跳這樣猛烈，趙波好似能聽到他們胸腔中「咚咚咚」的脈動，透過肌肉的紋理、水泥的牆壁，傳到自己耳朵里。但幾秒過去，這聲音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有更多的東西傳達到她耳中。——

地下水管中，老鼠爬來爬去的窸窣響聲；包子鋪外，殭屍緩慢而沉重的步伐，還有車輛輪胎因為剎車，而在地面上摩擦的輕微「嘎吱」聲。整個世界好似被用聲譜描繪在她面前，她甚至能透過那扇關閉的鐵門，聽到從車上下來了個人，正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德籠館。

「噓——」她皺起眉頭，向對面做出噤聲的意思。但於柯君難能這麼容易就被安撫，長期以來的精神緊張像是找到了發泄口，恨不能立刻讓她消失眼前，

「你是不是已經被感染了？你，你快點出去，不要跟我們呆在一個屋子裡！」

那腳步越來越近，走到德籠館門前，稍微猶豫了下，就從下撩開了鐵簾門，旮旯旮旯的動靜，在趙波的耳朵里簡直成了地震。

「有人來了！」

這回不用她說，極安靜的屋子裡，也依稀能聽到捲簾門的微弱響動，屋子裡的人頓時緊張起來，握緊手中武器，就連於柯君也跑去端了把匕首。

一步，兩步。

來人就跟裝了雷達似地，直線朝著幾人躲藏的屋子走來，趙波聽到水斗下的廚門被拉開的聲音，還有自己身邊，三顆如鼓擂動的心跳。只有商子喬，她瞥了他無表情的臉一眼，果然從上面看不出什麼情緒起伏，就連他的心跳，也是緩慢堅定得異常。

來人終於站在鐵門前，試著拉了拉門，屋子裡，就見門閂上的刺刀晃動幾下，忽然又不動了。屋子裡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卻不料門外忽然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裡面有人對不對？是有人嗎？救命啊！救救我！放我進去！」

「是白天那個老李！」於柯君第一個聽出了來人的聲音，有些不確定地問，「是老李嗎？是白天的老李嗎？」

門外很快有了回應，「對對對，是我是我，你們是白天的小年輕嗎？快點放我進去躲一躲！！他們要追上來了！！」

趙波一聽，果然門外聚集起來的殭屍數量開始變多，緩慢而秩序地朝德籠館聚集過來。可或許是因為自己忽然變得敏捷的聽力，趙波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剛要開口提出再等一等，卻見於柯君已經拿走了栓門的刺刀，推開一道門縫。

老李顯得略微蒼白的面孔，從外頭的陰影里出現，連聲道「謝謝」，一抬頭看到全副武裝的眾人，也是略微有些愣神。見他傻乎乎站門口，於柯君上前拉了他一把，好繞到他後面重新關上門。

可就在這一刻，趙波腦中靈光一閃，大叫「回來！」

終於明白是哪裡不對，從剛開始起，她就只聽到五個心跳！這個新來的老李，壓根沒有心跳！

老李幾乎是在趙波第一個字脫口的時候，便猛一轉身，抓住唯一背對他的於柯君，朝著最脆弱的脖子根狠狠咬下去！趙波猛拔出大腿側的槍，剛開好保險，就聽得背後「砰砰砰」連著三聲巨響，在小小屋子裡不斷共振迴環，激得一旁仇鯨和齊磊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這聲音常人聽得都難以忍受，對此刻的趙波來說，更是如同天搖地動，她一下覺得耳膜撕裂般劇痛，幾乎要昏死過去。腰上一緊，自己被人從背後提溜起來，抓小貓似地半抱半扶，就往門口去。有那麼十幾秒鐘，她什麼也聽不到，耳邊只有嗡嗡高音，等到渾渾噩噩出了水斗下的暗道，才恢復正常。只是此時，卻再也找不回剛才的那種超級聽覺了。

不容她多想，街上殭屍受到剛才槍聲的吸引力，紛紛朝這邊涌過來。順手子彈上膛，拿起有些生疏的HKVP70，曲臂，瞄準，射擊。學著電影里的樣子，她專射殭屍頭部，雖然準頭有待提高，幸好手槍是三顆連發，竟也給她一打一個準。當初學的時候，原以為自己恐怕一輩子也沒有拿槍對人的機會，誰知回國不多久，就碰到了大展拳腳的機會。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裡有車！」齊磊一邊跟著射擊，一邊指著停在路邊的寶馬大叫，「你們誰會開車？！」

「我來！」趙波眼看第一個彈夾瞬間告罄，貓腰就拔出腰間匕首，還未來得及揮上一揮，耳邊又是一串點射，殭屍立馬被爆頭。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商子喬在給自己作掩護。

連滾帶爬進了駕駛室，幸好老李根本沒取下車鑰匙，這車是自動檔，一腳油門下去，四輪驅動立刻發出了讓人雀躍的轉動。

「快上車！」

不用她招呼，車周圍的三人已經紛紛朝這邊靠攏，但讓她驚訝的是，齊磊和仇鯨一人一個手架著的，居然是脖子破了個大洞的於柯君！此時的她奄奄一息，嘴角不斷朝外吐著血沫，眼神也早失去了焦距。待到商子喬最後一個上車，門還沒關上，便大吼，

「開車！」

趙波一腳鬆開剎車，引擎發出厚重的鳴音，瞬間撞飛了車前企圖接近的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