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腫么了

()身體雖然疲憊，但真闔上眼，趙波很快就進入了夢境。大文學www.bxwx.org

從寢室里醒過來，一直到如今躲藏在奶茶鋪，仔細算來，不過整個晚上的時間，而於她卻好似渡過了再漫長不過的時間。腦袋因為長時間的高度緊張，已經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清楚了。趙波睡得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於柯君有些尖細的聲音，嘰嘰喳喳，

「商老師，這個趙波真的不是你的學生嗎？」

商子喬沒睬她。

「商老師從一開始就一直護著她，到底是為什麼，她是商老師的女朋友嗎！」

真吵。

趙波翻了個身，不小心壓到左手傷口，疼得她「嘶」地抽一口氣。不過不礙事，她還是要繼續睡。

「安靜。」商子喬的聲音聽得很冷淡，甚至透了點惱怒，只一句話，就壓得於柯君不再說話了。

小小奶茶鋪陷入了黎明的寂靜，外面的火光未停，遊走的殭屍，卻隨著太陽的高升，漸漸減少了身影。五人半靠半坐地靠坐牆角，都是昏昏欲睡，唯有商子喬望著F大雙子的方向，看著早晨露氣氤氳中的那兩幢模糊影，並未說話。

。

「醒醒！」吵人的聲音跟蒼蠅一樣嗡嗡響，趙波揮了揮手。

「醒醒！我們要走了！」

這一回對方索性在她耳邊大吼，嚇得趙波一骨碌爬起來，「什麼？！殭屍來了？！」

抬頭才發覺除了她以外，其他四人早就已經醒了，外頭的太陽已經升了老高，眼看就要到中午。

「吃點東西。」仇鯨塞給她一些麵包，幸好一行人躲在奶茶鋪，食物還算充足。趙波兩三下啃了幾口，抬頭才發現剛才叫她的人是齊磊。睡了一覺之後，此人明顯上了精神頭，兩眼閃閃發光，就差蹦蹦跳跳，

「現在太陽升高了，外面的殭屍也少了很多，我們要出發的話，現在的時間最適合！」末了，兩個揮拳動作，好似他那小細胳臂真能一拳轟飛殭屍群。

「出發？」趙波一口奶茶一口麵包，「去哪裡？」

「當然是去德籠館了，」於柯君看樣子已經梳洗整理了一番，因為昨晚激戰而蓬亂的頭髮，現在又變回了精緻的辮髮，沒好氣地瞟了趙波一眼，「反正我們呆在這裡也是等死，去了還有活路也說不定，你自己不會想哦……」

「帶夠食物，我們等下就出發。大文學www.bxwx.org」

商子喬一句話，所有人就不再反駁，似乎從「商老師製作燃燒彈」講座開始，所有人下意識地，就將他當做了精神領袖，只要有商子喬在，就有種老神在在的安全感。

「出發？外面那麼多殭屍，我們怎麼避？」等到餐廳的火燒完，那附近的奶茶店恐怕也不再安全，他們如今貿然出發，難道就不擔心路上被圍攻嗎。

「那些殭屍似乎非常忌憚白天的太陽，除非是陰雨天，否則白天的殭屍大多都會躲在陰暗處，室外反而比較安全。」商子喬指了指外頭空曠的走道，趙波探頭一看，果然之間零碎的血塊垃圾，卻不見一個完整的殭屍。她從醒過來一直到方才，都是處在傍晚和深夜的時間，所以才對殭屍的這一習性不知道。餐廳的火已經快要熄滅，裡面那個穿波鞋的變異人，此刻該是死得不能再死，她有些愣神地想到昨晚自己一時之間身體的變化，卻依舊有些不明白。

「好，」趙波咬下最後一塊麵包，再一口奶茶滑入喉嚨，「那我們走，去德籠館。」

說得豪邁容易，真走到大道上的時候，幾個人還是心裡忍不住地發顫。畢竟昨晚經歷了那麼恐怖的經驗，很長一段時間裡，幾個人大概都無法忘記殭屍與血腥的回憶了。

原本走到德籠館的路並不遠，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關於大柚子的猜測，同時警戒周圍是否有殭屍的出現，很快就走到校門口。

原本牢固的鐵門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撞出了一個巨大凹坑，鋼鐵凹陷處，依稀還能看見星星點點的血跡。不用猜也知道，這裡必定發生過激烈的打鬥。

趙波看了一眼，「啊」了一聲，心道真是慘烈，這裡的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雖然不願承認，但同情心和同理心，總是在一方立在高於另一方的基礎上，才有資格釋放的情緒，而現在的他們別說是過得安全無虞了，就連自身的性命也難保。趙波對可能已經遇難的人感到惋惜，一邊又慶幸自己福大命大，能熬到今天，已經是莫大的福分。心裡只希望能活下來的人，越多越好。只看了一片狼藉的門口一眼，便再沒有更多表示。

「希望大家都平安，死去的人，都能瞑目。」

善良而美好的姑娘於柯君兩手合十在胸前，顯然對趙波的冷漠表現很不以為然，硬是要停下腳步來，對著一輛被人廢棄的寶馬黯然祈禱。大文學www.bxwx.org她兩頰淚水晶瑩，倒是恐懼與希望的真情流露。趙波看在眼裡，頓時覺得自己是冷血動物，也不好制止這位姑娘表現她的同情與聖潔，只是腦中迴響當晚躲在大禮堂看到的一幕，默默慨嘆死去的人，大概很難像於柯君所說的，順利「瞑目」，畢竟瞑目的器官也已經被吞吃入腹。

許願的少女總是最美，於柯君眼淚還未乾，卻不想早該沒人的車子里忽然探出一隻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了她嫩白的手腕。

「啊——！！」於柯君爆發了招牌尖叫，幾人下意識地掏出還未用完的燃燒彈，對著那扇半開的寶馬車門，局勢一觸即發。

「別怕別怕，」出人意料，從車裡爬出的，卻並非所有人想象中的殭屍，而是個頂著大肚子、渾身血淋淋的中年人，「你們幾個小同學要去哪裡啊？帶我一起走？」

此人號稱是來這裡接侄女，誰知半路遇到了殭屍從學校里衝出來，他一急之下，就裝死了那個殭屍，身上沾了血昏了一整個晚上。

「大概是那些東西身上的血，讓他們以為我也是他們的一份子，整個晚上都沒有人來攻擊我，這才安全躲到早上。」中年人笑眯眯地擦了把臉，視線卻不自覺地看了眼自己的後車廂。受了驚嚇面色，尤其蒼白。

「那你的侄女呢？她沒事？」於柯君關心地開口問，中年人聞言，更是變了臉色，

「哦，我沒見過她，你們認識我的侄女嗎？她叫徐麗麗，是英語系三年級的。」

「沒聽說過。」於柯君有些惋惜地回答，那中年人聽了這一句，卻似乎是鬆了口氣。他接著自我介紹，「鄙姓李，這是我的名片。你們可以叫我老李，或者李叔叔。」

說著還當真從口袋裡掏出名片散發起來，趙波拿來一看，上書某某公司總經理，看起來果真是個光鮮亮麗的職位家世，難怪出門開寶馬。不過總覺得這位李叔叔言語間有些遲疑，好似隱瞞了什麼。

老李名片發到商子喬的時候，大概是一眼看出他是這群人的領袖，臉上笑意更濃，「你好，你是這裡的領隊？你們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什麼打算啊？」

誰知商子喬並沒有如他所想地回應，而是面色如常地看了他半晌，幾乎要從他一張沾染血污的老臉上看出點花樣來，直看得老李同志小鹿亂撞，臉上的笑容也僵掉，這才忽然綻開笑容，搞得老李一愣，「你的車還能用嗎？」

老李如夢初醒，忙打哈哈，「不能用了，引擎不好使了，不然我早走了不是？」

言下之意，他們能在這裡碰上他，還要多虧了這台壞掉的寶馬。

齊磊繞車一圈，東敲西打，嘴裡念叨，正敲到後備箱，似乎聽著「咚咚咚」的聲音格外悅耳，「沒想到這車賣得這麼貴，居然這麼不好使。」

老李一看急了，忙上去攔下這位小少爺，「我說小同學，你可別給我瞎折騰，再不好用，也是名車，指不定什麼時候還能再開呢，我們這是去哪兒？我看還是快些走。」說罷，半推半送地，將齊磊帶離那輛寶馬。

這李叔叔老這麼緊張後備箱？

趙波倒是都看在眼裡，心中的疑惑越發劇烈。這個老李獨自在外過了一夜，先不說他那噁心的殭屍血肉隱藏**是否管用，就他這對後備箱支支吾吾的折騰勁，就有些奇怪。沒想到她沒來得及問，倒是商子喬先開口了。

「英語系的徐麗麗？」

「誒是是，」老李連連點頭，「您是，輔導員？」

「徐麗麗來上過我的課，長得挺乾淨的孩子，家裡是農村的，就她一個人來了城裡，大二之前成績都挺好，好像從去年開始，就一直逃課沒來。」而且同學嘰嘰喳喳，都喜歡圍著他討論八卦，間或還聽聞這女生是被有錢的闊佬包養的傳聞，一個人總不會無緣無故地變化，徐麗麗身上的事情發生得這樣突然，想要人不記住她，恐怕也難。商子喬又問了句，「你是她叔叔？」

「誒對對，她叔叔，她叔叔，」老李不知怎的，鼻頭開始冒汗，忙從口袋裡掏了手帕出來擦擦，這一掏，居然帶了根細細的銀項鏈出來，往臟污的地上一掉，一看就知道是年輕女子的款式，還是從中間斷開，好似被人暴力扯斷。他忙不迭地彎腰撿起來，往褲子口袋裡塞去，邊打哈哈，

「沒事沒事，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

「你來學校以後，就沒見過徐麗麗？」商子喬又問了一遍。

「我說你別老問這個啊，信不過我還是怎麼的，」老李被商子喬似笑非笑的老盯著問，心裡再也憋不住了，「大不了我不跟你們一起走唄，你們好自為之，我……你幹什麼！」

他大放厥詞的戲碼還沒演完，卻見商子喬走到駕駛室邊上，似乎是要往裡探，驚得他肥胖身軀好似上了發條，一把推開商子喬，自己鑽了進去，馬達一陣鳴音，居然輕易地發動起來，瞬間跑出老遠。

「走了？」齊磊有些愣神，「不是說車壞了嗎？」末了還往前追了兩步，猛揮手，「誒別走啊，車子沒壞就帶我們一程啊！」

「那車不能搭，」一旁的商子喬帶頭沿著空闊的馬路朝前走，頭也不回地，「後備箱里有鬼。」

「什麼有鬼啊，商老師你告訴我。」於柯君一聽就來勁了，屁顛屁顛粘上去問東問西。仇鯨也很快跟上前面三人腳步，回頭示意趙波跟上。

趙波聽商子喬這麼一說，腦中的疑惑像是被細線串起來的銀針，頓悟地啊了一聲：難怪老李一直護著他那後備箱，看到他們幾人後，謊稱自己車子壞了，一副想要快速擺脫自己那輛寶馬車的樣子。如果他所說來找徐麗麗是真話，那那跟項鏈，恐怕也是徐麗麗身上的東西。

項鏈因為意外斷裂，老李的車頭，也絲毫沒有如他所說，撞擊到殭屍的凹痕，倒是他身上的那一股血腥味，讓人越想，越是心驚。

。

老李車子開出去老遠，這才渾身虛汗淋漓地踩下剎車。

該死的，好不容易等來幾個正常人，自己居然一時心虛自己給跑了。那帶頭的年輕人絕不簡單，看上去年紀輕輕好相與的樣子，說出來的話也不痛不癢，但句句都戳到心坎上，驚出他一身的冷汗。

車停在十字路口，老李看了看四周空闊無人，深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拐到邊上一條小路。

這條路開發了還沒多久，兩頭鬱鬱蔥蔥，被樹木覆蓋，他鬼頭鬼腦地停好車，下車就想走人。剛跑沒幾步，卻聽到後備箱里，「咚」的一聲。老李腳下一絆，立馬摔了個狗□。

車廂里又接著「咚」一聲，催命似地。照平常，老李早該走了個無影無蹤，可耳朵聽著這「咚咚」響，手裡握著那根斷掉的項鏈，他卻像是著了瘋魔，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寶馬車後備箱。就如同他所想的，後備箱里，正放著身體摺疊成詭異姿勢的少女，喉嚨口的青紫色，便是他之前的傑作。少女胸腹的破洞，還在朝外潺潺流著血，烏黑的眼睛蒙上一層死人才有的白膜，死死地盯著他。

「不是我想殺了你的，」老李扶著車廂跪坐在地，「不是我想殺了你……不是的……你已經死了，已經死了……那個時候……」

回答他的，只有車廂里「咔咔咔」的迴音。車廂里白茫茫的雙眼轉了一轉，隔著車板，死死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