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醫治
太醫院內。
數位太醫聽說來了個女大夫,紛紛趕到葯室,想要看看這位相府嫡女的真容。
南國學醫的女子少之又少,世人都認為女子就應該在府里繡花看書,怎可出來拋頭露面為人診治,但他們都是為醫者,自然沒有這些成見。
緋煙正在配著葯,見門外聚了好些人,當即笑著放下了手裡的藥方,上前對幾位太醫行了個禮。「初來乍到,緋煙叨擾了。」
幾位太醫連忙搖頭。「怎敢,怎敢,姑娘太過客氣了。」
他們原以為相府家的嫡出女兒會是個驕橫的,沒想到這麼平易近人。
緋煙站起身,看著幾位太醫,直入主題。「諸位平時給貴妃把脈,可有探出什麼異常么?」
「唉,姑娘你是不知啊,這貴妃好端端的就昏迷了,我們幾人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可就是不見醒,脈象也跟常人的沒有任何差別。」
這貴妃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如今半死不活躺在床上,魏安對他們幾個自然是沒什麼好臉色,若非宮裡其他的妃嬪還需要他們診治,恐怕魏安早就將他們幾人砍頭了。
緋煙點頭,這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不免也有些失望。
「對了,姑娘,我倒是想起來個奇怪的事情,那夜貴妃突然嘔血,我去殿中診治,不知怎的,居然在貴妃娘娘吐出的血里看到了一隻奇怪的蟲子,那蟲子通體發白,極小。」
緋煙擰眉。「蟲子?你確定是被貴妃吐出來,而非地上的么?」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吐出蟲子來。
「在下確定,絕沒有胡說啊。」事關人命,他哪裡敢胡說八道。
緋煙思慮了片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幾位太醫相告,緋煙先回去想一想如何醫治。」
「好。」若是這個相府嫡女真的能醫治好貴妃,他們也算是少了一樁煩心事,何樂而不為。
天際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水,緋煙正在院內發獃,回過神時,頭上已經多了一把竹傘,熟悉的龍涎香味撲鼻而來。
「發什麼呆?」
緋煙回過神,站起身看著尉遲慕的臉。「你去哪兒了?我入宮一直未見到你。」她明明記得起床時那侍女說過,尉遲慕也入宮來了。
尉遲慕白玉般的面容浮現出一抹淡笑。「受委屈了?」
緋煙搖頭。「沒有。」如今這世上,還真沒誰能給她委屈受。
「唔。」淡淡應了聲,尉遲慕抬起微涼的手指,落在了緋煙臉頰上。「今日朝堂里有些事,一直沒有得空,剛解決完便來尋你了。」
「哦。」緋煙瞭然點頭。「那你不回去么?天要黑了。」皇宮到時間便要下鑰的,太晚尉遲慕就出不去了。
「不必回去,我在皇宮內有一處院落,你今夜隨我去那裡住。」把這個女人丟在空無一人的太醫院,他不太放心。
緋煙眨了眨眼。「皇上不會怪罪么?」
尉遲慕眼中淡漠一片。「那是他的事情。」
緋煙眼角抽了抽,對於這個男人特立獨行的習慣有些無奈,怎麼說魏安也是一國帝王,尉遲慕這樣未免也太不將魏安放在眼裡了些。
但她也不是很喜歡這個陰沉沉的太醫院,待在尉遲慕身邊也好,至少安全。
「那走吧,雨要下大了。」手臂纏上尉遲慕的腰間,緋煙突然發現自己還真是容易習慣一個人,她和尉遲慕才認識幾天,可即便如此親昵的舉動,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嗯。」對於緋煙主動親近自己,尉遲慕心情大好,擁起緋煙,腳下輕點便消失在了太醫院中。
空無一人的別院內,尉遲慕燃起一掌孤燈,屋內頓時灑滿了昏黃的燭光。
緋煙嘆息一聲,舒適的靠在尉遲慕懷中。「我今日又被緋月算計了,貴妃的病如今我沒有絲毫頭緒,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治。」
尉遲慕抓起緋煙手掌把玩著,閑適出聲:「無妨,太醫院裡數十個太醫也束手無策,不怪你。」
「話也不能這麼說,若是我能醫治好貴妃,那皇帝便欠了我一個人情,以後若是我犯了什麼殺頭的罪名,指不定能藉此讓她繞我一命。」不是說皇室里有免死金牌這種東西么?她要是能求來一個,以後行事可方便多了。
「傻。」尉遲慕淡笑,將緋煙身子扳向自己,淡漠的面容上有些無奈。「有我在一日,你便能安然無恙在南國內活一日,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對你如何,又何必去想什麼免死令?」這種東西,只有立了大功的人才會有,一個免死金牌,等於在皇帝心尖上扎了一根刺,魏安怎麼會隨意賞賜給一個女子?真不知道該說緋煙天真還是蠢。
緋煙撇了撇嘴,將臉埋入尉遲慕懷中,嘟囔出聲。「我這兩日大概是要忙了,你記得幫我照料好父親。」既然那太醫說吐出來的血里有小蟲子,那她便著手查一查貴妃體內,總會有頭緒的。
「好,自己注意分寸,別累著自己,若是有什麼事,隨時傳信給我。」緋煙是聰明,但再聰明也耐不住皇權。
「我知道。」緋煙抬起頭,看著尉遲慕俊逸的臉,突然咧嘴一笑。「我總覺得我們從前認識,卻又說不上來,覺得很奇怪。」
其實上一世她就有這種感覺,尤其是她被魏憲掛在城牆上等死那日,尉遲慕眼中百般情緒,像是一把利刃刺入她的胸口一般,讓她痛徹心扉。
尉遲慕醉人的眼中閃過一抹青光,卻轉瞬即逝。「或許有些東西是註定的,比如你會成為我的妻。」
一陣暖意浮上心頭,緋煙輕笑。「我倒是覺得更像知己,不是么?」
她曾經立誓,這輩子都不願觸碰情愛二字,如今與尉遲慕之間,也只是為利而聚,他日利盡,大可一拍兩散,所以談什麼天註定未免多餘了些。
「……」尉遲慕久久不曾開口,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轉為滂沱大雨,緋煙一時卻覺得空氣中有些不知名的寒意飄散了出來。
她說錯什麼了么?這男人好端端的生什麼氣。
「罷了,睡吧。」不知是妥協還是自嘲,尉遲慕的臉上淡漠到沒有任何錶情可以填充,拋下緋煙,獨自走向塌上躺了下來。
緋煙一臉茫然,這是哪門子情況?「過來。」
忽的,床上的尉遲慕再度開口,緋煙應聲看去,卻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不得不說,尉遲慕生的當真是比女子都要美上幾分,尤其是現在側躺在塌上,一頭青絲散落在身後,白玉般的臉映著燭光,該死的誘人,尤其是那雙眼,只要輕輕掃過一眼,便恨不得徹底醉死在其中,永遠都不再離開。
鬼使神差的起身走了過去,緋煙合衣躺在尉遲慕懷中,回過神時,卻止不住有些懊惱,她又被美色誘惑了!
尉遲慕十分滿意的將被子蓋到緋煙身上,大手覆在緋煙胸前某處,輕柔的捏了捏,惹得緋煙一陣驚呼,連忙跳了起來。「你……」
尉遲慕俊美的面容上滿是無辜。「怎麼了?」
「……」緋煙恨恨咬牙,難不成她還能說尉遲慕輕薄了她么?這男人此刻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還真是比孩童都要純上幾分。
「過來,躺著。」
尉遲慕又淡淡喚了一聲,緋煙耷拉著臉,忽而想到了什麼一般,小臉上滿是狡黠的笑意,快步跑到一旁木櫃中抱了一床新的被褥鋪在床上,在尉遲慕愈發涼下去的目光中鑽了進去。
緋煙身子全部被包裹了起來,唯獨一張臉裸露在外,朝著尉遲慕甜甜一笑。「晚安。」
「……嗯。」
看來他今日盤算的霸王硬上弓註定要失敗了。
這一夜睡的很是香甜。
日光灑落到屋內,緋煙睜開眼,桌上的燭火已經燃盡,正徐徐冒著青煙。
身側的被窩已經涼了下去,看起來尉遲慕已經離去許久了,莫名的,緋煙心中有些落寞。
「小姐,可否醒了么?」
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緋煙掀開被子起身,推開了房門。「醒了,有什麼事么?」
「是,今一早貴妃娘娘又吐血了,喚您過去瞧瞧。」
緋煙眸光一緊。「我洗漱一番就來。」她查了貴妃的吐血次數,這些日子越來越頻繁了,今日距離上一次吐血才過去三日,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經不住這麼折騰。
匆匆洗漱好,換了一身衣衫便往貴妃寢殿趕去,皇帝要忙著上早朝,今日的寢殿里除了貴妃的隨侍並無她人,不過這也也好,她看診也清凈些。
「大小姐,您可算來了,快些給我們家娘娘看看,這是怎麼了!」侍女哽咽著退開身,緋煙也不敢耽擱,快步上前打量著貴妃臉色。
這貴妃躺了大半年,除了面色蒼白了些,居然和睡著了一般,沒有絲毫生病的模樣。
俯身看向吐出的那灘血,觀察了片刻,卻並沒有看到太醫說的蟲子。
緋煙擰眉,難不成是那太醫看錯了?沉思了片刻,緋煙突然從腰間取出一根銀針,在血跡上輕輕颳了刮,頓時怔在原地。
那銀針上居然真的覆著兩條白色的小蟲,只是體積幾乎可以忽略,吸了血化作紅色,真的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可是好端端的一個人,體內怎麼會有蟲子?
「小姐,可有探查出什麼?」一旁的侍女突然湊上前,滿目擔憂,不知怎的,緋煙竟在這個侍女眼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意。
斂下心神,緋煙收回銀針,嘆息道:「並沒有任何異常,這可如何是好。」
侍女頓時又哭了起來,這模樣幾乎要讓緋煙懷疑方才是否是看錯了,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斷絕對不會有錯,這侍女,不簡單!
「小姐,娘娘已經病了半年多了,若是再不醫治好,可真的是醒不來了,您快想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