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網安團隊

「領導，我們馬上處理，目前已經基本鎖定對方作案地點，把這群膽大妄為的傢伙控制住，盡量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方天宇挺直了腰桿，謙遜中帶著幾分堅決。

領導們誰也沒注意到，他餘光在手裡拿個帶有警盾標誌的U盤上掃了好幾眼了。網警這行堅持數據為王呢，一堆數據毀了，恢復起來難度大，還需要很多時間。

就眼前這個滿是怒火、抱怨的氣氛里，高峰恨不得伸手就把犯罪分子拽到跟前，替他給來賓、觀眾們認罪，懺悔。唯有這樣，他方能多少挽回點面子。

就算那樣，他今天的人也是丟大了。他是個不錯的領導，但在這種事上也不是聖人，很容易就把火氣發到下屬頭上。

所以，方天宇可沒敢打包票，重重的說了「盡量」二字。

這光景，幾個網警已經乘車到了現場。

也不怨有的領導對他們有偏見，無論是形象氣質，還是裝備上，都與刑警、治安、防暴警那些「主幹線」警員相比，差了一大截。

走在前面的周健高高的個子，穿著一件破舊的防彈衣，提著一把微，沖，長長的頭髮耷拉在頭盔下面。他穿這些裝備似乎不太舒服，伸手揉著堅挺的鼻子。

在大事面前，他這副模樣，只要不是專業領導觀察，想糊弄過去還是很容易的。只不過，他雙肩背里鼓鼓囊囊的，很多線頭露在外面，看起來就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了。

他身後跟著的那個小胖子，咯吱窩裡夾著一個小巧的筆記本電腦，不時的盯著手機屏幕，另一隻手也沒閑著，不時的朝嘴裡扔著什麼吃的，小聲嘀咕著，「加速，加速啊，菜鳥……」

倒是人群後面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警顯得穩重了不少，他身材幹瘦，小小的眼睛有些獃滯無神，朝著領導這邊瞅了幾眼，馬上就忌憚的縮回了目光，掏了掏褲兜，看樣子是想掏煙，但想起了大領導們在場呢，泛黃的手指頭莫名抖了抖，有些不甘心的放棄了，貪婪的聞了聞滿是煙味的手指。那模樣，典型的一線幹活的老煙槍。

「胖子，今兒事有點大，少嘞嘞吧。」老警，也就是從刑偵「淘汰」到網警的黃大年，壓低聲音提醒著前面的胖子。

胖子叫邵帥，網名閃電，是個整天沉迷於網路技術和遊戲里的新警，每天從上班打卡到暮色降臨，大部分時間都是對著電腦，敲打著鍵盤度過的。

說完，老黃餘光里看見了自己「兩杠一」的警銜。三級警督，按說這個警銜夠高的了，但和那張飽經滄桑的臉比較起來，就有些耐心尋味了。

一個快五十歲的老警，竟然是這麼低的警銜！能這樣，只能說他就一個普通的警員，連個「長」都不帶。另外，工作成績平淡無奇，年齡、資歷和警銜嚴重不成正比。

少數人知道，這傢伙在刑警隊時整天琢磨網路技術，工作幹得稀鬆，才「發配」到這裡來的。

據說，單位領導要不是看他身體各項指標不好，早就給他弄到一線當個抱槍的「臭腳巡」，也或許，直接弄到哪個最偏遠的「犄角旮旯」的單位，大世面是見不到了，只能夜晚望著天空數星星。

「上車，四個重點地方，逐個排查，千萬不能叫人跑了，對了，郭局……」方天宇平時面對這個團隊多少有些麻木了，現在一拉到大庭廣眾之下，尤其和同行們一比較，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情急之下催著大家上車。

連集合動員都免了，省得這些奇葩警員再引起大家哄堂大笑。當然，他靈機一動，向郭忠明暗地裡借了不少的力，叫郭副局長協調防暴大隊去幾個地方巡邏檢查，同時建議全城出城口檢查點加大檢查力度，快點「四門落鎖」。

眼前情況緊急呢，他說的聲音很低，一下子就矇混過關了。

上了車，這傢伙心裡還是有些沒底，擦著腦門的汗，滿臉的擔憂，「哥幾個，你們這德行，以後得改，行動起來費勁啊，這個不說了，銀環商場娛，樂，城、新世界遊戲廳，那三個地方，咱不去人……」

他這個大隊長剛才耍了個小聰明，借了東風，但感覺別的單位去人了，能不能徹查到底，心裡又沒底了。

黃大年大口大口的抽著煙，抽的急了，幾口抽掉了一大截，嗆的咳的要命，舉著手，明顯的事要說什麼事，好半天才說出來，「辦法有，錢，能給嗎。」

有邵帥這種計算機高手在，他從進了網安大隊很少在技術上發表意見，最多就是堅持偵破網路暴力案件還得靠技術和傳統手段相結合，兩者缺一不可。

和一群技術高手說這個，好幾次他被噴的滿臉吐沫星子，好在老傢伙就是一股子倔勁，順手翻出了部里在這方面的權威指示：「堅持打、防、管、控、宣同步推進、多管齊下，進一步壓實各部門主體責任……」

「拿著，專項經費，說罷。」方天宇從兜里摸出兩包鐵盒香煙，瞅著窗戶外面，順手就塞給黃大年了。

「吆喝，方隊，專款你就這麼專用啊，膽肥了你。」邵帥眼睛一直順著他的手到了老黃褲兜那，扭頭就責怪上了。

網安大隊才成立不久，規範化建設，尤其是辦公環境，那叫一個無可救藥、慘不忍睹，早就成局裡反面典型了。試想，不大的空間里，到處堆滿了速食麵、零食，再加上幾個煙槍，衛生能合格嘛。

所以，方天宇挨了幾次臭罵之後，決定實行罰款制度，除了衛生方面，邵帥、黃老邪等人都是他重罰的重點。黃老邪有事沒事的剔牙，上班期間被發現一次，他就得主動交罰款五塊。

這不，見邵胖子急了，方天宇臉一拉，瞅著他跟前，氣呼呼的訓上了，「工作期間脫鞋，腳丫子臭的要命，就罰你了。」

「來信了，那三個地方不用去了，『線』去看了。」見他們又冷戰上了，黃大年冷冷的說。

他見方天宇把好東西上供了，辦事效率快了不少。畢竟以前是干刑偵的，社會上三教九流、灰色地界「朋友」不少，幾個簡訊發出去之後，信，就來了。

當他們站在黑乎乎的星河網咖遠處時，其他人都吵吵著下車呢，老黃叼著煙捲下來，琢磨了下，失語道，「怪了，這破地方來過啊，記得以前不是這樣啊……」

夾雜在貧民區里的網咖其實只佔用了樓梯的一部分，在老黃看來，這個長條形、黑乎乎的破樓，有點像巨型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