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前章（中）

黑神此時的身體，在燃燒。

陸瑜廷和陳光飛快的跑動位置，陳光兜在三分線外跳動，伺機冷射，陸瑜廷則不斷在底線往返跑，但是黑神沒有隨意傳球，儘管他本可以。

這時候，他低下了頭，微微彎下肩膀，做出了一個突破的姿勢，但王坤死死盯著他，腳下碎步踩著黑神的步點，也留一手防著他突然加速衝刺。

黑神側著身子運起了球，觀察陸瑜廷和陳光的跑位，但他沒有發現好的機會，陸瑜廷時常能跑出一個空位來，但隨後就被小哥繞前封堵。

黑神確切地明白斯托克頓的那句話：看起來是空位，但並不是真的空位。

所以，黑神沒有傳球，他又看了看陳光，陳光的眼神告訴他，他不要球。

此時，黑神用眼的餘光掃瞄著王坤的一舉一動，不論抬手阻攔還是腳步移動，他都沒有任何防守錯誤。

「好啊，」黑神心想，「來個簡單的吧。」

於是，他坐打王坤，幾次之下，單腳立地，傾身後仰，做出一個諾維斯基式標準「金雞獨立」。王坤剛想上前封蓋他，黑神的膝蓋早已抬起，正好頂在他的腹部，呈現直角的膝蓋和大腿，擋住了王坤上升的身體，也撐起了「金雞獨立」這個動作的核心，從遠處看，他們兩個人都傾斜著，連接著，手指碰著手指，球柔滑的劃出弧線，應聲入網。

「沒什麼防守啊！」大哥何魁緩慢的走過來和王坤說道，他捋了捋自己的頭髮。

「慢慢來！」王坤回答。

「五比零。」小哥趙也走過來笑嘻嘻的講道。

他們三人又重新聚在一起，看起來是商議了什麼戰術之類的事，而後散開，各自防守自己的人。

「這樣打起來，有點枯燥呢！」黑神開始醞釀著壞心思，他立定在那裡，快速轉動腦筋。

球很快發出來，這次是陸瑜廷首先接球。

出生牛犢的他，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在兩位哥哥面前，有點緊張，有點拘謹，有點生硬，或者有點想成全人的意思吧。

「公子哥，還記得上次我給你的封蓋嗎？」

陸瑜廷被王坤一句話挑動了神經，他有點惱怒，於是他不想再傳球了。陳光從他的身邊遛過，伸手要球，陸瑜廷沒有理他。

「對，公子哥，來一個。」王坤繼續挑動他。

三個人里，若是論細膩的技術，陸瑜廷應該是最好的，黑神偏向於終結能力，而陳光更加側重在彈跳和防守方面。

當然，他們的進攻水平都是頂尖中的頂尖。

被王坤的話刺激之後，陸瑜廷開始了他的表演，也算是張開了自己好鬥的個性，何況兩位哥哥已經開張，他再悶著，有點盛世荒涼的意境，他不喜歡這樣。

自然，少不了胯下和背後運球，眼花繚亂的炫技，這下換做黑神為他跑位，當然，無球跑動，也是黑神厲害的一項技能。

黑神繞過了陳光，王坤跟著他，陳光馬上擋住了他，何魁倒也警覺，快速的換到防守黑神的位置上。

陸瑜廷彎著腰，拉著長長的雙臂，向前胯下運著球，每一步都紮實牢固，隨時可以做出一個大的變向或者急停跳投。

小哥總是笑嘻嘻的防守著他，陸瑜廷則嚴肅的多，兩個人一個笑著一個呆著，都展開了長長的雙臂。

黑神猛的朝陸瑜廷跑過來，兩步之間就趕到了他的左手邊，大哥何魁迅速趕上黑神的腳步，被甩帶到距離陸瑜廷半個手臂的位置。此時陸瑜廷恰好運球到左手上，球還未停穩，何魁泛起了詭異的心思。

陸瑜廷豈不知道他的妄想，就划著他想要切球的指尖，原地猛的轉身，朝著自己的右後方瞬間旋轉了出去。這時候，黑神突然朝著遠離陸瑜廷的方向跑去，看得出來，他用力很猛。

陸瑜廷一個轉身，瞬間和小哥之間閃出了半個身位的距離，腳步落定之前，球從左手甩到右手上，等他站定之後，又「啪啪！」的運了兩次球。

乘著這個空檔，陸瑜廷一個交叉步往前突破，斜斜地倚靠著小哥前進，小哥瞬時伸開左臂，這是一個正常的防守動作。

陸瑜廷僅僅是走了一步，快速中動作做到飽滿，步子跨的極大，沒成想他的右手隱藏在身側，突然在球彈起的一瞬間，往後方一撥。

這一撥，做到了極致的優美。

舒展，有力。

此時他依然向前沖，奔著右側底角去了，球被他柔軟的撥出一個弧線來。

黑神往籃下沖，陳光無動於衷，陸瑜廷朝著右側底線落位。

球優柔的朝著陳光去了，安靜的陳光終於等到了他的活計，他迅速彈起，在空中接到了球。王坤本來防守著陳光，但他對此時場上球的運轉有點預料不到，再加上彈跳比不上陳光，眼睜睜的看著陳光在空中優雅展示自己的身體。

「這肯定有下一步動作，」王坤心想，隨後他喊，「保護籃下！」

何魁沒有趕上黑神的腳步，已經被黑神超過了一隻腳，但是他有其他的辦法，不能眼看著黑神跳起，這明顯的是一個空中作業，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個位置一定要搶先站好。

黑神這時候已經跳起，因為是斜插著往前，還有一小步就可以完全跨過何魁，之後就可以空中接力灌籃，可就是這一小步，被何魁搶先了。

何魁雖然不是完全搶先，但是他窩著身子使勁頂著黑神，黑神斜側著起飛，下方不穩，再發力就要面臨頭搶地而傷，所以他不能發力完全，何魁就利用這點卡著黑神的飛升。

「沒想到他的身子還那麼硬！」黑神顯得不愉快，被卡在空中不高不低的位置。

此時陳光騰在半空，瞬間他做出判斷，黑神這裡已經不是最好的選擇，再往原來的高度吊球只會失誤，但是他不想破壞了本來設想好的戰術美感，「勉勉強強吧，」他想，「應該能接得住。」

他在空中腰一收，猛的甩出球，球就直直的朝著黑神飛過去，下墜且急速，在黑神下落之前，它恰好點到了黑神的手指尖。

黑神不能猶豫，霎時間撥給了陸瑜廷，他就從何魁身上耷拉下來，顯然心裡很不痛快，這本是一個扣籃的球。於是，他轉身一竄，又把何魁反卡在身後。

陸瑜廷剛落定，就看到球朝自己飛過來，這一切運轉極快，他本來不需要接這個球的，這正是球場瞬息萬變，什麼都會發生，籃球是圓的。他接球之後做了一個虛晃的假動作，小哥笑嘻嘻的踮起了腳。

「就是這樣！」

陸瑜廷一個加速，半個身位突閃出來，黑神從籃下往前一遛，幫忙擋著小哥的路線，陸瑜廷就趁著這個擋拆，彎弓飛起，準備扣籃。

何魁是不善於跳的，一是因為年紀大，爆發力沒有那麼強，二是因為他覺得不跳就可以完成大部分防守，所以何必白費功夫？

防守是經驗之談。

顯然這個不行！

陸瑜廷優雅的身體姿勢，映在夜晚昏暗的燈光下，優美極了，飄飄然的。他手腕將要一抖，輕輕的將球挑進籃筐里，或者優雅的暴扣。

可是，王坤一組，沒有這麼容易就認輸，也不能輕易的被陸瑜廷打下來。

王坤眼看著何魁占不到便宜，並且即將醜陋的被陸瑜廷騎扣，決定上前補防。可是他的眼睛鎖定著冷艷的陳光，他不敢輕易的放棄這裡，不苟言笑的陳光讓他膽寒，現在卻要當機立斷，到底應該放哪一個的問題。

王坤覺得，不能再讓兄弟出醜，之前胖子已經經歷過一次，在這樣下去，他帶人來挑戰的意義也就令人恥笑了，觀眾很多，境況不能太窘迫。

他還是放棄了陳光，儘管他已經三球入賬。

王坤大跨步的追了上去，他的速度極快，步幅巨大，斜刺殺出，一步跨進，再一步起跳，就忽然出現在了陸瑜廷頭頂，這個動作倒驚醒了陳光。

「不容小覷！」陳光心想，隨後他微彎膝蓋，輕輕的跳了起來。

陸瑜廷在空中經歷了一小段對抗，那是王坤對他的衝擊，可是王坤並沒有拍到他的球。陸瑜廷早就料到了有這一招，處處留著後手，他料定了王坤不想讓自己耍風頭，所以在空中等著王坤來封堵。

這就是陸瑜廷的理智所在，關鍵時刻他能思路清晰的引誘對手，也能準確判斷對手的取捨。一刻間，他突然想起之前的決鬥，因為自己的大意，竟然出醜。

「不會有第二次！」陸瑜廷心想。

在空中，他右手突然下拉，將球摟了下來，同時他的手臂向後用力擺動，伴隨著身體的下落，手指在球出手的剎那輕輕一挑，球聽話的飛到了跳起的陳光手裡。

陳光已然在空中做好了投籃動作，標準且優美，球應聲入網。

又是一個三分。

「好球！」黑神伸出手停在那裡，同時觀察對手三個人的反應，陳光上前一拍。

「七比零，」黑神說，「完美的開局！」

「不能大意。」陳光提醒黑神。

「來一個酣暢淋漓吧。」

距離贏只有三個球而已。

「我們接下來要好好地打，大概他們也就這些招數了。」王坤對著他三個講道。

何魁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小哥一如既往的笑嘻嘻，彷彿從來沒有讓他擔心的事。

「他們並沒有發揮，」陳光說，「他們本來很強的。」

「是！」陸瑜廷補充了一個字。

黑神倒是不以為然，心想，就算他們強，防不住我們也是沒用，籃球是計算個數的遊戲。

比賽繼續。

陸瑜廷發球后，他們保持著原本的防守，這是商定的結果，每個人都認定自己可以保持自己的防守侵略性。

黑神首先運球，他思考著更加震撼人心的打法。

有人喊著：「突他！」

有人也喊：「投啊！」

所有人都想看看黑神的真正本事，現下那些不認識他的人，也正在向周圍人詢問黑神的事迹。

黑神從第一次繆斯城市大師賽勝出之後，並沒有達到傳說中的知名度，因為比賽的知名度不足，大眾很少知道黑神的名聲，但是在圈裡，黑神已經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力量。

體育的未來，體育的未來，所有的高層都在琢磨的事，一定要有人先作為槍手，去戰鬥，去開出一片天來，這天空下的巨大利益和未來城市改造以及人們生活方式的前景，是有目共睹的巨大風口。

許多人站在那裡，等著被吹上天。

可是，看到風力的人和需要將天扯開一個「風口」的人，往往不是一類人，他們反而需要相互借力，共同去改造一個未來，有的人看的清楚，可是有的人至今迷茫。

黑神屬於后一類，所以陸明允找到他的時候，他只能附和應承著，因為他的內心，並不知道這件事的具體做法。

就如同此刻，他擁有十八種單挑勝利的技法，卻總是不知道怎麼用才好。

他運著球，正手位，反手位，不停倒動，猶豫不前，霎時間，他將球傳給了陳光。

何魁已經不敢再放陳光投籃，見識到他的厲害，自然往前緊貼著他投籃，可是這樣一個籃球上的悖論就出現了：靠的近容易突破，靠的遠容易被射。

所以他微微的挪動步伐，試圖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陳光面不改色，「啪！」頃刻間一個胯下運球，往後倒撤一步，何魁驚覺不好，迅速貼緊，他速度極快且附帶了一個切球的動作。

陳光本以為一個撤步就可以晃開何魁，但是這招不僅不奏效，還招來了不好處理的附帶動作。何魁的上前連貫切球，已經斷了陳光虛晃投籃的意圖。

因為這個上前沖搶來的太快，他只得去躲避，將球護在身後，已經不好再做動作。

此時陸瑜廷看著陳光的處境，馬上上前要球，兜到陳光身後接球，同時利用陳光的身體做了一個掩護，恰好擋住了上前的小哥。

小哥伸手一掏，沒有得逞。

陳光擋住了兩個人，但是陸瑜廷沒有投籃，他在陳光身後運了幾次球之後，朝著自己的右方前進，這時候小哥閃出，重新回到了防守位置。

好機會瞬間消失。

陸瑜廷想著其他的辦法，和黑神的想法一樣，他要的是好看的進攻，這就難免喪失簡易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