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箭在弦上

夏日四點多，風輕飄飄的，讓人感覺舒服。黑神露出輕鬆的笑容，再加上之前言語試探和肢體放鬆為自己爭取到的時間，現在他的體力已經恢復許多。平日里，象他這樣長期混跡在球場的人，很少有體力充沛的時候，可當有人問他怎麼又沒開戰就萎靡不振，他就會狡黠的說：「這是我無法抵抗誘惑，意志薄弱的體現……」

那又怎樣呢，所有熱愛籃球的人都知道，那些因為勞累而沉墜到無欲無求象是恐怖地獄境地的靈魂，只要聽到「再打一場！」的呼喚，就能從地獄急速躥升到天堂，即使那個人看起來勁道不足，歪歪扭扭，蔫了似的，可只要一拿到球，立即就可以恢復到能量滿滿的狀態，就是所謂的以戰養戰吧。

「也可以這麼理解，哈哈……」

溫良和身邊的同齡朋友也在討論著這些，他站在人群的前面，十五歲的他已經擁有了一米七八的身高，結實優美。他不太說話，平日里也是一個安靜的孩子，但是調皮起來放浪起來脾氣也乖張可愛。他和黑神性格本十分相合，年齡差距一輪，所以黑神調侃他是自己的徒弟，溫良同學也甘願這個角色。對他來說，黑神是一個令自己欽佩和交心的朋友。此刻他看著這個搞不清狀況的比賽心裡有一絲絲的不安，臉上保持著一副嚴肅的表情，雖然內心極其渴望自己的師父能夠贏下比賽（當然也不擔心這件事），但他現在更加疑惑這個挑戰師父的人是什麼來歷，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安靜的站著，目光如炬。

黑神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整了整衣服，比時鐘提早到的晚風吹涼了他的臉面，但是無法帶走他火熱內心的一丁點熱量。這時他摩拳擦掌，意志堅定，看起來已經做好了準備，而認識他的人都知道，認真起來的黑神是一個相當可怕的角色，因為一個認真的男人，發揮的不僅僅是冷靜的頭腦和敏捷的身體，還有一顆必須勝利的心。

誰要求他必須勝利呢？

沒有人！

是他自己無法寬恕自己的失敗，這是天生的倔強。

「哼，一個人也沒有必要猶豫到如此的地步，接受挑戰，現在就開始！」

「挑戰沒有問題，但是我們首先要講好規則和輸了以後的懲罰。不知道你敢不敢自己做主？哼……」黑神露出一種帶有自信的輕蔑語氣，可這種輕蔑似乎帶著一絲絲調戲的味道。

對方當即明白了黑神的意思，也不示弱，隨即挽了挽衣袖，擼起到肘關節以上，露出了清楚的肌肉線條，說：「這裡只有我一個人，當然我自己可以做主。」他說話的時候低著頭，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看起來是在做戰鬥準備。他隨身穿的是一身西裝，筆挺的身材，亮白的襯衣，看起來絕不是打籃球的行頭。周圍的人也不敢多說話，因為大家知道，如果外表和人們約定俗成的印象相去甚遠的話，這個人一定有過人的本事。

或者沒什麼本事。

可眼前的他明顯是一個難搞的角色，斗性十足，因為就在不久的十幾分鐘前，他也是穿著這身西裝，輕輕鬆鬆的扣了一個籃。

所有人屏氣凝神，籃球場的人們也從未見過如此安靜的事態，與平時大家的猙獰獠牙相比，似乎高端的人群都是這樣單挑的呢！

「一看就是高手吧，這樣的氣氛！」

「是啊，我們這很少見這樣的人。」

人群里議論紛紛。大家都在挪動著身體以期望佔據最好的視野，不知不覺間，已經有很多人過來圍觀。

「那我們先定好規則吧，沒有規則的話，比賽會很難看的。」

黑神平靜的說到。

「同意，既然我來到這裡，就應該一切按照這裡的規矩辦事，遵從這裡的玩法。」

他倒是也不膽怯，也不正經，一副胸有成竹，無所畏懼同時還要挑戰所有規則的神氣。人們屏氣凝神，已經沒有人敢輕易的評判這兩個人了，至少沒有人看低任何一位，不管是黑神還是那個他，都露出一股強大的殺氣……

要來了，驚險的遊戲！

「我們這裡的規則，是打五個球，一球一分，誰先贏到五分誰就勝利，並且，進球者發球。」

「進球者發球——」他搖了搖頭，說：「可以。」

「還有一條，現場所有的觀眾都可以做我們的裁判，只要他們有一個說是犯規或者違例，都要交換球權。」黑神這樣說，自然知道這個規則的不公平之處，但這就是這裡的一個規則。因為每個人對籃球的理解不可能一樣，自然對規則的解讀和容忍度不一樣。

不過籃球場也有一個潛規則，那就是在鬥牛的時候，不太懂規則的人是不太敢主動說話的，對規則熟知的人也大多有寬容之心和低調的心態，野球本就是玩樂的性質，難以講清楚具體嚴格的規則，所以沒有太多人主動的講規則，倒是有那麼幾位總是喜歡講規則，並且持之以恆的與別人辯爭，不管對錯與否。大多數的鬥牛對決，都是當事人雙方說了算，犯規和違例的球，只要對方喊了出來，另一方都要乖乖的把球交出來，這是球場的友好策略。

至於對方講不講的對，並不是當時的討論內容，比賽要考慮流暢性，高手大多不在意細節，一般的球都能馬上斷定。但當一個人喊犯規的時候，相應的，他對籃球的理解和自己的水平也就暴露了。

球品即人品，說的就是這麼回事兒。

「好，這倒是一個簡單的方式。」他對此並沒有提出太多異議，因為超高的自信和應對能力是他的法寶。對於規則的解釋他倒不覺得是什麼，遇到了什麼特殊的事件再來解釋也不遲，他心裡這麼想。

相信自己的實力就不懼怕任何規則上的制約吧。

「哼，就這些？」

他似乎做好了一切準備，然後靠近了黑神一步，看上去略微友好的伸手拿過了黑神手上的籃球。這個籃球就是剛剛被他旋轉在手指的籃球，也是他拿來扣籃的籃球。之後，他進行了一次擊地傳球將球傳向黑神，這是一種籃球友好方式。當有人向玩球的人走過來的時候，玩球的人把球傳給那人試運或者投籃，都是表明對他的接納。

黑神往前走了兩步，說道：「沒有了，我們的籃球是很簡單的籃球，最簡單的籃球，或許你有點不適應，不過既然你來了，就得學著接納這裡的一切。」

「這沒什麼問題。」

他直接走到了弧頂的位置，站在了三分線裡面一步，拍了拍球，示意黑神走到他的對面，因為他是主動挑戰黑神，所以首先做防守的一方，給對方一個一次勝利的機會，一方面是表達了一種自信和稍微的蔑視，另一方面是想通過一個或者幾個球的打法先來摸清黑神的路數。

黑神當然知道他的策略，不過對於黑神來說這不算什麼，因為他也是一位實打實的高手，也是一個信心超高甚至狂妄的人，同時這裡有很多他的朋友，是擁有「主場優勢」的人。

「他們看上去都是高手吧，不過看不出來到底誰更加厲害，不管是運球、說話、氣場、和感覺上……」

人群里有人議論紛紛，有人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可愛漂亮的姑娘。

「這個不是通過感覺來說的，你沒見過就不會知道。」

有人這樣回應她。

「我不知道啊，因為我第一次見，剛剛只不過是路過這個公園而已，我都不知道這裡有比賽的。」

男生看她是一個可愛的女生，就妄自尊大了起來：「跟你說吧，對面這個小黑，我們都叫他小黑，但是為什麼叫他小黑我不知道，打球的都這麼叫，是這一片兒非常厲害的一個人，差不多是最厲害的吧，對，應該是差不多，我也……和他差不多……」

「哈哈，你怎麼這麼吞吞吐吐的，我還以為你很清楚呢。」女孩子開始笑靨如花，下午的風吹在她的臉上，顯得她清麗無比，再加上身材高挑，還能主動喜歡籃球，讓圍觀的很多人心動不已。

和他說話的男孩似乎有點害羞，開始摸鼻子和塗弄後腦勺的頭髮了，這一刻少年感在他的臉上顯示出來，毛毛躁躁的，開始向四周打聽著關於黑神的小故事然後準備和眼前這個可愛的女生滔滔不絕的講出來。

但是沒有人真正關心他，他感覺到了無助，和此刻球場的緊張情緒比起來，顯然他是另一道可愛的風景線，所有人都在集中精力的向前看，他卻焦急的看著身邊的姑娘。

也許，這位姑娘是有些不一樣的東西擊中了他，他開始變得膽大起來，擠到了那個姑娘的身前。

「阿豪，你能不能過一會兒再泡妹子！」

男生就是阿豪，他突然聽到有人這麼說他，臉上瞬間寫滿了羞愧，他本就不是外向的孩子，僅僅是不可描述的衝動，就大膽了一點點，要說真的是在泡妹還是什麼，他心裡其實沒有底的……

黑神接住了他拍過來的球，瞬間做了一個三威脅的招式，不由得自己笑了起來，對面的他也笑了起來，顯然是有一種默契在他們的心中，別人卻不明白。緊接著，黑神運起了球，球在他的手裡面快速的運轉，胯下，背後轉身，黑神突然變成一個剛入門不久的菜鳥，無限的運起球來，但是他在原地運，自己身體不動，只是手不停地轉動著，遵循著嚴格的三次胯下三次背後一個轉身這樣的節奏，頻率很快，讓人大飽眼福。這時候他突然上前去防守黑神，竟然貼的非常近，幾乎是身體貼著身體，沒有留下任何空間……

「原來那個人不會防守呢！」

有人小聲的說了起來。

「這樣的話，要突破過去了！」

阿豪突然好緊張，但又很失望似的，不由得喊了一句。他知道這不是他心目中的對決，但是沒有辦法，球是別人打的，他也不能操控，也不能把自己幻想成資深的遊戲玩家。溫良同學突然轉頭朝阿豪望了一眼，面無表情，阿豪也看向了他，也沒有表情，兩個人目光交匯了一秒，隨即各自轉開。溫良朝他的師傅看去，阿豪卻看向了那個女孩。

「她好認真啊！」阿豪心想，隨即將目光移向那兩個人的飛速運動中。

這時刻，黑神正好超出了半個身位，防守他的人在身旁伸著手努力跟著他的速度，但是看起來黑神已經要甩開他，馬上就有一個順勢的動作。

黑神是有一個順勢的動作，他遛著底線，反身就做了一個暴扣。黑神速度之快，行動果決，一下子超過了人們的想象，彷彿引炸了他們的思維一般。

「我的天！還有這種操作！」

現場頓時沸騰了，有人在狂喊起鬨，有人微笑不止，似乎也有些人不動聲色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