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海吞噬魂縹緲
顏初箐最後的意識停留在聶胥央漸漸模糊的那張臉上。緊接著,她在煙霧瀰漫中張不開的雙眼卻似看見了她人生的過往如泛黃的舊底片播放著,一幀幀一幅幅極速的跑動著卻又是那麼的清晰可見。
就是臨死前的徵兆吧,可她不想死,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查清楚,還有那些藏在黑暗裡的魔鬼依然在縱橫,她不能死,不能死……
她奮力甩開聶胥央捂住她口鼻的手,卻驚恐的發現他們倆好像被融化在了一起。
火一直蔓延將他們全都包裹纏繞住,顏初箐甚至已經感受不到火帶來的絲毫疼痛,身邊的聶胥央也不曾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無聲的他們被大火一點點的吞噬……
顏初箐不害怕死亡而她恐懼這樣的無聲無息,但死亡似乎已經註定了。
她想要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在她面前消失,而不是浮現在腦海里那些往事,這個世界她來過,她走了。
努力了很多次顏初箐都沒能睜開眼睛,她已經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化為灰燼,她再一次嘗試,這也許最後一次了,可還是睜不開。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這不是她要的結局,今天的死亡來的那麼突然,突然到她來不及和這個世界做一次最後的告別,她腦海中的膠片定格在了她父親葬禮的那天。
顏初箐看著父親那樣躺著,如果沒有身邊那些諷刺的花團錦簇,她還以為只是疲憊的父親沒來得及脫下西裝就匆匆睡下休息了。
靜靜的看著排滿的鮮花是那麼的嬌艷欲滴,而躺在中間的人那麼的蒼白,周圍傳來不絕於耳的嘆息聲此起彼伏。
……
「啊——啊——詐屍了,詐屍了!」
顏初箐終於睜開了眼睛,她坐起身後,耳邊的嘆息聲頓時變成了奇怪的叫嚷聲,她想她應該已經到了陰曹地府吧。詐屍了?這個地方還會有人詐屍?
這時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看的真真的,這陰曹地府怎麼和電視劇里拍的不一樣?她正坐在木筏上,木筏有一半在河裡一半在岸上,她的身邊擺滿了各色的花,不過她不認得這些花的品種。
顏初箐摸了摸自己的臉,這皮膚也沒被燒焦,她慶幸了一番,不過她馬上笑話自己都是個鬼了這皮囊也是身外物了,還能留到下輩子用嗎?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身白和那電視里的白娘子那一套有些相似,雖然是個燒死的鬼但要是衣不護體總有些不合適吧,現在還算好衣服還是有的。不過這一身看眼也是古人的穿著吧,可也是瞧不出是哪朝哪代的,看著像唐朝的又有些像宋朝的。
她瞧了瞧周圍的環境鳥語花香,山清水秀,而陰曹地府不該是陰森恐怖的嘛?這樣看來,果然那些編劇就是沒體驗過生活……
還在顏初箐內心大肆吐槽的當下,一群人浩浩蕩蕩走了過來。
顏初箐眼見那群人或者說是那群「鬼」離她越來越近,每一隻「鬼」的手裡還都拿著耙子,他們臉上的表情又是緊張又是害怕的,她想從竹筏上站起來,但發現她的腳被綁在了竹筏上。
「長老,快看看這詐屍了,詐屍了!」一個滿臉褶子的婦女對著一個白鬍子老頭手足無措的說著。
白鬍子老頭一手拄著比他人還長的木杖,一手捋著他雪白的鬍子,湊近仔細端詳了一番顏初箐。
老頭湊的太近,顏初箐下意識的往後躲。怎麼看著老頭都不像個好東西。
老頭把手裡的長杖在顏初箐的頭頂繞了幾圈,嘴裡振振有詞但她一句沒聽懂。
這樣的振振有詞在顏初箐看來有幾分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感覺,只覺得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念什麼,也不想讓別人聽清楚他在念什麼。
老頭終於停了下來,把長杖重重的杵在地上:「這姑娘不是詐屍是還魂了,老夫昨夜與閻王商討了一番,說大王有意娶這姑娘為三夫人,閻王爺看在老夫的交情上給這姑娘多添了陽壽,讓她好好伺候大王。」
顏初箐暗自在心裡大喊了一聲:啊呀,我去,大神棍啊!
老頭說完,那幫人舉著手裡的耙子歡騰了起來。
「阿狗,快去回大王,三夫人醒了。」老頭一臉神氣差遣著。
「得令!」那個叫阿狗拔腿就跑,跑的立刻無影無蹤。
顏初箐懵了,還魂,三夫人?這老頭和閻王爺還有交情,什麼交情?這老神棍和這群人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顏初箐觸及靈魂的三連問,然後沒有人能回答她。
老頭又摸起了自己的鬍子:「還愣著幹什麼,快把三夫人從竹筏上扶下來,送回寨子里去啊。」
「這是哪裡?」顏初箐目不轉睛的看著老頭問到。她腦子裡反應出了一萬種可能,她甚至覺得她可能沒死,沒去那個影視城,她只是在做夢,她還想到盜夢空間,那個停不下來的陀螺。
老頭笑笑:「姑娘,這是以後你享受榮華富貴的地方。」
顏初箐的頭皮此起彼伏般的發麻。她假設如果她是真的經歷了那場大火燒那她現在一定是死了。可現在又是什麼個情況,難道去地府的路上被人截胡了?
「我要見閻王!」如果她死了,對於一個鬼來說,只有見了閻王才是正經歸宿,顏初箐就算搞不清楚狀態,但她也不能任人擺布。
那一群人都認為顏初箐是瘋了:「這姑娘怎麼說瘋話呢?就和那少年郎一樣,是不是一起掉海里的時候泡壞了腦子?」
少年郎?一起?掉海里?顏初箐的三連問模式一旦開啟就停不下來了。
顏初箐的腳被鬆綁了,在鬆開的那一剎那,她拚命的往河裡跑,無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應該跑進河裡淹死自己就會一切恢復到原來了吧。
河水莫過腰,顏初箐剛準備扎進河裡被兩個皮膚黝黑的婦女一左一右架了起來往回走。右邊的婦人說:「我說姑娘你跑什麼呀,和大王拜了堂有的是你吃香的喝辣的,這河水有什麼好喝的?」
「放開我,什麼大王不大王的,要拜堂你自己去拜!」顏初箐不管這是不是夢,還是她真的死了,反正這堂是不能拜的,要麼就讓自己醒來,要麼就去見閻王。
婦人貌似惱羞成怒:「若是我再年輕幾歲,早嫁給大王了,真是個不惜福的人。」
婦人的話讓顏初箐彈眼落睛,原來婦人對她嗤之以鼻的原因是她就不能嫁給大王。
「那你可以把你女兒嫁給大王,你不就是大王的丈母娘了嗎?」顏初箐企圖用遊說來分散她們的注意力。
婦人更惱了:「閉嘴!我還沒成親了,哪裡來的女兒!在與我說這等胡話,撕爛你的嘴然後丟你去河裡餵魚。」
這正中顏初箐的下懷,她嘿嘿一笑:「你還沒成親啊,看你樣子應該也有四五十了吧,你怎麼知道大王不喜歡年紀大的,也許你們大王喜歡姐弟戀呢?」
婦人停下腳步瞪著顏初箐頗有要把她丟進河裡的架勢,左邊的婦女沒有那麼愚鈍:「春花,這姑娘就是拿話激你呢,快把她拖上岸去交了差,免得有了差池惹惱了長老不說連大王都得動怒。」
原來那右邊的婦人叫春花,顏初箐猜想那左邊的是不是得叫秋月啊!
「還是香蓮你想的周到,不然我可闖大禍了。」春花連連嘆息好像差一點就沒命了。
春花秋月多般配啊,這香蓮聽著就是個攪局的。
顏初箐不再廢話,又是一通掙扎,可是根本擰不過她們一左一右。
「姑娘,勸你莫要浪費力氣,你可不是我們姐妹的對手。」香蓮一臉鄙夷。
就這樣連拉帶拽的,顏初箐被春花和香蓮帶回了岸上。
河邊起風了,半身濕透的顏初箐瑟瑟發抖。
「帶回寨子,給她換套乾衣裳,和那少年郎先關一塊,興許是他們的魂沒全歸位還得等上幾日,多點些蠟燭好讓他們的魂看清楚回位的路。老夫得去黃泉路上走一朝將他們剩下那些魂魄都給他們找回來。」
「得令!」春花和香蓮再次架起顏初箐轉身就走。
無論是不是夢境,顏初箐可以肯定這老頭是一個一點都不打折扣的老神棍,他一人蒙帶騙的,讓這群愚民各個都信以為真。
被帶回了山寨,顏初箐覺得甚是眼熟,這裡的一物一景酷似影視城那個搭建的山寨,她甚至想別是誰安排的惡作劇,讓她以為自己死了,實際上現在每一處都有攝像機在拍她……
換上了乾衣裳,顏初箐被她們帶到一間破舊的屋子前,那漏風的木門上掛著一把鐵鎖,打開鐵索推開木門,聽見那木門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這聲音聽著凄凄慘慘的。
顏初箐的胳膊突然被身後的人拉扯著,並綁上繩子猛地被推進了屋裡。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這不是顏初箐喊的,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她猜想這人就是她們口中的那個少年郎吧。
屋裡的光線不太好,那少年郎在屋子的角落的稻草堆上坐著,顏初箐走了過去:「是你!」
少年郎卻回答:「他們不是去燒你了嗎?怎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