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財主番外

沙財主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
休假去鳥,放兩段沙財主的番外博大家一樂~~~看過的請隨意~~~~

番外一相親

時間真是個不經耗的玩意,忽溜一下,十二年就這麼過去了。

十二年,整整一輪啊,就這麼嗖嗖地打耳邊過去了。

沙少年每天也得對鏡梳妝,眼瞧著鏡中人打那二八華年的沙妹妹,變成了二十八歲的沙財主。她偶然也會想起那一年,她才剛出來跑小買賣時,真真是:水靈靈,半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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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主這個詞生來帶個框框,總教人一聽來,就想起那些大腹便便貪心不足的大水桶。

可她沙少年是個女財主,表面上,她還是個白手起家的女財主,而且是有財有色的那種女財主。

財主么,哪能沒些地方招人恨,恨得牙痒痒的大有人在。更何況沙少年手裡的買賣雄厚巨大,是個人生生望兩眼,眼睛就望出血來,憑什麼呀?

起初他們不知道他是女的,他們在腦子裡想象了一個大肉球,想象著風吹袍子時,勾勒出沙財主圓滾滾的肚腩。

說起她的時候,總帶著忿忿的表情:那個沙胖子。

全靠的憑空捏造。

後來他們知道她是女的,還是個美人,捏造起來就更不留情面了。

厚道點的,說這女人頭上有財神罩著;不厚道的,說她被大官潛了,咳咳。

說來說去,還是一個意思:她上頭有人。

也著實難怪,沙少年的買賣不是普通的買賣,那叫一個扯地連天。

她在坊間出名的那一年,大半個江南糧食絲綢茶葉等等大宗的對外供給,包括西邊的、北邊的,這些貨物出江南,只要關係到騾馬車輛運輸的,但凡牽扯到巨額錢銀結算的,這些買賣,早都幾乎教她給壟斷了。

財神其實壓根沒顧上罩她,她呼啦啦搖身變成大財主的那一年,趙公明才翻簿子看到她,發現這個雨後春筍般的女財主,已經不需要人來罩了。

她也不是什麼大官在外頭包養的外宅,她這性子,要能有個對得上眼的大官也難。

財什麼的都是題外話。

今天我們講的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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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總是匆匆地催人老。

第一根小細紋偷偷摸摸攀上眼梢的那一日,沙少年乍看之下並不曾發現,因為她沒工夫。

那天她排得滿滿。

一早,得招她的女賬房小夜來商議宮裡頭當歲採購的定價。

中午,她得請京里來的鹽官在叮嚀吃飯。

下午,她得讓小夜領了去東市大條巷子,親自去請一個人來為她幹活。

那個叫阿棍的傢伙譜不小,人稱東市一條棍,是個二流子。可這二流子他有一個深通,你這一單買賣是賠是賺,值不值得做,他能一眼看穿,比那些神婆神棍的靈驗多了。

小夜把這事告訴沙少年的時候加了句:「那就是個天降的可行性分析棍啊,上蒼。」

沙少年儘管沒大明白小夜的話,可她那天一聽到這人,也是亢奮得不行,她走來踱去,她憧憬,她期待,她覺得這回即使談不上伯牙遇子期,她也是陳浩南附體,一不小心,遇上了山雞。

可仗著手裡頭有點本事,她已經去請過兩回了,開多好的條件,人愣是沒答應。

沙少年琢磨,為這麼個寶貨,再去兩百次也值了。

這個寶貨一旦落到她沙少年手裡,成了她的私有,她的買賣,那就是插上翅膀的大老虎,不飛起來,老天都不答應。

賬房小夜問:「威逼利誘一樣都不成,要不這回我去試試?」

沙少年擺手:「我去我去。」

小夜說完話出去了,到屋外還探戈腦袋進來問:「你的臉怎麼紅了,是不是肝上火,我讓大夫過來趟?」

上次沙少年離開棍子家的時候,阿棍在他耳邊道了句:「美人,要我答應也容易,你倒是先答應我一件事。」

說話的時候,帶著阿棍獨有的慵懶無所謂,眼睛死盯著她的胸脯。

按說沙少年的姿色,被調戲那也正常,可她那麼大個財主,出個門總有前呼後擁,是以這個待遇她沒怎麼遭遇過。

經驗是個很要緊的東西,沙少年沒有。於是她奪門而出,沒撂下一句留尾巴的話。

可是回來后,她對著鏡子胡思亂想了好些日子:我沙少年這個財主不是白當的,買賣不是白做的,江湖也不是白跑的,我是個有底線的人。那麼,下回他要是還這麼問我,我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我是為了買賣,我絕對是為了買賣。

**

結果那天下午,沙少年過得很鬱悶,她的心口,就彷彿堵了一隻白水煮雞蛋。

她沒有被拒。

可就有那麼糟心。

她很納悶這是為什麼,她想不明白。但是看官喲,咱們明白,這是因為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當阿棍奪過沙少年手中的扇子,挑了他的下巴,沙少年心中的那隻小野豬,猛然撲通亂撞。

她想阿棍這次大抵會說:「美人,只要你從了我,我便從了你。」

可是阿棍說的卻是:「美人,我答應你了,我下個月起就為你幹活。你今年多大了,你眼角的那絲小細紋,蕩漾得好銷.魂。」

沙財主再狡詐再姦猾,她首先是一個女人。

她再沒說話,喚了候在屋外的小夜進屋與阿棍商議僱用的細節,自己匆忙奪路而逃。

什麼也沒發生。

**

夜裡小夜回來,沙少年喚她進屋:「小夜,我得找個男人。」

小夜笑:「嘿,思春啦?」

沙少年對了鏡子找那細紋:「你別管,你正經給我找一個。」

小夜再笑:「好,明兒給你排日子相親。」

這個帳房還真辛苦。

小夜走了,屋子裡空蕩蕩,夜春風打窗子里吹進來拂在沙少年臉上,她就著暗黃的燈光,終於逮到了那條細紋。

她隨即走到案前,提筆作了一首詩。

財主的案上也要擺放筆墨,這是她對自己的要求,這墨還是今天新磨的,寫起來滿室的墨香:

我有一頭小毛驢呀,

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去趕集。

集上有個人長個小口口,

說是相親不著急。

一氣呵成的詩句一落筆,沙少年茫然坐下,心中哀嘆:難道我也有一些逆流而上的明媚小憂傷?

**

畫外音:夜春風可曾撩在看官們的臉上?如此好詩,哪個看官從今往後還敢笑沙少年不是儒商,哼,莫說沙少年,我也得同他急。

相親

一、有多少鎖沒法打開

第一晚,小夜往叮嚀裡帶去了個男人,那人是小夜朋友丁寧家的大姑的鄰居的兒子的相好的麻將搭子的表弟的小舅子。

沙少年對男人的要求是:一得不認得她,二得不在乎錢。

首先這人得不知道她有錢,往後知道了,也不能看上這些錢。她這些財產,眼熱的人多,不在乎的人少。往後睡覺都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累。

小夜直搖頭,這廝,繞來繞去,還操心她那點錢。

沙少年心裡頭明白,可她能怎樣?不在乎錢的人,比在乎錢的,還要不靠譜。

阿棍顯見得是個不在乎錢的,可阿棍那張嘴,卻只會說些不受的聽的傷人話。

她只見了他三回,可她這些年閱人無數。

現在她一想起阿棍,她就像挨了一悶棍,渾身不得勁。

她都琢磨著從今往後要不要和阿棍天天見面,乾脆讓小夜替她見人算了。

**

沙少年心裡暗暗點頭,那小舅子長得不錯,眉黑眼亮。

小舅子圖她長得美,心道:得,就她了。這個二十八我可賺大了,如花的外貌如狼的年紀,誰還願意娶個年輕的?

樂得摩拳擦掌。

沙少年嘀咕的是:他真不在乎錢?

她託了腮幫子問:「小舅子,銅錢眼裡看世界,你看到了什麼?」

那小舅子眯縫眼一笑:「美人,我看到了一個無所阻隔的世界。」

若全世界的買賣都是她的……沙財主眼珠子彈出來,散發出綠油油的光芒:「怎麼個無所阻隔?」

小舅子:「美人啊,如果你嫁了我,我好好帶你去領略。我們這一行,那叫一個——佛擋佛讓路,魔擋魔閃道。」

繼續綠:「哥哥做什麼買賣的?」

這就哥哥上了,人家比她小五歲。

小舅子不在意,被叫得甚舒坦:「這世上,就沒能擋住哥哥我的門,也沒能拒了哥哥我的鎖。你明白了么?」

沙少年心裡一咯噔,什麼意思,溜門撬鎖的?

她裝傻:「不大明白。」

小舅子喚:「小二,上一把鎖。」

小二認得沙少年,他摸摸下巴,嗯,這桌一看就是相親宴。沙財主開始相親了,明天把這消息賣給魚捕快去,魚捕快讓我盯著點兒沙財主。我就說這財主不是什麼好人。

這男的真可笑,見沙財主還帶吃鎖的,噢,表決心,非她沙少年不娶?

那該吃秤砣呀,吃什麼鎖,丟人。

琢磨著,就去找掌柜要了把送來。

小舅子拿起那把鎖,打桌上盤裡隨手抄起一根軟啪啪的芹菜,只往鎖眼裡那麼捅了三兩下,鎖嗒應聲而開。

小舅子把鎖遞給沙少年,得意:「美人,給你瞧個全屍。」

真的唉。

沙少年擦擦腦門汗,勉勉強強擠出個笑容。

要遭了個家賊,那往後睡覺就不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事了,那得倆眼全睜。

**

到家的時候阿棍居然在和小夜瞧賬本,小夜不在意的問:「今天這小舅子咋樣?」

沙少年張了張口,看到阿棍盯著她看,話沒出口。

「美人,那人不行,他不懂你,而且你惦記的東西,到了都會被他得了去。」這話是阿棍說的。

沙少年很想質問他句:「你懂?」

可到頭來還是沒能出口,回去悶頭大睡去了。

悶頭大睡前她沒作詩,只揮毫寫了句:有多少鎖沒法打開。

暗覺得自己比昨晚文藝。

阿棍有雙不尋常的眼睛,沙少年信他說的。

小舅子是個神偷,她是個財主,她惦記的東西被他得了去,那是必然的。

那人不行。

**

二、原來你媽也在這裡

後來沙少年找來小夜,直皺眉:「下一個幾時?」

小夜拿個本:「明天,是丁寧姑父的表弟的妹夫的麻將搭子的……」

沙少年直擺手:「得得得,你的親戚朋友介紹的往後一概不要,特別是那些麻將搭子,忒不靠譜,不是麻將搭子的也不要,也不靠譜,你們自己都還沒找婆家,能靠譜么?你給我花錢找個正經媒婆去。不要吝惜錢,三文五文的我也不會捨不得。」

小夜呸她:「三文五文你當別人都是我吶,噢,喂我吃草,我還給你擠奶。」

沙少年有個天大的缺點,但凡財主都愛財如命,可沙少年不是單純的摳門守財,她還好個哭窮,逢人愛說自己米揭不開鍋。

有時候日夜擔心自己的錢財不安全,嚷嚷著福分大了她壓不住,要出去擺個雞蛋灌餅的小攤做幾年小買賣,把眼前的這點福分給壓住嘍。

小夜嗤笑她,說她這個叫做划胖,明面上喊的是窮,其實純粹炫耀。

沙少年搖頭嘆:「你是沒窮過,不知道窮的滋味。」

這是題外話。

不過沙少年夜還有個天大的優點,就是不管手下的人怎麼說道她,她都不生氣,還配合你演得更瘋。

小夜知道,這也就是沙少年偶爾得閑時的忽發奇想,吃飽撐了說來調節內分泌的。

在調節情緒方面,有時候說些胡話,有時候比喝一杯蜂蜜來得管用。

大部分的時候沙財主她沒工夫思考這些個。錢財是柄雙刃劍,她的買賣得牽扯著多少人的生計,她不玩命別人也得玩命用根無形鞭抽打她。財主財主,她是財的主,財是她的主?

這其實還真說不好。她知道自己停不下來,不停下來她恐懼,停下她更恐懼。

停下來她幹什麼好?

她要真能偷得浮生半日去擺上會兒攤,那就算她造化。

**

「那就豁出去了,哪怕十文錢,你明天給我找個靠譜的媒婆來辦這事。你那些麻將搭子橫豎靠不住。」沙少年眼前晃動著阿棍望她的眼神,末了惡狠狠來了那麼一鎚子。

小夜不大高興:「你倒是要找啥樣的男人啊,就怕別人圖你的錢,那你究竟圖什麼?圖人家是個男人,還是圖個感情?」

說得沙少年暈乎乎:「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倒是給我說說,圖人怎樣,圖情又怎樣?」

本來么,她這麼些年忙著買賣,哪顧這些沒影沒邊的事兒。

小夜撅個嘴:「我呸,我一年到頭為你賣命,被你扒皮,里三層外三層皮都沒了,我還有氣力分辨什麼人什麼情。」

沙少年也不氣,只說:「好好說。」

小夜撫著腮幫子:「你要是圖人,那就隨便找個能用得男人唄,能用不能用試一下就知道了。反正春天到了我打你臉上也看出些意思,內分泌呀內分泌。」

沙少年叱:「都是我慣的,怎麼說話的。成天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什麼是內蜂蜜?讓你替我買蜂蜜你到現在還不買來你也好意思提。」

小夜急道:「我搞的是團購,這不還沒成團么。」

沙少年催促:「情又是什麼,你趕緊接著說。」

小夜嚷:「我也不懂哇,我們老家倒是有個女的寫書的,寫過這麼句……」

沙少年激動了:「我也是個詩人啊,快說快說。」

「她這麼寫的,你自己聽聽如不如你,」小夜一個白眼,背誦:「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句『噢。你也在這嗎』」

沙少年一拍腿:「雖不如我的詩,意思也不錯了!我懂了,不過聽著太玄乎,親就這麼先相著,明天找個媒婆,要個實在男人,家境殷實點兒,不要麻將搭子,記住了。」轉身走了。

小夜沖她的背影使了個鬼臉。

**

沙少年要實在人,王媒婆尋的真還是戶老實人家,那男的中規中矩地坐在叮嚀里,看起來局促不安。眉眼雖不如昨天那個偷兒,也還對付。

沙少年問:「您貴姓?」

那男的往旁邊瞟一眼,不吭氣。

沙少年又問:「請問您貴姓?」

那男的再往旁邊一瞟,還不吭氣。

沙少年往旁邊一個張望,張望出一個打扮得體的老婦來:「您是?」

老婦笑了比劃道:「我是張喜財的母親,去年水稻欠收那會兒,你為了運到宮裡的那批絲綢,咱們見面商議過錢銀交接的地點,您還記得么?」

什麼亂七八糟的:「記得。」

結果沙少年和老婦談了倆時辰買賣,愣談出了南邊一條財路來。

走的時候她喜不自勝。

那個男的在邊上睡著了,她們把他忘了。

到家小夜和阿棍又在看賬本子,小夜見她那麼樂呵,問:「今天總靠譜了罷,瞧你滿面春風那樣,『原來你也在這裡』,是不是?」

阿棍一聲冷笑。

沙少年這才想起來她是相親去的,臉慢慢沉下來,也陪著冷笑了聲:「可不是?」

阿棍好像在說:「美人,那人不行。」

沙少年沒有應,她很想問:「那你說誰行?」但是她只想悶頭睡一覺。

叮嚀在那裡唱一首怪歌:「請允許我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過去,滿身風雨我從海上來,,才隱居在這沙漠里。該隱瞞的事總清晰,千言萬語只能無語,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喔……」

沙少年暗罵:「什麼鬼曲子。」

睡前她按慣例提筆書寫,今天的字依然不多:「原來你媽也在這裡。」

三、我就是你夢中的窮人

次日一早小夜問沙少年:「這個合適的話,你打算幾時?我好給你準備。」

沙少年漫不經心地喝著小夜剛團購來的蜂蜜:「蜂蜜不錯。什麼幾時?準備什麼?」

小夜奇道:「準備成親呀。要不是你連個管家都捨不得掏錢請,用把我個賬房弄得比你媽還操心?」

沙少年手指頭敲打著桌子:「這個可以有!昨兒那媒婆叫什麼來著?對,王媒婆,她不錯,你告訴她,和昨天一樣的男人給我盡量找,帶著媽來相親,找到一個我出她二十文。」

小夜嗤:「你真不知道物價假不知道?最近二十文才夠買幾粒米?」

沙少年皺眉:「唉,煩死了,你讓她自己開價,找到一個我開一條財路,還愁賠銀子?」

小夜問:「那這親成不成?」

沙少年噗地噴了口水:「成個鬼,我交代的事趕緊辦去。親繼續相,正經相親不能找這個王媒婆。」

小夜疑惑:「那找誰?王媒婆夠高端了。」

沙少年:「你們家鄉,男的女的相親還有什麼法子?」

小夜用鄙夷的口氣:「咱那兒用網,網上有好些徵婚網站,你再有錢也織不出來的那種。」

沙少年抹下唇:「我呸,還有人比我有錢?」

小夜白眼:「沒人比你有錢,可你就算掏得起錢建這網,你能保證建得足夠大型么?」

沙少年聽了「大型」二字,忽然沮喪低頭:「得了,廢話少說,還有什麼法子?」

小夜寬慰她:「掏錢建網就算了,咱們沒這能耐。但咱可以寫徵婚告示啊,寫完了到處貼,貼得越多,合適的人越多,能安撫你空閨寂寞的人也就越早出現。」

沙少年拍案,隨手將手中的一隻筷子啪地一折二:「好!去辦罷。」

小夜道:「辦什麼辦,告示當然你自己寫,你每夜作詩寫字白練的?」

沙少年胡亂一答應:「有工夫寫個給你。」

又頹然地將手中兩截筷子交給小夜:「把這個棍兒拿去沾好,不能吃飯好壞還能扎個墩布。」

小夜訝異:「你愈發摳門了,那麼小根筷子讓我當棍子使,還扎拖把!」

沙少年有氣無力地道:「紮好了可以用來洗蜂蜜罐子。」

小夜不知道她有什麼事不高興。

後來小夜遞了個小拖把給沙少年:「喏,我沒工夫給你做這個,阿棍下午閑來無事給你做的。還有,阿棍讓我給你換個蜜喝,那金銀花蜜忒寒涼,他另外團購了個益母草蜜給你。」

沙少年惡狠狠:「關他屁事。」

小夜不解:「是不關他事,可這不是什麼都瞞不住他么?他說你月事不調,我估計是,你瞧你這臉色。」

沙少年很煩躁:「他咋什麼都和你說呢?」

但她一直沒騰出工夫來寫告示,王媒婆找來的生意越來越多。

**

過了好些日子,她們卻發現阿棍失蹤了。

阿棍失蹤整倆月,愣是沒找見人。

那天夜裡,沙少年的告示竟然寫得了,小夜讀了半天,一臉詭笑:「我你這寫的什麼呀,這是徵婚啟事么?」

沙少年不耐地揮手:「你快去貼,謄抄個一萬份,務必到處能看到。」

小夜一撲哧:「我走了,貼去。」

**

告示貼了倆月,應徵的人很多,可人真來的時候,沙少年全讓小夜給拒了。

又一天夜裡。

「小夜,阿棍什麼意思,仨月沒來了。說為我幹活,拿了我的錢跑了,良心被狗吃了。」沙少年假裝無所謂地問。

小夜沒說話。

「我問你吶。」

小夜道:「門外有個人等著見你,應徵的,讓進么?」

「不見!」

「可是這人不一般。」

沙少年惱怒:「你說不一般的人多了去了,我每次都瞄了都很一般。」

小夜詭笑:「可是這人說要為你幹活,還拿了你的錢跑了,良心被狗吃了。你見么?」

沙少年假意掩飾緊張,使勁玩那小墩布:「不見!」

小夜跳起來:「好!我轟人去!」

沙少年喚:「你回來!」

可小夜已經跑了。

小夜老半天沒進,沙少年坐在自己的案前,不知做什麼好。

剛提個筆打算作詩,眼前黑影子一晃,站了個人。

沙少年就著昏黃燈光依稀月色,看到那人風塵僕僕。

那個人說:「美人,不用懷疑了,我就是你夢中的窮人。」

沙少年怒道:「我沒事兒夢你幹嘛,我忙你不知道么?我眼角的皺紋比你蕩漾,比你銷.魂,你不知道么?」

那人奪了她手中筆,往窗外頭一擲,幽幽道:「月光如水,歲月靜好,你還沒有與我共枕,阿棍我怎敢老去?」

沙少年驚呼:「那筆可貴了!」

那人提了沙少年的衣襟,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揪到跟前,他的氣息吐在她的腦門子上:「美人,你還記得十二年前的雞蛋灌餅攤邊的臭豆腐攤么?」

沙少年抑制住心中那隻亂撞野豬,望著那人瘦削的身影,小心翼翼道:「你是臭豆腐攤的胡胖子?」

那人把沙少年又揪近了點,幾乎鼻子貼了鼻子,但他的鼻子蹭到沙少年的臉蛋,她覺得他的鼻尖有點涼。

那人道:「我是臭豆腐攤旁的油條攤的程瘦子!」

沙少年覺得自己幾近窒息,這樣的煎熬一刻都嫌太多,這樣的磨嘰等完事了也可以。現在她只想著,她沙財主有朝一日終於也能當回女人。

她閉上眼睛柔聲催促:「阿棍,我知道。我都答應,啊。」

那人聞言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輕輕放開她,打懷裡掏了張紙出來:「你瞧你寫的都什麼呀,這也算徵婚啟事?」

那紙上赫然寫著:

徵婚啟事

本人沙少年,人稱沙財主,顯年輕。

欲覓一名男子為伴

此男需:

家窮人丑

身高一米六九

小學文化農村戶口

身穿灰色二流子袍

頭梳胡亂二流子髻

左腳著綠襪

右腳穿紅襪

腳套二流子鞋一雙

東市混跡

那人指著那些字問:「你寫的這人除了我還有誰?你這是尋人啟事,不是徵婚啟事。」

沙少年淌了淚,可她倔強地不擦:「你侮辱了我的文采。」

阿棍道:「好了美人,別哭了,我這不回來了么。」

伸手為她抹去淚水。

抹完居然向門外走去:「美人,做個好夢。」

沙少年欲喚住他:「你去哪兒?不許走。」

阿棍笑:「乖,我再不走了。明早再來看你。」

他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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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棍在下遇見小夜,小夜眼珠子瞪老大:「忒神速了?這就完事了?她能放你過門?你不行還是她不行啊到底?」

阿棍摳鼻:「來日方長么,我不敢。」

小夜高聲嘆:「娘唉!你不敢她敢啊,你可以讓她主攻啊!」

阿棍賊笑:「下次,下次。」

小夜急:「那這沙少年接著還得折騰,她沒得到她想要的人啊!這個故事也不完整。」

阿棍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笑得更賊:「來日方長么。故事那是葷菜的事,關我什麼事。再說,咱這次的主題不是說的『沙少年相親』么?相親不成功了么?這就交待得過去了,我夠對得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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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故事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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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

沙少年後來氣壞了,她對阿棍說:我恨你。別跟我談感情,談感情傷錢。(畫外音:你倒是先床上和我見真章啊。)

阿棍卻不解風情地安撫:乖,我們先團購點蜂蜜敗敗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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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真實的謊鹽

背景:

話說那惡魔伏龍洗劫東海龍宮那年,那廝估計自己也沒打算搞那麼大。

不知是伏龍那廝的腳頭忒奧妙,還是他的內力著實強勁可怖後勁十足,七萬年後的某日,伏龍戰過的那片海底,居然發出了一聲轟隆巨響。

這是場前無古人的強地震,所有的東海島國都震了三震。

據傳:居然是因為伏龍踏過的那片海底,咔嚓出了一道口子。

又有人說:那個口子底下,聽說長著一種劇毒的褐色蝮蛇,這些傢伙通常被人類稱為「褐蝮蛇」。

因為那口子嘩啦啦一裂開,褐蝮蛇就都鑽了出來,會在海裡頭肆虐,海水便成了毒海。

那一年,沙財主正掌控著神州鹽業的大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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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號鹽倉的鹽今早被鹽商提空了。」沙財主的賬房小夜翻著賬本給財主報賬。

「你昏頭了罷,這怎麼可能?」沙財主正在作詩,她放下手中的筆,悠哉哉喝著蜂蜜。

壓根不予置信。

「你最近只顧為了阿棍的事情神傷,你倆只顧鬧離異,也不知了解了解世道行情了。都說東海的「褐蝮蛇」出來肆虐,往後著海鹽含毒,再不能用了。家家戶戶都在屯鹽吶。」

「那能屯多少,能把我一鹽倉的鹽都給屯沒了?」沙財主手擱在算盤上,胡亂撥弄著。

小夜急道:「你不信自己去瞧瞧唄,哪家鹽鋪跟前不是人滿為患。外省的鹽商沒準明兒就得相繼來要貨,我得趕緊找人備貨去。乙倉丙倉的鹽估計明天就得被提了走。」

沙少年重重地擱下蜂蜜杯子:「那你還等什麼?還不趕緊……」

小夜白她一眼:「趕緊隨行就市調價,我知道,一早就調了。我不調,朝廷也得讓咱趕緊調,哪裡就有好鳥了。沙財主您就等著數銀子罷,我跟你混了多少年了,你這點小心眼我不知道?」

沙少年邊抹汗邊支吾:「你……你辦事我能不放心么?我說的不是這個……呃,我是讓你,趕緊給阿棍送幾麻袋鹽去。」

小夜聽了好笑,這倆,明明惦記得死去活來,還總愛鬧得兩敗俱傷,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假意呸口:「幾麻袋,他一人過日子,你想齁死他呀。」

沙少年低頭玩手指:「小夜,你不知道么,這會兒人都去屯鹽,接著離屯糧也不遠了。前段又下了那麼場錢雨,到時候還有什麼貨是不用擠購的?亂世末日,我還同棍兒鬧什麼離異,他不過來找我,我就上他府上去陪他去。到時候就不是他一人了,咱們下一窩的崽兒,一起吃鹽。」一張臉飛紅。

小夜聽了倒有些感動,抹抹眼角:「你倆早幹什麼去了。」

沙少年也抹上了,道:「早幹什麼去了,你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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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沙少年沒有去鹽倉,而是讓手下載著她,去了她名下,那個鹽場。

**

當眼裡全是白茫茫的鹽,人的回憶里,是蒼白更多,還是鹽更多?

咳咳,我們,鹽歸正傳。

多少令沙少年緘口不鹽的隱秘往事,悄悄湧上心頭。

那一年,阿棍在她耳畔的那些甜鹽蜜語,如今依然鹽猶在耳。

哎,一鹽難盡。

那一年,沙少年還只是一個花鹽月貌的二八少女,按說正是個愛著那些五鹽六色的美麗衣裳,歡喜待嫁的曼妙年華。

沙少年卻為生活所迫,在街頭擺了個雞蛋灌餅攤。

她的這個雞蛋灌餅攤天天開張,風雨無阻,全年無休,哪怕那冰雪鹽寒。

世道向來艱難,哪怕擺個路邊小攤,都得學著察鹽觀色。

面上裝作不苟鹽笑的城管明面上過來義正辭鹽一番,說這樣的小攤名不正,鹽不順,朝廷遲早鹽懲不貸。

又大鹽不慚地私底下對沙少年說:「你只要擺平了爺爺我,朝廷那裡,爺能讓你路路暢通。」

說得豪鹽壯語,實則滿是色迷迷的神情,顯見得是為著垂涎沙少年的美色而來。

沙少年豈會不明白,開始只是敢怒不敢鹽,然聽了那人的花鹽巧語污鹽穢語,不禁對他疾鹽厲色:「我呸,送你張餅給你鹽年益壽。」說罷還往他臉上扔了個雞蛋灌餅。

那人討了個沒趣,走了,攤前卻路過一個清矍少年,買了一隻雞蛋灌餅,接過凝望了那沙少年半晌,搖頭嘆:「紅鹽薄命啊,紅鹽薄命。」

沙少年淡淡笑,卻是啞口無鹽。

她從未想過什麼薄命不薄命,覺得在這個世上,誰都不過是苟鹽殘喘罷了,這便是人生。

眼前的這個漂亮少年,既這樣說,她也不生氣,只當是童鹽無忌。何況,她剛經歷了一場難堪的騷擾,人家也並非說錯。

其實,人家能比她小多少?

三天後,那個猥瑣城管又跑來亮出朝廷的鹽刑峻法威脅,已經不滿足於只鹽片語了,他笑得猙獰,伸出魔爪,欲行猥褻。

說時遲那時快,那日那清矍少年的身子,正好擋在了沙少年的身前。

他一拳頭揮像那個猥瑣的城官,那人倒地悶哼。

他用溫暖的手,拉起沙少年的手,棄了那雞蛋灌餅攤,一路飛奔,找了一處破廟暫避。

他告訴她,他叫阿棍。

阿棍一直沒有放下沙少年的手,沙少年便也微紅了臉,由他握著。儘管她感覺得到,那隻手上的微微汗意,她還是找不出任何理由,能讓阿棍放下它。

千鹽萬語,敵不過妙不可鹽的凝望時分。

無聲勝有聲。

阿棍實是個風流紈絝,情竇初開,卻對一個擺攤的少女動了心思,盯梢了好幾個月了都。

沙少年也不怪他流氓,只覺尋到了生生世世的幸福。

他向來霸道,哪裡容得她再拋頭露面,他為沙少年在東市找了個小屋,再不許她去擺攤:「除非你對我是敷鹽了事,你既然愛我無悔,必不願我成日憂心吃醋。」

起初,寡鹽少語的沙少年為了這得之不易的愛情,默默無鹽地接受了他的提議。

可誰讓她妙齡女攤販賴上了富家小少爺,她又並非生活在真空地界。

閑鹽碎語、流鹽蜚語勢所難免,阿棍的那些長輩陸續趁了阿棍不在時悄悄造訪,冷鹽冷語,那還是好的,更有甚者,甩了大坨的銀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打算侮辱走沙少年。

沙少年再和鹽悅色地頑強應對,也只能撐一時。

人走後,她靜靜思索,她雖捨不得放棄阿棍,可這麼耗下去,也的確不是個事。

女子當自強。

後來,少年終於央著阿棍幫她在別處開了個雞蛋灌餅攤。

阿棍知道了家裡人來搗亂的事。

沙少年不許阿棍跟著。

可阿棍不放心,又不敢挨著她擺攤,只好在沙少年的擺攤鄰居胡胖子的臭豆腐攤旁,開了個油條攤。

他說油條像棍。沙少年揉肚子的時候,阿棍就煎上大大的一根油條送到她嘴邊。

沙少年吃完了了油條,阿棍又掏絹子給她拭嘴。

是以,後來無論過了多少年,沙少年吃再鹹的油條時,總錯覺,那油條是甜的。

然而阿棍總有些狐朋狗友,他們自然不樂意自己的闊氣朋友成日里擺個油條攤。

那些人里,就有那口不擇鹽的人,告訴沙少年,阿棍這樣的富家少爺,要什麼樣的富家千金沒有,如今如此落魄,都是為了一個女人著魔,人鹽可畏,傳將出去,不止阿棍一人,阿棍全家,阿棍祖墳,無一不鹽面掃地。阿棍如今心中哪裡沒有一些難鹽之隱,卻礙著君子一鹽,駟馬難追的面子,不好意思明說罷了。

沙少年默默地聽,知道那些朋友的話,縱然有些危鹽聳聽,卻也不無些道理。

她本是心思重的人,此番更是思慮平添。

阿棍卻並不知道,那一晚,恰巧一個朋友生日邀去喝花酒,喝多了幾杯,來看沙少年時,便有些前鹽不搭后語。

他勾著沙少年的下巴:「美人,哥哥也想娶個像你這樣喜笑鹽開的媳婦,舒舒心心地埋頭光顧著繁鹽後代啊,哥哥一失足,成千古風流賣油條的……哥哥深陷一個情字,再不能醒啊。哥哥心累……」

鹽多必失。

阿棍原來活得如此苦悶。

沙少年瞭然了這一切,阿棍沉睡之時,正是她的出走之機。

臨行,沙少年留了封信給阿棍,寫了些肺腑之鹽,又留了些臨別贈鹽。

出走的那夜,沙少年再次宿在了阿棍領她逃跑時,暫避的破廟。

廟雖破,廟裡的那尊菩薩,在月光下,寶相庄鹽。

一晃十來年。

沙少年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財主,開創了自己一份驚天動地的事業,掌控著神州鹽業的大半壁江山。

阿棍家道中落,窮困潦倒,蝸居在沙少年當年的那間東市小屋。在東市靠給人卜算買賣招搖撞騙,卻因為一句謊鹽,指對了劉財主的一筆險些賠錢的買賣,誤打誤撞,名聲大噪。

沙財主為著這個人才,親自邀阿棍來為她幹活,

他不知道她是沙財主。

她不曉得他是程阿棍。

近鄉情怯,相顧無鹽。

此後兩人合合分分,分分合合,心思總在動,卻似再難找到當年,妙不可鹽的那一種。

後世有詞為證:

無鹽,獨上西,月如鉤。寂寞少年心中鎖阿棍。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折騰在其中。

**

思緒行到此處,沙少年再難抑制心中傷悲,要不是如今鹽價暴漲,她的眼淚這可就要掉在鹽場的地下,化了一地的食鹽。

這她可捨不得。

她回到車上,囑咐裝上十袋食鹽,速速回城。

回城時,正是華燈初上,沙少年不讓馬車回府,卻讓駕去了東市。

阿棍懶洋洋地打開門,見到沙少年,回屋拿了張紙,又回到門口,遞到沙少年眼前。

阿棍自靠在門上,不鹽不語,一派弔兒郎當。

這居然是她當年的那封臨別贈鹽:

「阿棍,你我情深緣淺,從此各奔前程,想你生性洒脫,必不至於怨恨於我。

若明日世界終結,我沙少年哪怕身在千里之外,縱使赴湯蹈火,也必前來尋你相依為命。」

那一夜,東市的那間小屋子,落花無鹽。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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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給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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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財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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