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誤吞金丹

曹騰眯著昏黃卻有神的眼珠，坐在曹府前院書房的一張紫檀木椅上，靜靜地凝望著躺在他手掌上的一顆金丹。

這顆金丹就是當年他得自於含樞紐的那顆未煉成功的金丹，它雖歷經多年，卻依然金光爍爍，散發出幽幽誘人的奇香。

「『烏雲亂』，這『烏雲亂』究竟是怎麼造成的呢？」

曹騰靜靜地思索著，用枯瘦的手指緩緩撫摸那金丹上一小塊灰色的部分。

曹騰本人煉的乃是內丹之術，和外丹術迥然不同。內丹術是以身體為一小天地，自為鼎爐，通過天身合一，天身相應，修鍊精、氣、神，在體內結丹，最終達到煉神還虛，成就元神，超脫成仙，長生不老的地步。此術大致分為九步：

一，煉己存誠。

其要訣為懲忿窒欲、虛寂恆誠；掃除後天之習染，獨露先天之真體；使識神退位，元神呈現；息斷俗緣，退藏於密。丹家收拾身心，凝神定慮，即歸中宮祖竅，養自我本來一點靈光，常應常靜，二年三年，積久益善，促開玄關一竅。

二，築基培葯.

其功法為擇地入圜，身心意不動，收攝精氣神三寶歸於中宮，時時覺照.刻刻規中.借假修真，以玄關一竅立基斂藏神?，行抱元守一之訣。此法純熟，更復坐忘內視，行凝神入?穴之功，活子時至元陽生，勃然機發，於恍惚杳冥之中，先天一?自虛無中來。龍生於離，虎生於坎，當虛極靜篤之時，將元神沉於羔穴.聽其自呼自吸，采有氣無質之壬水(坎中真陽)，以真意攝入中宮，與離中真陰會合。

三，坎離交靖。

其功法要心息相依，身心不動，神羔凝結，於虛極靜篤中，忽覺海底蠕動有光透出，似初三新月.或如粟如珠，照在腹部，乃金?初現之象。而後以真意引葯穿尾間，經夾脊，透玉枕，入泥丸，游九宮，自上腮滴下鵲橋，似醒酗甘露，沿赤道復歸?穴，行歸復法，為胎息入手功夫。

四，採藥歸鼎。

丹家於虛寂杳冥、淵默混沌之際，頓起雷聲如裂帛，丹田火熱，兩腎湯煎，即將藥物聚於海底，以真意引轉尾間，雷聲轟轟透過三關，翁聚泥丸宮。此時月窟風生，絳宮月明，兩眉間內涌圓光，藥物不知不覺由鵲橋下重樓，涼如冰片薄荷，沁人心脾，送歸土釜。此為煉取穀神之法，取坎填離之功。

五，周天火候。

丹家循任督運小周天煉藥，自子時至巳時進陽火，應乾之策二百一十六數，除去卯時沐浴三十六策不用，實行一百八十息。自午時至亥時退陰符.應坤之策一百四十四數.除去酉時沐浴二十四策不用，實行一百二十息。連同沐浴六十息，閏餘二十四息，合計三百八十四息，故日周天息數微微數。丹家須於平時調準，臨爐煉藥之際，只要心息相依，自然運用，不可唱籌量沙，刻意追求。小周天功成，得玉液還丹，補足後天破漏虧損，復歸童真之體。

六，乾坤交靖。

丹士行足周天火候，填回先天乾坤之位，於凝神大定之中，勃然機發，玄關一竅大開，頓覺虛靈空朗，進入齊天地、泯人我、混混冥冥的境界。此時先天?復，凝為大葯，一點落黃庭，遍身酥綿暢快，只覺圓陀陀、光灼灼，如珠在玉盤，為虛靈獨露的金液還丹。

七，十月養胎。

神?凝結為聖胎，又名嬰兒，須洗心滌慮、綿密寂照、常定常覺，如龍養珠，如雞抱卵，暖氣不絕，始得靈胎日漸堅固。十月養胎是大周天煉羔化神功夫，其火候要爐里自溫溫，鎮日玩真空，念不可起，意不可散，十個月如一日，方能神全胎化。十月養胎為入定功夫，如遇丹田火熱，可存想兩眉間有一黑球如碗大，收攝入神室，其熱自退。

八，移神換鼎。

頭部泥丸宮，又名天谷，乃陽神本宮。靈胎純為先天凝結之陽神，乃人之法身，嬰兒現象，須出其胞，由下田?穴移至泥丸宮，行煉性之功。陽神能超越時空障礙，透金穿石，隱顯隨心。移神天谷后，丹士應端拱無為、正位居體、寂以定之、慧以鎮之，繼行入定之性功。

九，泥丸養慈。

泥丸為全身至清至靈之地，上應太空之鎮星，丹家法天象地，以真心合天心，要居塵出塵，須入塵磨鍊，靜以養慧，動以煉慧。法惟冥心寂定，訣在一「誠」字，誠於靜者神自明，誠於動者性自徹，天下無撇不下之凡情，無識不破之物理，乃由誠而明之性功。丹家於此際，靜極生動，定極生慧，開發出人體潛能，得大智慧、大神通。

十，還虛合道。

內丹學煉至陽神脫體，未為究竟，軀體仍在，終難脫生死。丹家於具神通后，不可常動不還、用慧神疲，更應於群動之中.獨抱靜觀自得之趣，一如得魚而忘荃，行物我無間的還虛功夫。便進一步，粉碎虛空，真幻兩忘，道合自然，神證太虛，與天地同其闔辟循環，渾化與無垠，動與天俱，靜與天游，則為天仙功成。

因為內丹術這個過程是非常漫長的，要想了道成仙，非得數百乃至千年以上的光景，所以成功者寥寥無幾。很多人修鍊多年，連門徑還沒有窺到，就一命嗚呼了。

不過曹騰曹騰曾得猿始天王的二弟子金公親身傳授，道術已經練到了煉神還虛的地步。他結成了元嬰，可以元神出竅了。但怎麼樣可以達到還虛合道，成就金仙，他還沒有眉目。所以他想借觀摩金丹，看是不是能給自己一絲感悟。

而外丹術則比較簡單些，就是不需修鍊。選用多種藥材，煉成丹藥，服用丹藥，達到長生成仙的目的。當然，那些煉金丹的藥材都是非常難得的，即使能找齊，還要講究天時，地利，火候。當擇名山福地，風阜高巍，前後包擁；坐子向午，使金鳥玉兔，東升西沒，左右輪轉；水澤盡美，竹木清奇；龍輔疊疊於宮傍，虎翼層層於神室；玄武隱隱於屏，朱雀行行列面；避塵俗之往來，斷常交之義友；才能修成瓊島之鄉，不能靠近屍體糞尿之類污穢的東西；藏經隱史，所居之處生有靈芝，方可建立丹宮。自然仙聖降臨，地神擁佑。所以能以外丹成仙長生的，也是寥寥。

就拿含樞紐煉的這顆丹藥來說，含樞紐是按一個名叫九轉丹的丹方煉製的。曹騰的手中就有一張這樣的丹方。

丹方放在靠窗子的几案上，春日的陽光透過窗紗，將那紙丹方照亮。

丹方上寫道：「丹名丹華，當先作玄武，用雄黃、雌黃、礬汞、戎鹽、鹵鹽、消石、牡蠣、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數十斤，以為六一泥，固濟火之，三十六日成之，服七日仙。」

曹騰也讀過一些醫書，知道這雄黃，味苦平寒。主寒熱，鼠瘺惡創，疽痔死肌，殺精物，惡鬼，邪氣，百蟲毒，勝五兵。煉食之，輕食神仙。一名黃食石。生山谷。

這雌黃呢，味辛平。主惡創頭禿痂疥，殺毒蟲虱，身癢，邪氣諸毒。煉之，久服，輕身增年不老。生山谷。

礬汞，又名石流黃，味酸溫。主婦人陰蝕，疽痔惡血，堅筋骨，除頭禿，能化金銀銅鐵奇物。生山谷。

戎鹽，主明目。目痛，益氣，堅肌骨，去毒蠱。生國外池澤。

鹵鹽，味苦寒，主大熱，消渴狂煩，除邪及下蠱毒，柔肌膚（一名寒石，明目益氣）。生池澤。

消石，味苦寒。主五藏積熱，胃張閉，滌去蓄結飲食，推陳致新，除邪氣。煉之如膏，久服輕身（一名芒硝）。生山谷。

牡蠣，味咸平。主傷寒寒熱，溫瘧洒洒，驚恚怒氣，除拘緩鼠瘺，女子帶下赤白。久服，強骨節，殺邪氣，延年。一名蠣蛤，生池澤。

赤石脂，味甘平，無毒，小寒。主黃疸，泄利，腸癖，膿血，陰蝕，下血，赤白，邪氣，癰腫，疽痔，惡創，頭瘍，疥搔。久服，補髓益氣，肥健，不飢，輕身延年。色絳，滑如脂，生山谷中。

滑石，味甘寒。主身熱泄?，女子乳難，癃閉。利小便，盪胃中積聚寒熱，益精氣。久服，輕身，耐飢，長年。生山谷。

胡粉，一名粉錫，味辛寒。主伏屍毒螯，殺三蟲。一名解錫，錫鏡鼻。主女子血閉，症瘕，伏腸，絕孕。生山谷。

但是這些葯合起來，分量的配比不一，它們究竟會產生什麼效果呢？曹騰卻一概不知。

這些年，曹騰也曾多次去岳山的含樞紐的道觀拜訪，含樞紐又陸陸續續煉出了一些金丹，但依舊沒有煉出他所嚮往的那種可以長生成仙的金丹來。

正思考間，忽然一個沒穿衣服的小金絲猴從門外竄了進來，它從曹騰的手中搶了金丹就朝外跑。

曹騰見了，急忙就追。便追還邊喊，「小操，你可不要吃那顆葯！你可千萬不要吃那顆葯！」

那小金絲猴正是曹騰的孫子曹小操，他生下來就頑劣無比，整天和三爺曹寶的孫子曹忍，四爺曹傳的孫子曹宏，曹慫的親大哥夏侯田的兒子夏侯遠，親二哥夏侯山的兒子夏侯盾，舅舅家的女兒丁香，父親的同僚，議郎卞論的女兒卞玉一起玩耍。他們整天跳樹攀枝，採花覓果；拋彈子，刨沙窩，砌寶塔；趕蜻蜓，撲小鳥，扯葛藤，捉虱子，咬跳蚤；理毛衣，剔指甲，翻跟頭，忙得不亦樂乎。

這天，他們又聚在一起在曹小操家的後花園玩遊戲。曹小操道：「我們玩什麼遊戲呢？」

曹忍道：「玩娶新娘吧！」

夏侯遠道：「那誰做新郎，誰做新娘呢？」

夏侯盾道：「我做新郎，卞玉做新娘。」

卞玉撅著嘴道：「我不嫁給你，你太凶。」

夏侯盾撓撓頭道：「要不，丁香嫁給我吧？」

丁香一擺小手道：「我才不嫁你呢！你不講衛生，好幾天都不洗澡。」

曹宏道：「要不，丁香嫁給我吧？」

丁香道：「我不嫁。」

曹忍道：「我知道了，丁香一定是想要嫁給我。」

丁香道：「我不嫁。」

夏侯遠笑道：「看樣子丁香想要嫁給我！」

丁香道：「不嫁。」

曹小操道：「你不會是想嫁給我吧？」

丁香道：「是的。」

曹小操道：「可是，我也喜歡卞玉呀。」

丁香道：「我不管，你只能娶我。」

曹小操道：「那要不，我把你們兩個都娶了。」

丁香聽了，氣得小臉通紅，哇哇大哭起來。

曹小操見丁香哭了，急忙哄她道：「香妹不哭，我就娶你。」

丁香見曹小操這麼說了，這才破涕為笑。然後卞玉做伴娘，曹宏做吹鼓手，曹忍做司儀，夏侯遠和夏侯盾做轎夫。裝模作樣，吹吹打打，抬著棍子做的花轎，把丁香抬著，沿著亭子轉了幾圈，又進入亭子。夏侯遠和夏侯盾坐在石凳上假作父母，丁香頂著紅蓋頭，和曹小操站在他們面前，曹忍一旁喊道：「一拜天地，二拜大堂，夫妻對拜，進入洞房。」

曹小操揭開丁香的紅蓋頭，牽著她的小手，來到走廊處坐下。夏侯遠等幾個然後就鬧洞房，讓他們咬蘋果，喝交杯酒，玩的像模像樣的。

然而，曹小操發現卞玉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問她怎麼啦，她也不講。大家就這麼玩了一個中午。到了要吃午飯的時候，曹小操的奶奶和父母讓他去前院書房喊曹騰吃飯。他一路蹦蹦跳跳來到書房，忽然看見爺爺書房裡有金光閃爍，一時好奇，就跑來看個究竟。他看到爺爺手中有個金光閃閃的東西，因為曹騰對他特別疼愛，只要有了珍奇的東西，只要他要，就會給他的。所以這次他就跑過去把金丹搶在了手中。

他跑到了門外的院子中，聽見爺爺不讓他吃金丹。便以為這金丹是好吃的東西。他把金丹湊近鼻子聞了聞，一股香味直入肺腑。一定是個好吃的東西！他張開嘴就把金丹放進了嘴裡。曹騰見了，大驚失色，急忙往曹小操的跟前跑去，喊道：「不要吃！不要吃！」

曹小操見爺爺過來，一慌張，來不及品出金丹的味道，一咕嚕嘴，就把金丹吞進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