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之威(三)
()作者有話要說:-,-遊戲中。今天挖礦3小時,甚是蛋疼。重新修改了一下,原先不正常的正常了==連城璧與沈璧君是指腹為婚。
兩人幼年之時兩家來往還算密切,童年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只是後來沈勁風夫婦走了去了,連城璧爹娘也走了去了,於是兩家關係便漸漸淡了。
後來連城璧長大了,沈璧君也大了,見面機會愈發鮮少了。
便是這樣,這兩人之間決計沒什麼感情。會想他的也不是沈璧君,可卻必須是沈璧君。因為沈璧君不想連城璧,這感情未免太過淺薄;若沈家想連城璧,未免有失地位。
連城璧已有三年未見沈璧君,抑或者說——從他成為連城璧開始,他便沒有見過沈璧君。
這一具身體的主人所保留的記憶,尚停留在十二歲。十二歲的沈璧君,五官已有了絕美之姿,隱隱可見日後絕代芳華。
只是美人,他見得太多。
前一世身為閑散王爺,他是萬人之上。美人,見得太多,多到甚至都對她們失去了興趣。沈璧君再美,也不過是這溫室里的一朵花罷了。
花,誰都喜歡看。
可連城璧又不是花匠。要他養太過嬌嫩的花,麻煩了。
是以沈老太君如此埋怨之時,連城璧依然笑而不語。
沈老太君端詳他許久,忽然道:「可吃了晚飯了?」
連城璧搖頭。
沈老太君搖頭嘆了口氣,轉身示意連城璧跟上。
今日沈璧君是在自己小梳妝中吃的晚飯。她疑惑聽著丫鬟告知她,沈老太君在陪貴客,溫婉一笑便默默吃了。
她卻不知,其實是連城璧來了。
飯桌之上一片寧靜,偶爾才有輕微的觸碰聲。沈老太君見連城璧吃得差不多,便也放下了筷子。
兩人飲了茶,有話無話片刻,沈老太君便緩緩道:「你舟車勞頓,今日便早些歇息罷。」
連城璧放下茶杯,斂眸一笑:「是。」
沈老太君眯了眯眼:「璧君暫且還不知是你來了。」
連城璧靜聽。
沈老太君面上冷淡漸漸褪去,覆上了溫和慈祥:「好了,老身也不留你了。好好歇息罷!」
連城璧起身一禮,告退。
獨留沈太君一人靜坐於堂中,面色諱莫如深。
——連城璧氣勢太盛了,太盛了!
若是三年前的連城璧,他既配得上沈璧君,兩人站在一起又是相得益彰。可三年後的如今,她心中竟有了隱隱的害怕。
自古男人都愛美,連城璧若能迷戀上沈璧君,自是皆大歡喜的事!可連城璧本身容顏之盛,氣勢之盛!璧君,又是否還能緊緊抓住他的心?
之於沈璧君,老太君自然了解!她太過心軟,太過溫婉。而連城璧的年紀,恰是最為叛逆的時刻,卻又與世上太多少年不同,他剋制力極佳,又極有主見!這樣的人,她如何猜測?她又如何捨得讓璧君遠走姑蘇?
她瞧著門外漸漸升起的寒月,久到連萬重山都想要上前提醒,她才霍然起身離去。
連城璧被安排在了南苑廂房之中。南苑是沈家最好的客房,一切都比著主院來布置。
雖然老太君閉口不言,連城璧依然清晰感覺到了她的不滿以及憂慮。
他輕笑一聲。
月光之下,這一聲笑也要延伸出三分暖意。
「瞧瞧,瞧瞧。」南苑裡突然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這一世寧靜。「可都來瞧瞧,無瑕公子連城璧,竟也有被拒之門外的時候!」樹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名紫衣少年,正滿臉戲謔凝視連城璧。
連城璧收了笑容,抬眸。他目光冷淡,漠然以對。
少年抱胸,抬頭望了望頂上月光,嘖嘖稱奇:「人說連城璧溫文優雅,怎麼在下瞪大眼,也瞧不見這傳說中的溫文爾雅?」
連城璧給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經心淡道:「因為你瞎了。」
「……」
少年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下一瞬,便飛身下樹,風度偏偏般落到連城璧面前。
他微躬了身子,換上了恭謙的表情:「啟稟少主,您要屬下辦的事情,屬下已經辦妥了。」
連城璧閉眸,一臉高深莫測。
少年詫異道:「少主都不奇怪那逍遙老賊老窩在哪裡?」
連城璧雙目不睜:「查到了?」
「……就快了!」
月光之下,青衫公子閉眸勾起了唇角。這等雅緻,叫紫衣少年差點看直了眼。
紫衣少年名為泰阿,三年前還只是一個小賊。
這普天之下什麼都有。卻並非所有的貴公子都是連城璧,也非所有的賊子都是蕭十一郎。
泰阿只是世間無數小偷之中,極不起眼之一。
可這之一,卻叫連城璧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的原因說穿了其實很無理取鬧——無人知曉其實他成為連城璧的那一日,連城璧的身體因發燒,燒壞了舌上味蕾感覺。是以他失了味覺,不喜吃飯,胃病日益嚴重。然但凡聽到「泰阿」這名字,他就忽然胃口很好了。
這是連城璧鮮為人知的心思。眾人只道無瑕公子慧眼如炬,令這等桀驁不羈的少年都要折服不已。
泰阿瞧了他一眼,忽然理直氣壯道:「雖然屬下沒有查明逍遙侯,但屬下探聽到了另一件事。」
「哦?」
「女妖怪風四娘對少主的『藍璧』極感興趣。不日即將前來搶奪!」
連城璧面無表情。
「……」
「好,其實屬下還探聽到了一件事情。」
他故意頓了頓,見連城璧愈發懶得理他,才飛快說完了那消息:「其實滅了江南袁家的人,並非蕭十一郎!」
連城璧終於有了那麼一點反應。
他撤了手,將茶杯置於石桌之上,發出「咚」一聲。泰阿注意到,面前的貴公子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他見連城璧此般表情,眼睛忽然亮了幾分:「您信?」
他當年做賊,是生計所迫。但幾年下來,發現自己竟是樂在其中。既然對此十分喜愛,那麼同行的蕭十一郎,自然成為他頂禮膜拜的存在。
傳聞之中,任何蕭十一郎想要的東西,皆能得到。
——何等神之手筆!
連城璧睜開眼,黑瞳之中劃過一道微芒。他輕扯了唇角,呵呵一笑。笑時加了三分桀驁,豁然斂容之時卻依舊優雅如斯:「與你何干?」
泰阿呵呵笑:「當然是有的!你信,我也信。你不信,我也不信。」
連城璧把玩茶杯,臉上三分慵懶:「又與我何干?」
泰阿愕然瞪大眼。他像是被人狠狠扼住喉嚨,笑聲戛然而止。
少頃。
十月南苑秋風蕭瑟,滿地菊花凋殘,煞是凄慘。泰阿忽然仰頭遙望暗黑天幕,目光柔弱中帶傷:「屬下辦事不力,請少主責罰!」
連城璧不為所動:「若你能少說些話,本少會滿意更多。」
少年做了動作,彷彿在嘴上貼了封條:「便請少主放心。有屬下在,定保萬無一失。」
連城璧幾不可察得皺了眉:「你怎會有如此錯覺?」
「……」
連城璧拂了拂衣袖,像是要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緩緩才道:「便因為是你,本少才更不放心。」
當年泰阿在姑蘇拉幫結夥,甚至將所有少年孩子聚攏在了一起,擰成一股不大不小的盜竊力量。終究入了連城璧陷阱,這些叫姑蘇衙門都頭痛的失足少年,被他輕易解決。
泰阿想到當年連城璧的手段,生生打了個寒顫。
連城璧不管他忽然白了的臉色,輕撫杯子,姿態溫柔:「是不是他做的,本少沒有興趣。」
「本少想知道的……」
連城璧說道這裡,笑意油然。
泰阿愣了愣,靜候下文。
良久,卻再沒了下文。
連城璧睡得不太好。
清晨起床之時,他疲憊閉了眼。只是聽得小廝喚了一聲公子后,又恢復了原先的優雅從容。
小廝明安已有十五歲了,他十歲跟在連城璧身邊伺候,至今已有五年。可以說,連城璧面色變化,已無人比他更清楚。
——連城璧不笑的時候,定是無人在場。連城璧笑的時候,也不定是心情不錯。
用貶義遣詞來說,連城璧正是喜怒無常。
不過料想連城璧這般人物,縱是心情不佳亦不會遷怒他人。是以身為連城璧的小廝,還算幸事。
明安並不知道連城璧認床睡不習慣。他起身之時面色陰鬱,明安也注意到了。明安替連城璧整理好了腰帶以及頭髮,才輕聲道:「公子,他們已送來了早膳,您是現在用么?」
連城璧閉眸不語。良久,才揮了揮手。
明安輕聲退下,端了早膳進房。這粥是米仁、蓮子等食材所做,極是養身。待伺候連城璧用完,已是小半時辰之後。
連城璧吃東西的模樣很是秀氣,也是三年前忽然改變的。在此前,明安覺得自家少爺確實有氣質,也從未有過這般的盛。
連城璧,畢竟是江湖人。
然而自三年前那一場大病後,明安卻覺得連城璧像是換了一個人。明明什麼都沒變,又像是,什麼都變了。
連城璧用完了早膳,習慣性用帕子專心擦過手,而後遞與明安去毀了。他似乎有潔癖,深入骨髓的潔癖。他身上必備一塊白帕,但凡用過,則必毀之。
明安接過帕子時,忽然想到當年木尊者說的那一句話:「世人常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本尊倒要看看,無瑕公子是不是真的那般無瑕。」
然後,才有無瑕之名遐邇天下。
明安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凝視連城璧的手。白玉無瑕,沒有任何經年習武的痕迹。他驀然想到了某一種可能,渾身一個寒顫。
連城璧若有所覺。
他輕扯了扯唇角,輕描淡寫笑了一聲,在明安緊張到幾乎顫抖的動作里,不緊不慢出了門。
房內一片死寂。
良久,明安才豁然大出了一口氣。
——明安忽然想到的是,連城璧的那一雙手,其實是可以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