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扭曲的審判(三)

第十七章 扭曲的審判(三)

我站在監獄外面,負責這件案子的陳警官和我一起在看著Amy。

你真的認為她是無辜的,兇手另有其人?他問我。

我指著她的手臂:她的手上有被注射過的痕迹,有人給她注射了一些不知名的藥物,而這些藥物可以讓她產生幻覺,讓她錯誤地以為是自己開槍打死方俊的。

證據呢?我們做事講求證據的。他的語氣很讓我討厭。

我冷冷地說:你可以抽她的血去檢驗,就知道我有沒有撒謊了。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可以證明她是清白的。

我將方俊的驗屍報告遞給他。然後走到她面前。

我問她:你當時為什麼會開槍打他的右邊的胸口。

她很痛苦地回憶著:不知道,也許是我打偏了,原本我是想打胸口中間的位置的。

我繼續問她:你用了「也許」兩個字,是不是說明你的記憶很模糊,你根本不清楚當時的情況。

她痛苦地抱著頭:可是打死方俊的子彈證實是從我的手槍發出的,槍肯定是我自己開的!

你想打他中間的胸口,是不是想置他於死地!

對!她想也不想地回答了。

我回過頭示意陳警官看清楚驗屍報告。

他仔細地查看了我的驗屍報告,有點驚訝地說:她真的是無辜的?開槍的不是她,可是手槍上面的只找到她的指紋,而且她的食指中間位置也證實了有一小痕迹,說明是扣板機的時候留下的,不信你查看她的食指。

我拿著她的右手在研究,食指中間果然有一條很小的痕迹,但是手掌上面有一些類似掌印的淤痕。奇怪,從這個角度來看,不可能是左手抓右手的。左手抓右手應該是從里往外,但是這個淤痕是從外往裡的。造成這個淤痕的位置,必須是站在她的後面,可是過程是怎麼樣呢?後面有人,她不可能不反抗的。

你想到什麼了?她的提問將我從幻想中拉回來了。

我轉過身對陳警官說:我想帶她回第一案發現場,做一次案情重組,這樣所有的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他靜靜地將鑰匙交給我,小聲地說:儘快帶她回來!

我們回到了青年旅館。

我開始案情重組:

當天,你查到方俊的信用卡的最後消費記錄就在青年旅館,他用了自己的身份證登記住宿,所以你很容易就查出了他住那一間房,原本你應該等我來了以後再行動的,但是你等不及了,你決定自己闖進去。

我對她說:放鬆一點,閉上眼睛想想,你闖進去以後看到了什麼?有沒有看到類似犯罪嫌疑人?

她閉上眼睛思考著:我衝進去以後,看到一男一女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女的全身被繩子綁著不能動彈,男的臉上有很多傷痕,但好像昏睡過去了。

我正想救她們,突然有人在背後襲擊了我!

襲擊你?你有沒有看到襲擊你那個人的樣子?我問她。

她閉著眼睛搖搖頭:沒有!他在背後偷襲,我看不到他。

之後呢,發生什麼事了?我輕聲地問她。

他好像在幫我注射……她的語氣開始感到恐懼了。

注射完之後呢?我追著問下去。

她閉著眼睛在回憶:他將那個昏睡的男人弄醒了,雖然昏睡的男人醒了,但看起來還是渾身無力,沒有力氣反抗,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他將我扶了起來,拿出我的槍……

拿你的槍做什麼?我問她。

他讓我用槍對準著那個男人的右邊的胸口,接著,他用手控制著我的右手,食指壓在我的食指上面,瞄準了胸口之後,他扣下了扳機,我聽到砰的一聲!

不要!她大聲地喊了出來,良久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回憶回到現實了。

原來手掌上的淤痕是這樣造成的,好一招借刀殺人!

她的思維回到現實以後,忍不住哭了起來:原來我沒有殺人!我還是一個好警察!

她站在那裡痛苦地哭著。

這種情形,我原本應該過去安慰她的。但是她哭得出來,說明她內心的恐懼、不安已經消失了。只要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就對了。

我拿出手銬銬著她:你先回監獄吧,我們還沒有找到犯罪嫌疑人,你還不能洗脫罪名。

她一邊哭著一邊在說:可是我想要協助你!

我安慰她: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好了。

我回到案發現場,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現場的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一點紊亂的痕迹都沒有。如果犯罪嫌疑人抓崔悅來到了這裡,綁住了她,還給她注射了鎮靜劑之類的,她沒有反抗很正常;那麼方俊呢,根據Amy的口供,他當時就躺在沙發上,一直在沉睡著,直到犯罪嫌疑人將他弄醒了,再用槍擊殺他。也就是說,他和崔悅一樣,被注射了鎮定劑,毫無反抗之力。但是Amy闖進來之前,她的意識是比較清醒的,她踢門而進,之後被犯罪嫌疑人偷襲。但是偷襲的過程中,不可能一點打鬥的痕迹都沒有的,如果現場那麼整齊,說明了一件事,犯罪嫌疑人有很嚴重的強迫症,他偷襲完Amy之後,將現場弄亂了,在殺死方俊之後,在強迫症的驅使下,將案發現場收拾得一乾二淨,再將崔悅轉移,留下Amy做替死鬼。

但是很奇怪,為什麼他那麼喜歡給他們注射鎮靜劑之類的,難道他很弱,擔心打不過方俊?或者怕他們反抗?大量地使用鎮靜劑是一個很大的破綻。

我打電話給情報科:幫我查查哪間醫院有沒有大量的鎮靜劑被偷,或者有人大量購買。

我剛掛完電話之後,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這次是陳警官。

他告訴我,街口有一警員遇襲。

我馬上趕到現場,發現遇襲的警務人員只是輕傷,但是佩槍就不翼而飛了,初步懷疑是襲擊他的人拿走了他的佩槍。

我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發現傷口很輕,襲擊他的人不是想要他的命,也不是出於憤怒襲擊他,目的就是要拿走他的佩槍。

我覺得一定是抓走崔悅的那個人做的,他搶了手槍,想將崔悅擊殺,就像擊殺方俊一樣,但是如果他很注重犯罪模式,就會像上次一樣找一個替死鬼。

我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沒有來電顯示,我知道他是誰了。

我們來玩個遊戲!對面傳來聲音。那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過,分不清對方是男還是女。

雖然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我還是要配合他:你想怎麼玩?

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查出我是誰,並且找到我的位置。最後你只能一個人來找我。如果明天晚上九點過後,我見不到你,那麼你喜歡的女孩就會死得很慘!

給我一點提示吧!我要求他。

對方掛機了,只剩下嘟嘟聲。

我趕緊回到解剖室,總覺得屍體上還有一些線索讓我忽略了。

我拉屍體出來,每個部位都仔細地檢查過了,最奇怪的是,每個都毒打的傷痕都很小,打他的人雖然很憤怒,但是力氣不夠,力氣不夠?我好像想到什麼了。

但是想不出來,我灰心地將手搭在死者的頭顱上面,心裡想著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明天晚上她會有危險,我就忍不住用手捂著嘴巴,突然我好像聞到一股香水的味道,他的頭髮……

我來到監獄問Amy:犯罪嫌疑人在你後面控制你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你回想一下。

她閉上眼睛:我好像聞到一股氣味……

是不是這種?我將手上的氣味遞給她聞。

她聞了一下說:對,就是這種氣味。可是我就是想不到是什麼氣味,說它是香水吧,又不算。

我將另一台手機遞給她:拿著,有問題我會隨時聯絡你,保持通話!我說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崔悅的社交圈子比較小,和我一樣沒有什麼朋友。如果這次的綁架案是情殺,第一個遇害的應該是崔悅,但偏偏是方俊,對方似乎還想引我出來,所以情殺基本可以排除。

那麼就只剩下工作了。

我去了華仁精神醫院,也就是崔悅工作的地方。

我和陳警官一起去的,因為如果我要查什麼文件,陳警官一開口就絕對沒有問題的。

我們來到了她的辦公室,桌面上有很多病人的資料,關於病人的私隱,我很清楚它的重要性,但是為了救她,冒犯也要做一次了。我開始查看她所有病人的資料,但是都沒有特別的地方。

所有的資料顯示,她和病人的關係相處得很好私底下還會有聯絡,這樣不像是她的病人要報復她啊!

不管了,我讓陳警官先回去,我待在崔悅的辦公室裡面,一直在翻查病人的資料,希望可以找出比較「特別」的病人,也許是某位暗暗愛慕她的病人;又或者患有妄想症的病人妄想傷害她身邊的人來保護她。

就這樣我看了一個通宵,依然是一無所獲。

早上的天氣比較清涼,我感到有人在向我靠近,我迅速一個反手抓住了靠近我的人。

啊!好痛!放手!她在慘叫。

我這才想起自己在崔悅的辦公室。我鬆開了她的手:不好意思,在我睡覺的時候不要靠近我,會很危險的。

她捂著手說:我是崔醫生的私人助手,院長讓我來整理一下她寫的精神評估的。

我想起伯母說過的話。

我讓開位置,好讓她整理一下。

她一邊在整理一邊在說:崔醫生都不知道去哪裡了,還有很多精神評估等著她寫的,雖然寫精神評估的壓力很大,但也不至於突然玩失蹤吧?

我揉揉眼睛:寫精神評估的壓力很大么?

她自以為是地說:當然有壓力了,她寫的精神評估是直接影響法庭的裁決的,所以必須要謹慎,不能有評估錯誤,否則就扭曲了法庭的裁決了。

我隨口一問:裁決的結果會不會有讓人不滿意的時候?

她很不耐煩地說:經常都會有的,只是有些人將責任推在法庭身上,有些人會直接推在寫精神評估的心理醫生身上。

崔悅既是心理醫生,也是精神科醫生。她接觸的病人不僅僅是患有精神病的病人還有被評估的精神病人!

我馬上打開她的電腦,找到她寫過的精神評估。

每一份精神評估的報告上都會記載著宣判的結果,有很多行兇者是因為患了精神病,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導致精神錯亂殺了人,後來在法庭上被證實患了精神病,判刑的時候被輕判了。

本來法庭的仲裁是很公正的,但是有一部分家屬大喊:沒天理。

這些都是屬於正常情緒發泄。但是我找到一份精神評估,受害者的家屬就表現得很不正常了。宣判結果那天,有人在法庭搗亂,高呼被告的心理評估是偽造的,是不公平的。

看到這裡,我想起崔悅郵箱裡面的電子郵件的內容了。

原來說的就是這件案子,我不得不承認這件案子的家屬確實不幸,難怪他會心理扭曲。但是,家屬裡面並沒有男性的名單,全都是女性的。

那麼抓走崔悅的男人是誰呢?他和這件案子有什麼聯繫呢?

她的助手突然問我:你手上怎麼會有我們醫院的藥水啊?

藥水?我聞了一下自己的手,這是你們醫院的藥水?我問她。

她眼也不眨地說:這是醫院的專用藥水,具有寧神靜氣的作用,如果使用的分量過重了,和鎮靜劑的效果是一樣的。

原來不是鎮靜劑,而是藥水。

他將藥水放在針筒裡面,再注射入他們的身體裡面,效果就和鎮靜劑一樣。這樣情報科那邊肯定查不到線索,因為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問她:醫院的藥水最近有沒有莫名其妙地不見了?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你不說我都沒有留意,最近醫院的藥水的確有很多不翼而飛了,這種藥水又不值錢,怎麼會有人偷呢?

我還在思考的時候,她突然撒起嬌來了:你看你,把我的手都弄烏青了,人家可是淑女,你這麼粗暴幹嘛?

我的思維茅塞頓開,我終於想明白問題的所在了,犯罪嫌疑人一開始就在牽著我的鼻子走。

我將受害者家屬的名單給她看:看看上面有沒有你們醫院的人。

她驚訝地說:張珍尼?這不是崔醫生以前的助手嗎?原來她的家人發生那麼大的事,難怪她會突然辭職了。

我問她:你有沒有她的住址或者電話?

一大批警務人員已經集合在張珍尼的家外面,我們沖了進去,發現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他們在四處搜索。

我來到了她的房間,發現有很多日用品,應該都是給崔悅用的。

我記得她喜歡用艾詩牌子的沐浴露。

我的手機響了。

這次對方沒有使用變聲器了。

挺厲害的,這都讓你找到我家裡來了。

你想怎麼樣?我冷靜地問她。

還記得我上次和你提過的遊戲嗎?時間不多了,你還得救她。

地點在哪裡?我繼續問她。

這個看你自己了,你自己慢慢想吧,如果九點半之前你沒有找到這邊來,我就一槍打死她,讓她死得痛痛快快。我想,你不會讓她出事的,對嗎?

我生氣地掛了電話,現在已經接近七點了,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崔悅被藏在哪裡呢?

我只好從犯罪嫌疑人的本身下手了。

我打了一通電話給情報科:幫我查查,張珍尼還有哪些家人。

那邊很快就回復我了:她還有一個媽媽和妹妹,但是三個月以前已經……

我知道她在哪裡了。

我一個人來到了莫耶大廈,藍牙耳機傳來聲音:許醫生,狙擊手已經準備好了,等你的手勢,我們就會行動,你自己小心。

我正想上去,突然手機響了。

對方狠狠地說著:除非你不想她活著,否則給我扔了那藍牙耳機,還有,叫你的朋友遠離這裡,不要參與我們的遊戲。

我對著耳機喊:你們撤退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還有,找個人綁住你的雙手,乖乖地上來。對方再次說著。

陳警官綁了我的雙手,我自己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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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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