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皇覺寺聞耗(九)脫身
或許,我被父皇冷落得太久了,當一個男子這樣地靠近我時,我就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父皇從前給我的東西吧,我這般自我解釋著,安慰著自己。
下樹之後,他還是牽著我的手,在這皇覺寺中兜兜轉轉,將我領到一禪房中,這期間竟然一個留守士兵也未遇到,後來我問起他為何時,他只說了一句:「公主,我本影衛出身,又在這偌大的皇覺寺中住了近半年,若是連這將我難倒了,也太對不住聖上對我的重託了。」
我心想也是,不過我也特別喜歡他這般說話之時,神情之中露出的那種神采飛揚。
到了禪房之中,他給了我一套樸實無華的衣衫,是寺中女子常穿的式樣,他叫我更衣。
我拿著這衣服有些遲疑。女子矜持之道,在這危急時刻,我也還是在意著的,可就在這我不知道如何開口之時,他卻退了出去,這些我從前認做是理所當然的事,如今落難之中,我竟是有些感激。
待我換好衣衫,他便要領我出去,正當我猜想他要生出怎樣的三頭六臂才能將我帶出去時,他卻將我引到了一秘道的前面。
「你!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他隨意答了一聲:「我有聖上御賜的金牌,而且我曾問過住持,要她指路,讓我帶你離這皇覺寺中。」
我不禁訝然,我和他同是在這皇覺寺中住了七個月,怎的他竟是什麼都知道,而我――
這是頭一次,我對我自己的所作所為產生了深深地思考。
如果說,楊妃給我上的是第一課,那麼,韓歆給我上的便是第二課。
暗道修得很長,曲曲彎彎地走了不知有多久。我只是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我的雙眼很不習慣這漫無邊際的黑暗,好在眼前尚有一個人可依,他一手牽著我,一手持著他隨身攜帶的火摺子,雖然能照及的範圍不大,但是它還能照亮我眼前路,我覺得這也夠了。
地道之中很涼,雖然我們沒有沿著河走,但是不遠不近的地方總能聽見水流在響,但是偶然穿過的地方會有風從什麼地方灌入,我身上穿的寺衣還略嫌寬大了些,那風便總是擾得我不得安寧。
「冷么?」他問。
「不冷。」我倔強答道,雖然我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我說話的聲音也已經在顫。
他卻停下,要將他身上的衣解來與我,我能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力量,我也知道他現在正在護著我,可他做這樣的動作時,我心裡卻充滿了萬分戒備之情:「韓歆,你做什麼?」
他解衣的手停下了,道:「公主,是我魯莽了。」
我也知我似乎有些過度了,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一些什麼好,只好言及其他:「這地道,還有多遠?」
「快了。」
雖然之前他也說過快了,可是現在聽到之時,我卻覺得我應該再一次相信他,只因,我餓了,而且,我也很困,今夜的勞累,早超出了我的極限。
再後來,我覺得我已經迷糊了神智,也不知韓歆是否與我有對話不曾,只是隱約地與他應了幾聲,最終,他終於對立住:「公主,到了。」
靠著他假眠的我一開始還沒有理解這話中的意思,等我再細想了幾遍之後,才猛地清醒過來,睜開了雙眼。
前面,正是朗月繁星。
看來已是京城之外,幾棵枯藤老樹,在月下怪異地站著,而樹下,正有兩匹馬正在卧息,韓歆見了,朝他們吹了聲哨,那馬便一個機靈站起,精神抖擻地往我們這邊看來。
我明白了,他這是要我遠遠地離開這京城是非之地。